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相逢(十七)
程以沫記得醫院有一個挺大的自助藥房,可是她穿過大片草坪,沿著路繞了兩圈,期間還問過一個護士最后也還是沒找到,于是她決定開車出去找便利店買吧。她正準備往回走,卻看見身后不遠處有一個修長的影子,順著往上看,已經換下醫生袍的陸白正抱著雙手看著她。
程以沫有點害怕和他單獨相處,哪怕是站在同一條路上都讓她覺得無比難過,她實在不想再想起昨夜的一切,那張支票還在她包里靜靜躺著,仿佛提醒著某種羞辱和心痛。
“藥房在那邊,我帶你去吧。”陸白看著站在原地不動的程以沫,放下抱在胸前的雙手,其實他已經跟著她在醫院里轉了很久。
從病房出來后陸白便回辦公室換衣服下班,可是不知怎的當他反應過來時,自己又已經站在了住院樓下,不久他便看見程以沫走了出來,于是又神推鬼使地跟了上去。當遠遠聽見她向護士打聽藥房位置時候,心有點不受控制地緊張起來,害怕她哪里不舒服。
程以沫聽著陸白若無其事的語調,心里有種隱隱的憤怒,并不想搭理,于是左右張望著,希望能找到停車場方向好盡快讓她從陸白身邊逃離。
“談談吧,既然我是鄒子妍的主治醫師,以后見面的次數會很多,我想我們都不能逃避。”陸白仿佛猜到了程以沫想要逃走的想法,從以前到現在,程以沫覺得自己的一舉一動都能被陸白猜得無比準確,唯一一次他猜不透的就是七年前那個夜晚吧,所以現在的他也只是不甘心而已吧。
程以沫跟在陸白身后穿過那片大草坪,往ER樓一轉便看見那個藥房,美國的法律規定,處方藥只能在醫院由醫師開處方后購買,非處方藥則可以在藥房、大的便利店里自助購買。程以沫走進去后有點尷尬,雖然整個藥房只有她一個人,陸白站在自動門外并沒有進來。
程以沫轉了一圈,在靠近自助收款機的附近找到了她需要的東西,正準備拿出錢包刷卡,突然從身邊丟過來另一盒藥和一瓶維C速騰片。
“那個是24小時的,現在估計來不及了。這盒72小時,一次一片,今晚和明天早上飯后服用,吃完喝一杯維C。”陸白淡淡的聲音從耳邊響起,就好像平日里說醫囑般自然,程以沫不知道他是什么時候進來的,更不知道他是什時候拿的藥。看著自助收款機上的兩盒藥,程以沫的臉噌的一下紅了起來,難堪地想直接掉頭就走。
陸白站在側面,看著程以沫從臉到脖子都變得通紅,于是掏出信用卡直接買了單,把藥拿在手里便往外走。
陸白在門外等了很久,正想進去看看時,自動門突然打開,程以沫低著頭磨磨蹭蹭地走了出來。昨夜之后他也有過一絲慌亂,不知道該如何面對程以沫、面對這份看似七年前便結束的感情,但昨天見到程以沫后,他內心便無比確定一切都沒有結束,就算自己再繼續逃避也不會就此結束,那便直面它吧。
程以沫恍惚著往外走,剛在里面時便不斷說服自己,都已經27歲的人了,昨晚的荒唐就算是成年人的一夜激情吧,只是那個人是陸白罷了。況且一旦那件事情被陸白知曉,恐怕他們也不會再有任何見面機會,所以不必尷尬不安。
正想得出神,程以沫忘了藥房外有幾級階梯,于是一抬腳直接踩到了最下面階梯邊緣,整個人重心一側便徑直摔在階梯上。不遠處的陸白被程以沫的動靜嚇得心里一慌,但因著距離來不及伸手,只能眼睜睜看著她跌坐在階梯上,按著腳踝一臉痛苦的樣子。
“怎么樣?疼嗎?”陸白急急走過來,蹲下拿開程以沫按著腳踝的手,仔細看了看便轉身大步走進藥房,不一會兒又快步走了出來,一把抱起程以沫便往前走去,等程以沫回過神來,陸白已經抱著自己走到了停車場。
“下來自己站一下,能站住嗎?”不知什么時候陸白已經停在了一輛藍色捷豹面前,看著縮在自己懷里失神的程以沫,低低問道。
程以沫一抬頭便跌進來陸白深邃的眼眸里,詫異著此刻竟然能從他眼里看出來溫柔。
“嗯,可以,放我下來!我自己可以。”程以沫掙扎了一下,陸白便小心地把她放了下來,微微彎著腰讓自己把手搭在他肩上借力。
“單腳站,傷腳別用力,很快。”陸白快速把手里的藥盒、紗布都換到了左手,騰出右手從口袋里拿出了車鑰匙。
打開副駕駛車門后,便又一低頭把扶著自己肩的程以沫抱了進去,動作流暢地一氣呵成,把程以沫看呆了,也把正迎面開過來等車位的Linda驚得連喊了幾聲“Oh My!”她可是第一次見陸白除了病人外,離女人這么近,還抱了起來,這要是傳出去可絕對是醫院的大八卦!
陸白并沒有搭理此刻正朝著自己吹口哨的Linda,示意程以沫系好安全帶后便駛出了停車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