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驚雷般的聲波沖擊里，樂宗使勁眨了眨眼，終于看清了聲音的來源。
說是聲如驚雷，其實沒有那么響，如果樂宗事先不知道病虎踢的是鐵樁，他不會這么震撼。
沉悶的聲音在空蕩蕩的練功廳里沖擊，穿透玻璃之后，依然帶給樂宗無比的力度感。
這是不同于“黑手”不同于“暴風”的另一種高度！
以更大的力量，踢擊更堅硬的鐵柱！
樂宗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能夠親眼目睹有人能夠做到以血肉之軀硬憾金鐵之柱!
“聽說過弗蘭克.陳沒有？”浩楠看出了樂宗的震撼，問道。
“沒有。”樂宗的眼球一眨不眨盯在病虎不斷全力踢出的腿上，心里不斷盤算著如果被這種腿踢中會是什么結果。
“世界黑市拳壇最黑暗的一段時間，就是由他統治的。”
“哦？”樂宗來了興趣。
“他是中國人，臺灣的。97戰96勝1負，其中95次擊斃對手。”
“………………”樂宗終于挪開眼球，看著浩楠。
“沒有人支撐過四分鐘，死在他手里的人。后來有人做過計算，平均52秒他就打完一場，也就是殺死一名赫赫有名的黑拳手。”
樂宗不知道浩楠要告訴他什么，他看著浩楠，期待下文。
“他就是用鞭腿。”浩楠淡淡地說：“最簡單，最直接的上去就用腿開始一下接一下的踢。絕對的力量和硬度，無與倫比！”
樂宗瞳孔一縮，道：“你是不是受了他的影響才全力練習鞭腿的？”
浩楠點點頭。
“有人格擋，用腿擋，腿斷；用胳膊擋，胳膊斷。陳進生就是用這最簡單的技巧橫掃了整個世界。”
“陳進生？”
“是他的中文名字。”
樂宗皺了皺眉，思索道：“好像聽說過。”
“唐龍。他喜歡用的名字。”
“我知道了！”樂宗驀然記起，李小龍在《唐山大兄》里之所以用這個名字，是因為他十分推崇一位中國拳手，那就是唐龍！
絕對的力量和絕對的硬度，這和李小龍提倡的絕對的速度和絕對的力量有著一半的吻合。
“據說他可以踢斷鐵柱。”浩楠接著說：“不過我不知道是多粗的。”
“………………”
“病虎也曾經戰過泰拳手、俄羅斯拳手、美國拳手，他的鞭腿無往不利，有人評價頗有唐龍之風。不過…………”
看到浩楠停頓，樂宗急切地問：“不過什么？”
“不過他的力量，據評價比之唐龍還差了很多很多。”
“呃………………”樂宗看著病虎凌厲的踢擊，一陣無言。
看來，黑拳這個泥潭不但很黑，而且非常之深。
“有人把唐龍的雙腿比喻成‘大斧’，而病虎，他的雙腿充其量只能算作兩把砍刀。”
浩楠說：“他年過三十之后，就發現了自己根本不可能打到世界的巔峰，所以見好就收，趁早撤了。”
“名利雙收，也應該撤了。”
“是啊。”
兩個人靜靜的看這病虎練習腿部的硬度，沉默良久，樂宗道：“浩楠，那你也應該攢了些錢了，早點收了吧。”
浩楠笑了笑，忽然問：“你知道明德是誰？”
“不知道啊。”
“還記不記得阿德，我曾經提起過。”
“知道，你在酒樓傷人，是他攔住了你。”
“明德就是阿德的弟弟。”
“哦？”樂宗意識到這里面有內容，問道：“那阿德呢？”
“阿德…………”浩楠眼神一陣空茫，神情黯然。
“他在醫院里。”
“受傷了？”
“阿德執意要升級去打高級拳賽，高老板一直不同意。后來阿德還是去打了。結果…………”浩楠抬起頭嘆息一聲：“他贏了十三場比賽，在第十四場被人一腳踢中頭部，倒地不起。”
“………………”
“四年了，他一直躺在醫院里。”
“什么？！”
“植物人。”浩楠淡淡的掃了樂宗一眼，道：“踢了他一腳的，就是病虎。阿德太心急，居然挑戰拳王。”
“那…………”樂宗看了看下面的病虎，不知道說什么好。
“我的錢，本來也不多。”浩楠笑笑：“這些年都用在了阿德身上。”
“什么？”樂宗問：“那老板呢？他不管？”
浩楠搖搖頭：“不關老板的事。阿德為了升級打拳，離開了老板。他出事后，老板很是義氣，給了三百萬。可是，阿德的女朋友卷著這筆錢跑了。”
“真是………………”樂宗用力握了一下拳頭。他的指節發出清脆的爆響，浩楠眼睛一亮！
“阿德待我非常好，就像親弟弟一樣。他帶我入門，教我練習，我是他一手教來的。”
浩楠說：“別人不管，我不能不管。于是我找到明德，給他錢，讓他給阿德治傷。這一治，就是四年。我的錢，差不多都用在這上面了。”
“浩楠，你…………”樂宗拍了拍浩楠的肩膀，沒有說下去。
“那明德知道病虎就是踢傷阿德的人嗎？”
浩楠搖搖頭：“應該不知道。我從來不說，也不讓別人說。”
樂宗點點頭，道：“那還好。要是他知道了，再做出點什么事來，就更糟了。”
“我知道。”浩楠說：“明德不會功夫，但是人也很硬氣。當初我給他錢，他死活也不肯要的。”
“哎――！”樂宗長長地嘆息，看著病虎的身影，感到了黑市拳的殘酷離自己越來越近。
“浩楠。”
“嗯？”
“我決定了，等你的事情一了結，我就離開，繼續做我的業務去。”
“我的事情？什么事？”
“那個刀疤臉找你尋仇的事。”樂宗說：“我不放心，只有看著你這件事了斷了，我才能安心離開。”
“哦。”浩楠點點頭，拍了拍他，道：“謝謝你，兄弟。”
兩個人互相點頭示意，男人的欣賞與感動，往往只是一個眼神，一個動作。
當他們再度轉頭看向病虎時，忽然練功廳入口走進來一個人。
“咦？！那不是明德嗎？他進去干什么？”樂宗問。
“不知道。”
明德手里托著一個盤子，盤子里好像是牛奶和熱毛巾。
“看來是給病虎送東西。”樂宗說。
浩楠皺皺眉：“不大可能啊，他是主管啊，怎么他進去送？”
“你確定？”樂宗立刻用語氣提醒浩楠。
“什么意思？”浩楠當然聽出樂宗語氣不對，急忙伏在玻璃上，細細看著。
樂宗則伸手把玻璃窗的掛扣打開了。
明德走到病虎面前，病虎很明顯愣了一下，因為他根本沒有要這些東西。
浩楠看到他盯了明德一眼，伸手拿起了熱毛巾，開始擦臉。
明德眼神一煞，連托盤帶牛奶向病虎一扔，托盤底下的手握著一把鋒利的長匕首，直刺病虎的胸膛！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