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國公府,后花園。
一大早應付完成老太太的曹氏慢慢的走著,看著滿院子的落花,
猶豫了一瞬,也不回雅竹苑了,徑直走向國公爺的書房,
國公爺昨夜過府與曹老將軍談了一夜,這會兒正覺得乏累,正要去里屋的榻上歇著,曹氏已經大步進來了,
讓丫鬟在外候著,曹氏徑直跨進里屋,坐到了成國公身邊,“二皇子又找你了?”
成國公哼了兩聲,“找了,說什么要給槿兒賠罪,只說是麗貴妃被人哄騙,做了糊涂事,槿兒若還氣惱,要打要罰隨她處置”,
“這是什么話,他一皇子何以如此低聲下氣?”曹氏十分不悅,
成國公起身倒了杯茶遞到曹氏嘴邊,
“是看著京城流言四起,心思又活泛了”,曹氏冷笑,
“那就敢這樣恣意妄為,到咱們面前透漏出想要求娶槿兒,轉頭就想把嬌姐兒娶回去當側室,把誰當傻子呢這是”,
“也不知道是不是今年燒香少了,凈是些不痛快的事,”成國公將曹氏的手握在掌中,放在嘴邊輕輕摩挲了兩下,笑道,
“算了,玨兒的婚事已經定下來,槿兒是國公府的嫡女,自然會是嫁的好,二皇子那邊,總歸沒有明面上提過,躲著點罷了,不是要和張家相看嬌姐兒,過幾日帶上幾個姑娘去大昭寺拜拜佛,也順道散散心”,
話沒說完就被曹氏擰了一把,“一把年紀了,想調情找你那嬌嬌兒白姨娘去”,成國公便訕笑。
在這件事上,曹氏做的果斷決然,也不管老太太如何鬧騰,也不管京城局勢如何緊張,找上張夫人,約好時間相看,
到了第三日,曹氏果然與張夫人約好佛誕日相攜一同去上香,
一大早起來,天朗氣清,風和日麗,國公府一大早備好了馬車,
大昭寺也算是京城里比較有名的寺廟了,一年四季景致都不錯,歷來是京城貴婦們禮佛的首選之地,曹氏和曹老夫人干脆帶上兩個兒女和曹嬌,曹禺一同上山,至于成玨,因年紀與曹嬌相仿,便避嫌留在了家里。
上山的時候,山腳下張夫人果然帶著一雙兒女在等著了,兩家都是性子爽利之人,倒也無拘束感,
說笑了幾句,便叫了兒女過來“進哥兒,清姐兒,來見過曹老夫人,成夫人”,
曹老夫人和曹氏都將視線落在了張夫人的一雙兒女身上,
張進正坐著黑色馬上侯在車旁,十七八的少年郎,手腳長的無處安放,英朗的眉宇間沒有一絲陰霾,想是知道這次出門是相看的,多少有點局促,
倒是清姐兒身量高挑,面容俏麗,頗是嬌俏可人,落落大方,拉著哥哥上前跟成老太太和曹氏二太太行禮,
“見過老夫人,見過成夫人!”,
曹老夫人看著心生歡喜,忙叫了上前,叫人拿了見面禮送給兩人,
躲在后面的成槿捉了在一旁害臊的曹嬌,擠眉弄眼,調笑說,“表姐,快瞧瞧,那就是張家的公子“,
張夫人也看到后面兩個漂亮的小姑娘,“老太太好福氣,一群如花似玉的孫女在身邊”,
聽著曹氏介紹,也把手上的禮物送出去,到了二姑娘的時候,看著曹嬌著一身粉裙,整個人透著嬌雅靈動,
兩家其實在往來信件中了解的差不多了,今日一見面,更是滿意了,將早就備好的翠玉鐲子套在曹嬌的腕間,
曹嬌臉色漲得通紅,行了一禮,羞澀的退到成老太太身后,心中充滿了對曹氏的感激。
到山上的時候,山上桃花開得正盛,說不出的好看,兩家相攜拜過菩薩后,來到禪院中休息,
曹氏朝曹嬌招手,“后院通往山麓的沿途,有片桃花林甚是好看,我們在這喝喝茶,你領著幾個妹妹弟弟去玩玩吧”,
張夫人也笑道,“進哥兒,陪著姑娘們一起去吧”,
這是要給他們獨自相處的機會了,小輩們紛紛道了失陪,結伴往后山去了,
一同出來的幾個人,慢慢悠悠的走著,不一會前面只有曹嬌和張進在桃林中漫步,張進正說著什么,笑的憨厚極了,曹嬌低頭羞澀的笑著,看著般配極了,
幾人便把空間留給他們,在一灣溪水畔坐了下來,山中桃花開得極盛,整個山仿佛氤氳著一層水潤的煙火,張清一邊編著手里的花環,一邊問身邊的成靜,
“在京城里姑娘規矩太多了,在我們邊城哪需要這么繁瑣,”
成槿連忙湊過去,“邊城的姑娘是不是可以騎著馬武著刀?”
成槿在經歷了循規蹈矩卻被一碗藥毒死的前生,很是向往邊城那種策馬揚鞭的恣意生活,
“當然,我爹說了,明年我哥成親安定下來之后,我們要回邊城去呢”,
幾個人互相看了一眼,“為何突然要去邊城?”,
張清納罕,“你們不知道嗎?北夷蠢蠢欲動,明年怕是要開戰,朝廷要派人去和親呢,聽說定了周閣老嫡女周蕊呢!”
曹禺手里剛被成棟塞滿的桃花啪的斷了,面色猝然漠然冰冷,“和親?周蕊?”
周身籠罩的的寒意生生的把剛才的盎然逼退幾步,雖然不知道曹禺這是怎么了,但成槿知道必定是什么觸到曹禺的痛處了,
前世外公去世,舅舅被貶,大將軍府,只剩曹禺一人在戰場,在一場慘烈的戰役中生死不明,外公在的話,他以后會成為一個風光霽月的少年將軍吧。
“表哥,表哥,棟兒的花都折了,你可要再賠他一枝,”,成槿對還在怔楞的曹禺俏皮的眨眨眼,
曹禺吸了一口氣,勉強露出笑容,“好!”
幾個人都是心思活絡的,便不再提和親之事,或是掩唇而笑,或是撲過去幫忙,鬧成一團,
曹禺直了直身子,見眾人重新又熱鬧起來,索性轉身走的離人遠了些,自己透透氣,
幾人干脆命丫鬟拿了點心果子過來,尋了塊干凈石頭,鋪好了墊子,在山上吃起點心賞起了花,成槿和張清斯斯文文的坐在梨花枝下,張清笑著念了幾句寫梨花的詩,至于成棟,正在一處吃的美滋滋的,
成槿趁眾人不注意的時候,朝曹禺跑去,雖自己把曹禺當做親兄長,到底表妹是不好往表哥的身邊湊合的,可到底是放心不下。
曹禺走的也不算遠,他就是心里堵得慌,順著溪邊漫無目的的往前走,曹禺容貌隨了曹母,生的極好,今日穿了一件月牙白長袍,長身玉立,少了些凌厲桀驁,多了幾分溫文爾雅。
成槿這邊好不容易追上,就見曹禺堵住了一個眼淚汪汪的小姐姐,好么,這么刺激,這還得了,親表哥也不能忍啊,彎腰抄起一根木棍就要沖過去,
“放開......”那姑娘還沒說出來呢,忽覺身后一只手伸了出來,一把將她往后拉,
那只大手捂住她的嘴時,她腦海中只有一個想法,
臥槽!!!崔晨?。。?p> 她毫不猶豫的一口咬了下去,
崔晨吃痛,卻沒放開她,只是在她耳畔輕聲說,“噓!別出聲,”
說完,便拖著成槿往外圍走,
噓你個大頭鬼!放開老娘!
成槿無措的抬頭看向曹禺的方向,撲棱著腿,
溪邊成槿氣鼓鼓的站著著,對面崔晨正姿態甚是優雅的席地而坐,
一個恍神,趁他不注意,成槿直奔山坡,結果還沒走兩步,就被崔晨擋住了去路,
成槿氣急敗壞的剛要發飆,
崔晨從攏袖里掏出了一塊兔子形狀的桂花糕,遞給她,
“吃的應該能堵住你的嘴了吧”,
成槿“......”,喂,大哥,我是那么容易被收買嘛!
“那是誰,和表哥什么關系?”
崔晨斜坐在草地上,靜靜的看著她吃糕點,一般女子見到有外男在場,吃東西那都是細嚼慢咽,如小貓,吃個兩三口就算了。
可是,如今在他面前的女子,仿佛當他不存在,一口吞下了他拳頭大小的糕點,偏偏貴女的儀態也沒有落下,甚至他都不能責怪她粗俗,
崔晨目露奇怪之色,“你的表哥,和周閣老嫡女周蕊,已私下來往許久,你竟不知道?”
成槿面無表情的搖了搖頭,
呵,他就說他沒看錯,成槿這人,一看,就是個......憨貨!
崔晨懶得再與她說話,仰躺在草地上,如貓一樣慵懶,半瞇著眼,享受著山間芬芳,心中愉悅。
成槿正襟危坐,直視著他,目光嚴肅無比的問道,“三殿下,小女子可曾得罪過你?”
崔晨毫不猶豫的點頭,
成槿氣結,“什么時候?我怎么不知道?”
“你之前還對我圖謀不軌,如果不是我閃得快,說不定已經被你看光了,這難道不是罪嗎?”
“......”臥槽!偷窺?她一清清白白大姑娘,偷窺他?就算她真的看光他,又能怎么樣?
她總算看出來了,崔晨這廝,不但陰險狡詐,精于算計,還尤為......不要臉!??!
“吶,殿下,小女子之前確實什么都沒看到,您也不是那種斤斤計較的人不是?您,高抬貴手,放我回后山?”
后山?還是不死心呢!崔晨突然坐起來,“你對你那表哥有意思?”
有意思,那更不能放她去了!
周蕊作為周閣老嫡女,自小在京城嬌養長大,曹禺年少便尚武,沒有京城子弟的紈绔之氣,一直跟隨父親在邊疆歷練,按說兩人不該有交集,
偏偏曹禺在一次去江南執行任務時偶遇回鄉探親的周蕊,一見傾心,兩人約定在曹禺拼出一番功名后,來京城迎娶他喜歡的姑娘,但他又舍不得喜歡到心坎兒的姑娘在花期等他,他想見她,借機和祖父一同回了京城。
崔晨看向她,“你那表哥心里只有周家姑娘”,死心吧!
成槿一梗,“......”,我他么你能不能讓我說完,成槿徹底不想說話,
半晌,“男未婚女未嫁的也不能讓他們獨處是不是?“成槿覺得她還可以再救一下,
來了來了,她在暗示我什么,我就知道她一直覬覦我,對我有不可說的心思,看看身上特意穿上的紫色金陵衫,下擺以金綠線繡出了群山蒼松,又罩了層如云如霧的煙色紗袍,崔晨了然的笑了,
“我不會娶你的,死心吧!”
成槿一滯“......”騷年,你會后悔的!
崔晨沉默片刻,說道“讓他們說清楚吧!”,
崔晨獨自一人摸索著長大,慢慢學會了隱藏自己的情緒,他早就習慣了冷漠,這還是第一次為了這個像小蝴蝶一樣的姑娘,把自己陷入麻煩中。
成槿抬頭,看看崔晨,“我信你個鬼,崔晨!”,再也不要讓她看見他了,可轉念一想,不遠處的苦命鴛鴦相會,算了,他還是那個狹義少年,不跟他計較了!
隔壁被算計的崔青煥:???你怕是對俠義有什么誤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