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陸白心急火燎地趕到遠東時，還是比原定時間晚了將近2個小時，程以沫已經收拾好一批東西先讓程媽媽帶回家，自己則陪諾諾在會客室沙發上看起了動畫片。

　　有點氣喘吁吁地推開門，陸白滿臉歉意地走進來，來不及緩口氣便一把抱起諾諾：“實在抱歉，醫院有點事來晚了，諾諾餓了吧？”

　　看著那眼眶下的淡淡烏青，雖然此刻極力保持輕松，程以沫還是察覺到了陸白的異樣，本來明朗的心忽然飄過一片烏云。

　　“剛剛去餐廳給他買了份拌餛燉墊了墊肚子，估計現在還好了。”怕陸白抱著太累，程以沫伸手想把諾諾接過來，卻見諾諾抱著陸白脖子不肯松手，便也有點無計可施。

　　“我應該早些來的。”陸白一只手抱著諾諾，另一只則握住了程以沫伸過來的手。

　　“沒事，我又不餓，你累了吧？要不今晚就不去我爸媽家吃飯了，咱們在外面隨便吃點，你早點回去休息？”

　　程以沫低頭看了眼時間，已經8點半了，陸白明顯是昨夜熬了個通宵，如果去爸媽家吃飯，然后再送自己和諾諾回家，那么陸白到家又快半夜了，她實在不想陸白這么累。

　　“要不打包一些回家吃吧，我正好有話和你說。”

　　程以沫點了點頭，陸白便一手抱著諾諾，一手提著剩余的行李，大步朝停車場走去。

　　陸白平穩地開著車，程以沫抱著打包的幾盒餐食坐在副駕駛，諾諾則在后座的安全座椅上坐著。程以沫也是上車時才發現陸白車上不知道什時候已經安裝好了兒童座椅，想開口詢問卻見陸白一副理所應當的神情。諾諾和陸白滔滔不絕地講述著剛剛看的動畫片，陸白時而微笑時而問幾句動畫片的具體劇情，默默聽著這一大一小的對話，程以沫竟然一句也插不上嘴，車廂里倒也是一片溫馨。

　　忽然諾諾似乎認出來了回家的路，便興奮地對陸白說：“小白醫生，你是要去我們家嗎？”

　　“嗯，回我們的家。”陸白不經意地回答，隨即看了眼身旁的程以沫，發現此刻也正對著自己微微一笑。

　　這是陸白第一次到程以沫家，一套80多平米的小兩居，簡單的北歐裝修風格，卻很顯溫馨。一進門的玄關矮柜上擺了好些相架，是程以沫和諾諾不同時期的合影，陸白數了數正好七張。

　　進門后程以沫張羅著先去把打包的食物熱了，陸白則任由諾諾拉著自己在屋里轉悠介紹，諾諾一股腦地將自己平時收藏的小寶藏都拿了出來給小白醫生看，陸白翻了翻，有程以沫每年從國外送給諾諾的圣誕禮物，也有好些諾諾自己在幼兒園做的手工作品。

　　諾諾如數家珍般給陸白一樣樣介紹，突然起身跑進房間，不久捧著一本舊舊的畫本出來，俯在陸白耳邊悄悄說：“小白醫生，偷偷給你看媽媽的初戀情人哦！”

　　看著諾諾人小鬼大的樣子，陸白不禁莞爾一笑：“你知道什么叫初戀情人？”

　　“當然知道！子妍小姨說的，初戀情人就是媽媽最初喜歡的人！”說著諾諾又偷偷探頭瞄了眼，確定程以沫還在廚房里忙碌后，快速打開了那本畫冊遞給陸白。

　　陸白笑著接過那個畫本，嘴角的笑容卻隨著指尖的翻動逐漸消失，目光所及畫本上全是一名瘦削少年的剪影，或低頭伏案看書，或微笑奔跑，正面的、背面的、開心的、生氣的…都用細細的鉛筆線條在潔白紙上淺淺勾繪著，仿佛那位少年下一秒便會穿越時空走出來。

　　看著陸白臉上笑容漸漸不見，諾諾怯怯地問道：“小白醫生，你生氣了嗎？”

　　陸白合上畫本，輕輕撫上諾諾的頭，頭發已經長長了些，還是有點扎手：“嗯，小白醫生吃醋了。”

　　“啊？”諾諾感覺自己闖禍了，嚇得將眼睛睜得圓溜溜的，有點著急，急急地說：“可是媽媽現在喜歡小白醫生啊，小白醫生不要生氣！”

　　“好，我不生氣，那你要答應我，以后不許再偷拿媽媽的畫本給別人看好嗎？”陸白淡淡一笑，將畫本遞了過去，示意諾諾趕緊拿回去放好。

　　諾諾聽話地點了點頭，轉身便噠噠噠地抱著畫本跑回房間，陸白也起身朝廚房走去。

　　此時程以沫在準備碗筷，見陸白進來正欲開口，一回頭卻感覺唇上一熱，陸白低頭輕輕吻了一下那片柔軟：“程以沫，你偷偷畫了這么多初戀情人，我都不知道。”

　　程以沫一聽便知道諾諾又偷拿自己的畫本了，正想生氣卻對上陸白一臉打趣的樣子，臉上一紅，便羞澀起來：“那要怎么辦？”

　　“我要收肖像權費。”陸白又在程以沫唇上印了印，畫中的少年如今已然不復青蔥，可那眉目間的愛意卻從不曾消失，畫中人與作畫者終在現實中緊緊相擁。

　　晚餐是簡單的三菜一湯，地道的本幫菜，就算是重新打包加熱，還是很精致。這是一次Grace約陸白談公事選的餐廳，那頓飯陸白專心聽著Grace的匯報，倒沒有吃上幾口，只記得當蟹黃豆腐上來時，陸白一入口就想起了程以沫，腦中冒出“她一定愛吃這個”的念頭，不由自主地記下了餐廳名字。那時陸白剛回國不久，和程以沫之間還隔著千山萬水的距離，但喜歡一個人便是這樣，隨時隨地，不知不覺，深入骨髓。

　　諾諾安靜地對付著眼前那份獅子頭，獅子頭燉得鮮嫩無比，可是諾諾嘴太小，嘗試了幾次還是咬不開，陸白伸手用勺子幫諾諾將獅子頭分開，又給程以沫舀了一勺蟹黃豆腐到米飯上：“這個季節蟹黃不錯，你多吃點，最近都累瘦了。”

　　“我不累啊，習慣了，你也多吃點。”程以沫習以為常地回答，給陸白碗里夾了糖醋小排，一抬頭卻見陸白正一臉心疼地盯著自己并不動筷子。

　　“以沫，這些年辛苦你了。”

　　“諾諾很乖，我不辛苦的。”

　　“對，我很乖的！”諾諾正好吞下了一小塊獅子頭，對陸白微微一笑露出一排米粒般的小白牙。

　　晚餐后，因為怕不小心會弄濕傷口，陸白主動提出自己帶諾諾洗澡，程以沫則開始收拾碗筷。等到程以沫從廚房里出來，又把諾諾睡衣找好后，陸白已經抱著諾諾從浴室里出來，袖子挽得高高的，胸前的白襯衫濕了一大片。

　　程以沫快速幫諾諾穿好睡衣，又把諾諾抱到床上躺下，回浴室拿來了吹風機想讓陸白將衣服吹干，卻見陸白并不接過來：“以沫，我今晚想留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