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記得他們最后說的一句話。

　　節哀。

　　因為料理后事，這段時間明灝蒼老了不少，下巴上長了青青的胡渣，人也瘦了一大圈。

　　顧末頹廢了三天之后決定振作。

　　顧末出院之后，見到明灝說的第一句的是：“對不起。”

　　這段時間因為她的自私，一味地傷心而忽略了，其實傷心的不止她一個，他比她要更難過。

　　對余粥兒說的是：“謝謝。”

　　謝謝你，一直陪在我哥身邊陪著他，讓他不是一個人。

　　.......

　　這期間，莫子熙一直陪在顧末身邊，幾乎是寸步不離。

　　顧末難過，他就陪她難過。

　　她不吃飯，他也不吃。

　　她晚上睡不著坐在床上發呆，他也不睡，就這么陪她坐著。

　　她問他：“是不是身邊的人以后都會離開？”

　　他說不會。

　　顧末不相信，她說：“人生很短，人生又很長。短到到頭來只剩下自己一個人孤獨終老，長到總是思念一個人，一日如隔三秋。”

　　“你不會。”莫子熙看她眼神堅定，又執著：“我不會離開你，就算是死，那我也要死在你后面，不讓你為我傷心。”

　　顧末心尖一顫，眼神慢慢暗淡下來：“莫子熙……”

　　莫子熙溫柔的替她把額邊的碎發掖到耳后，這是顧末今天一天之中說的最多的時候了，是個好跡象，說明她在慢慢的恢復。

　　莫子熙笑，回道：“嗯？”

　　顧末：“我也不想你為我傷心，所以……我們能做個約定嗎？”

　　莫子熙眉心微動：“約定？”

　　顧末：“我們之中無論誰先走，留下的那個都不準傷心，好好繼續的活下去就是我們的約定。”

　　“我們約定，先走的那個人一定是在另一個世界等你所以留下的那個人要好好等待，認真的活著。如果誰違反這個約定，那么兩個人就會走散，再也遇不到了。”

　　顧末看他，眼里期待著：“你能答應我嗎？”

　　莫子熙笑了笑，沒有太在意，只當她是在開玩笑，隨口就答應了。

　　可，顧末是認真的。

　　她瞧向窗戶外面，天烏漆八黑的，沒有一丁點星光的痕跡。

　　大概，明天會下雨吧……

　　下雨……挺好的。

　　是該好好沖刷沖刷了。

　　______

　　從車上下來，顧末一襲黑衣，胸前一朵白花。

　　“慢點。”莫子熙怕顧末受不住暈倒，所以一直扶顧末。

　　對于莫子熙的感激，顧末難于言表，千言萬語化為了一個笑容。

　　一句“謝謝”太輕，顧末想。

　　“不用扶我，我沒事。”顧末拍了拍那握著自己的溫暖大手，笑了笑：“沒這么嬌弱。”

　　莫子熙看了她一眼，須臾，嘆了口氣，答道：“嗯。”

　　這是顧末生平第一次來殯儀館。

　　顧末想，果然，不是所以得第一次都是美好的。

　　這里是她一輩子都不想踏足的地方，但今天她要送她的‘媽媽’最后一程。

　　顧末深吸一口氣，握了握拳頭，抬腿往前走，莫子熙隨后。

　　顧末進去一眼就看見了明灝，她走上前：“哥。”

　　明灝回頭，點了下頭，沒說話。

　　顧末知道他難受，“你去休息會兒，這有我。”

　　明灝搖頭，抬手摸了下顧末的頭，道：“那邊都是母親的表親，你可能不熟悉，你就先去那邊坐會兒。”

　　顧末四處看了看都沒見到明蟄。

　　顧末問：“爸呢？”

　　明灝：“現在最傷心的人就是爸了，別找他了，讓他一個人靜一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