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沛不罵人了，決定金盆洗嘴當個有素質的優秀公民。
但是有人不消停，下午一點多的時候，周毅的聲音就在走廊上響了起來，罵罵咧咧，好像是在和人爭吵，因為除他之外還有別人的聲音。
越來越近，最后直接闖到大辦公室里來了。
咣當一聲，周毅非常粗暴的踹開門，指著屋里近十名處于懵逼狀態的職員，問一個被他拉扯過來的西裝男：“來來來，你問問他們同不同意，要是他們愿意，我周毅一個屁都不放就讓你把錢劃走，瑪德，砸我們飯碗，你倒是輕松了，我們這些人怎么辦？都上你家吃飯去嗎？”
老馬認識這個被拉扯的男人，正是綜藝頻道的總監于國喜，平日里，他和周毅就不怎么對付，但是好在不同頻道和部門，彼此沒什么交流，算是井水不犯河水，可今天這是怎么了？倆人居然直接動手撕吧上了，這是要把文斗改成武斗的節奏嗎？
但是不管怎么說，領導打架，自己作為一個老員工不能傻看著，要說一些適當的話，做做和事老。
于是，老馬就過來勸：“周總，于總，你們這是干什么啊？松手吧松手吧，別傷了和氣！”
周毅眼睛一瞪：“老馬你給我一邊兒呆著去，飯碗都要被這混蛋給砸了，你還替他說好話，你哪頭的？”
哎喲！這話里有話啊！
老馬立刻縮著脖子不吭聲了。
于國喜比周毅矮了半個頭，身體也瘦弱，戴著眼鏡，一副斯文敗類的模樣，被周毅又拉又扯的顯得有些弱勢。
他陪了個笑臉：“老周，老周，你這是干什么啊，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可你也不能拿我撒氣不是？趕緊松手，這拉拉扯扯的像什么樣子？”
“我拿你撒氣？怎么的，這事和你沒關系嗎？錢到誰那去了？進哪個兔崽子的賬上了？你給我解釋解釋，你解釋啊！”
“老周！你說……唉，你讓你說你點什么才好啊！”于國喜滿臉都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這個事情是臺里決定的，我能做主嗎？你要是覺得不合適你去找臺長啊，跟我發什么火啊，而且老周，咱們馬上就要一起辦公了，要不要講點團結？以后還能不能為一個目標去艱苦奮斗了？”
“我呸！我告訴你姓于的，你少在這兒給我灌迷魂湯，這事兒肯定就是你攛掇的，我看你看了快二十年了我還不了解你？”
“你松手！”
于國喜突然一個猛勁兒，甩開周毅的手，抻了抻被拉扯出褶皺的西服，然后很嚴肅的說道：“老周，既然你話說到這兒了，我也不藏著掖著，我以前是看你不爽，但是你也一樣，咱倆是同期進臺的，天生就是競爭對手，你就敢說你沒給我下過絆子？但是我可以對天發誓，這次的事情真和我沒關系，我要是在這個事兒上說一句閑話了我都是你孫子養的。”
“哼！”周毅鼻孔里噴氣，表示不屑。
但是也沒反駁。
于國喜繼續道：“按理來說，就咱倆這種關系我不應該對你評論什么，說好說壞到你耳朵里都是罪過，但是現在我必須得說一句，穿越頻道為什么取消，資金為什么撥走，你自己心里沒數嗎？”
這話一出，周毅默然不語。
是啊，作為穿越頻道的總監，他自己心里能沒數么？
穿越頻道開創一年有余，臺里的扶持力度不能說不大，但是他給出的成績單是全臺收視率倒數第一，拳頭欄目一個沒有，廣告創收基本為零，民眾口碑撲街到底，而且還有兩個制片人因公殉職……雖然現在的大環境如此，各個臺的穿越頻道都是一樣的慘淡，可是這個現狀，總要有人來背鍋的。捫心自問，如果周毅自己是臺里的領導，只怕不用等到現在，早就把這個穿越頻道給咔嚓了，而至于周毅自己……嗯，沒讓他去看大門，而是調到綜藝頻道去當副總監，雖然是降職，卻已經是對他最大的愛護了。
還能要求什么？
能怪領導？能怪于國喜？
不能啊！
真的不能啊！
周毅沒話說了。
于國喜搖搖頭，很惋惜的語氣：“老周啊，這一年多你也挺不容易的，我理解你，但是事已至此，你就放寬了心吧，我估計一會兒就該正式宣布這個消息了……行了，我先回去了！”
倆人斗了半輩子，現在終于分出一個暫時的勝負，見到周毅這副失魂落魄的模樣，于國喜倒也很有一種兔死狐悲的感覺。
沒再多說什么，轉身走了。
周毅則是低垂著頭，走進這個他平時幾乎很少來的大辦公室里，隨手拉過一把椅子坐下，呆呆的目光，一言不發。
辦公室里的其他人則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雖然也都沒說話，但是都從彼此的眼中看到同樣的悲涼。
其實，誰都不傻！
穿越頻道經營慘淡如斯，被咔嚓是早晚的事情，大家心里也都早有準備。
但是這一天真的來了，每個人心里都不好受。
主辱臣死，不管是什么原因吧，穿越頻道敗了，大家都抬不起頭來。
氣氛，極其的低沉。
壓抑的讓人喘不過氣來。
也就是二十多分鐘的時間，來人了。
辦公室里終于出現了人的聲音。
臺長助理李秀紅踩著高跟鞋，踏踏的走了進來，宣布了臺里的最新決定。
穿越頻道撤銷，所有人員與資金合并到綜藝頻道，原穿越頻道總監周毅調任綜藝頻道副總監，負責含有穿越元素的新欄目籌劃與設計，并暫定為午夜時段播出。
原穿越頻道人員的辦公場所沒有變化，依然在原區域辦公，但是轉歸綜藝頻道管轄，單獨成立午夜欄目組，周毅任組長。
宣布完了之后，李秀紅對外面等候已久的物業萬能工說：“張師傅，換牌吧！”
當當當，當當當……
錘子和鉗子的聲音響了起來。
很快，辦公室門外換上新的牌子。
綜藝頻道午夜欄目組。
看到這幾個字，大家心里是要多別扭就有多別扭。
終于有人沒忍住，趴在桌子上，低聲的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