宛如驚雷般,一盞盞宮燈亮起,驚起猶自昏睡的雀。像是迷霧后的真相即將揭開,一撥又一撥的侍從在號令下開始搜宮。
那不是夢,不再是虛幻的觸摸不到的,而是真實存在過的。
是他曾經從玥吟身上聞到過的,類似檀香和沉水香混合的味道。
十年了。小南,你可知這十年我是如何度過這漫漫長夜的?
“殿下,掌神官到。”
容雪終于轉身,他的目光慢慢凝聚到那老者身上,道,“起吧。”
他長嘆一口氣,抑制住袖間略微顫抖的雙手道,“仲秋,我看見她了。”他的眼神逐漸迷茫,“只是,她很快就又消失了。”
他抬起頭眼神里恢復一片清明道,“你快幫我尋她。”
仲秋掐指算了算,眉頭皺起道,“回殿下,昨夜老臣夜觀天象,見鳳微星漸弱,似乎指向中宮。”
容雪皺眉,“你可聽清楚話,孤問的是南喬,不是中宮。”
那老者連忙跪稟道,“殿下,老臣知道,但這南喬姑娘,并沒有對應的星象可尋呀!”
容雪撫額,“要你何用?退下。”
“臣治罪,臣告退。”
大太監顫巍巍開口,“殿下,早朝時辰要到了。您可要更衣?”
“今日不去。”
容雪睜開眼,見他還侍立在側,道,“蠢,就說孤今日身體不適。”
“玥吟,你在嗎?”南喬也不知被傳送到了哪里,她望了眼滿樹梨花,有些傻眼。
那滿樹皎潔如月的梨花從中,似乎有一如青松般的少年。
這里是云蒼大陸一十六年的春。
她漸漸走近,那琴音如泣,“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
聲落,少年抬頭望著遠方,眉眼間盡是哀愁。
“殿下。”有少女的聲音傳來,一襲青衣如同那抽芽的嫩葉,帶給人希望。
是她,南喬心內納悶,她剛剛不是皇后嗎?怎么這會是侍女的裝扮?
莫非......這古代的王也愛角色扮演?
一片梨花落在她發間,南喬覺得微癢,不由地打了一個噴嚏。
“誰在那里?”女聲忽然警惕起來。
男子一身黑衣,腰際金龍滾邊。那一側的玉佩,看著有些眼熟。
他漸漸逼近,她藏在樹后大氣不敢出。
“殿下,邊關有緊急軍情。”大太監急匆匆來稟。
他定在那,良久,轉身離開。
容雪不知,那是她離開的三年后,他離她距離最近的一次。
“出來吧。”
南喬走出花叢,道,“果然還是女人最了解女人。”
青枝漫不經心扶住發髻間的金釵道,“后宮雖無主,卻紀律森嚴。比如這后妃,能用的也不過是銀釵,而我卻可以用金,你可知這是為何?”
南喬心想,自己這等沒有品階的凡人卻可以在九重天來去自如,想來是仗了天界太子的勢了。
“你這自然是他恩準的吧。”
聞言,青枝笑了,“姑娘果然聰明,只是你既已攀上的更高處,何必又來凡間來感受生老病死之痛呢?”
南喬心道,“這是要我從哪里來的滾回哪里去。”不由挑眉,“我愛在哪里便在哪里。”
“是嗎?”青枝嘴角勾起一抹嘲笑,“恐怕這王宮內早已沒有了姑娘您的容身之處吧?”她掩唇笑道,“否則何以我都發現了您,而殿下卻未曾發現呢?”
南喬正要說話,卻發現周遭事物皆籠上了一層水汽,如霧如夢。
“殿下,您醒了。”青枝恭順地在一旁侍候,她忽然望向殿內一角落。
南喬望后退了退,卻忽然發現自己只是一抹游魂。
“小南,給孤寬衣。”似乎是下意識的開口。
隨后是一陣寂靜。
“殿下,青枝在,青枝一直在。”她大膽地去觸碰他的手。
而他似乎陷入深深的絕望中,無法面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