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知道這僵尸的臉皮這么薄。”泰寧把拐杖在沙發上蹭了蹭。

　　“僵尸？這種東西不是不能在白天出沒嗎？這青天白日的他怎么完全沒有事兒？”宮霓對陸上的各種妖怪知之甚少。

　　“因為他還有一口氣在。”泰寧皺眉看著褚鋒。

　　“他還活著！”宮霓大驚，連忙走過去，左看右看就對洛說“你把他纏的像個木乃伊一樣，我怎么把脈？”

　　洛松開了一點，褚鋒感受到馬上張牙舞爪的伸出手。

　　“乖孩子。”宮霓馬上扣住他的手腕，一把脈果然還有一絲脈象“你要是還有思維就好好和我們說話。”

　　褚鋒還是依舊不斷的掙扎像是完全聽不懂話，但是宮霓看他的眼睛，眼睛并沒有變異，還是正常的黑色瞳孔。

　　她曾在書里看過僵尸的眼睛沒有黑白之分只有一片渾濁。褚鋒的眼睛沒有變甚至眼神里有什么迫切的祈求。

　　泰寧把那個小瓶里的藥丸倒出來一粒給褚鋒吃了，果然藥丸一吃下去，褚鋒就不再掙扎。隨著時間一點點的推移他又慢慢恢復了正常人的樣子。

　　“洛，放開他。”泰寧叫了一聲。

　　隨著洛松開他回到泰寧的拐杖上，褚鋒沒了支撐喘著粗氣跌坐在地上。

　　“我就知道，從看見宮霓第一眼我就知道她不是這世界的人。看來我猜對了……”褚鋒的聲音很虛弱。

　　“這藥是誰給你的？”泰寧問道。

　　褚鋒看向泰寧手里的藥瓶嘆了口氣“作為一個醫生，我竟然用了一個妖怪給我的藥，真的是難以啟齒。”

　　“妖怪！”宮霓和泰寧都吃了一驚。

　　“現在的妖怪都這么隨和了嗎？不吃人反而開始懸壺濟世了？真的是世道變了，妖怪也改過自新了。那未來上天地下的神鬼妖怪都能其樂融融相親相愛的生活在一起了。”宮霓不解。

　　“你為什么露出那種欣慰的表情？這太不尋常了…不是值得欣慰的。”泰寧阻止了宮霓了幻想。

　　宮霓看向泰寧“老龜你去號脈就知道了，要不是這個藥吊著，他隨時都會死。”

　　“不用號脈，剛才他那一副活死人的樣子我就看出來了，有人在他快死的時候用妖力將最后一口氣封在體內，那藥丸也是用妖怪煉制而成的，將靈力低的小妖怪煉成藥丸服下維持這個身體，他現在也根本不是人。這些你都知道嗎？”泰寧冷臉問褚鋒。

　　褚鋒點點頭“我是個醫生，人活著還是死了我怎么會不知道。我雖然能說能動可是我沒有心跳，僅有的那一點兒脈也是這藥丸給的。”

　　“那你知不知道，你這么做有悖天命死后不能如輪回只會魂飛魄散？”宮霓問。

　　“我知道…”

　　“那你每天晚上出去捕食那些小妖精時難道不覺得難過嗎？作為一個人堂堂正正的死去，最為一個醫生清清楚楚的接受死亡不好嗎？為什么要變成這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死樣子，這世上有什么值得你這么留戀的？”宮霓手中已經握著閃著寒光的小白兔了。

　　褚鋒站起身來走向窗邊照進來一縷陽光“我不是怕死，生生死死我當醫生這些年見過太多了…我留戀的是一項馬上就要成功的研究，利用細胞的自體修護在體外培養人體器官，如果成功了那些需要換臟器的病人就不用絕望的死去。”

　　聽了他的話宮霓手中的小白兔漸漸消失“你為了這個連自己的生生世世都不要了？為了別人的希望你把自己的靈魂賣給了魔鬼？”

　　“生生世世有什么重要的，這輩子活著就做這輩子該做的事兒，做成了沒有下輩子也無所謂。魂飛魄散又有什么可怕的！你們是神肯定沒有見過那一雙雙渴望活下去的眼睛，等待沒有盡頭的等待，等到停止了呼吸眼睛還是不甘心的睜著！空有一身技能又能怎么樣？我能一天做兩臺移植的大手術，只要有器官可以換，我能不吃不睡哪怕累死在手術臺上也可以…但是沒有！沒有！那孩子畫的一手好畫，油彩抹的病房里哪兒都是，畫布也是隨手就扔了，他畫的向日葵真好看。”褚鋒指向書柜最上面一層放著的一幅畫。

　　那是一顆金色的向日葵，透過畫布都讓人感受它的勃勃生機仿佛就是書柜上長出的一顆植物“真好看…”宮霓看著畫。

　　“他說那是他自己，遙遙期盼著一顆腎臟。但他又不敢期盼，因為他會怕那顆腎臟來自一個即將要死去的人，他會覺得是自己剝奪了另一個人的生命。他畫呀畫呀，畫了整整一屋子的向日葵也沒等到那顆腎源…”

　　褚鋒緊緊握拳“我就快成功了，細胞已經可以在體外正常生長修復，可是我卻病了…救了一輩子人，拿著那張診斷結果我卻束手無策。肝癌，這病不是什么罕見的病，幾乎每天都有人會被確診，所以輪到自己的時候也沒覺得有多接受不了。但是就在我心灰意冷等著死神來臨的時候，我的培養皿里長出一了小塊粉紅色的肉！器官開始生成了，我高興的忘了自己是個快死的癌癥病人…”褚鋒站起身將畫拿下來用手輕輕摸著。

　　“沒成功是嗎？”泰寧問。

　　褚鋒點點頭“雖然我已經竭盡全力可是最終那個腎臟畸形了…體外人工合成基因的影響變小了，外界的很多不穩定因素成了主導，畸形的幾率大大增加，不成功…不成功我就不能死…我向上天祈求再給我點兒時間，再給我點兒時間，可是神沒有聽到！你們沒有聽到！”褚鋒指著宮霓和泰寧。

　　洛朝他吐出紅色的信子。

　　“讓他說沒關系。”宮霓將沖過去的洛揪了回來。

　　“我一天比一天虛弱，撕裂般的疼痛徹夜不停，可是我不能停下我怕一旦停下就再也沒有機會完成了。可死神還是降臨了，劇烈的疼痛驟然停止，就那么一瞬間我再不甘心也要停手了。我真的想問問為什么？為什么這么吝嗇，哪怕再給我一年時間至少讓我試一試心中還沒有試過的方法…”

　　宮霓和泰寧沒有話說，不管是人還是神都有太多的無奈。世界這么大人那么多，不甘、委屈、悲傷、愿望那么多，他們就算再神通廣大也不能面面俱到，所以每個人的命運都是他們自己選擇的結果，神幾乎不會插手。求神拜佛基本上就是人們自己給自己的心理安慰，神只俯瞰整個人間，佛普渡的是眾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