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云婷心頭猛地一跳，驚訝過后，更多的是抑制不住的欣喜。

　　可理智很快回籠，她望著陳文彬，聲音帶著幾分猶豫：

　　“文彬，你讓我再想想……現在好像還不是時候，我不知道該怎么跟晚晚解釋，也不知道該怎么跟林偉光攤牌，他炒股炒得那么瘋，我甚至不清楚他到底有沒有欠下外債……”

　　她頓了頓，語氣里滿是疏離，“他現在做什么，我早就不過問了。”

　　陳文彬眼里沒有絲毫落寞，反而透著篤定，他輕輕點頭：“嗯，不急，我們有的是時間。”說完便發動車子，送詹云婷去接晚晚。

　　這不是陳文彬第一次來接林晚放學。

　　小姑娘心里跟明鏡似的：媽媽跟陳叔叔在一起時總是笑盈盈的，可跟爸爸待在一塊兒，要么是無休止的爭吵，要么是壓得人喘不過氣的沉默。

　　若是這樣，她寧愿媽媽跟著陳叔叔一起來接她，哪怕只是安靜地跟他們站在一起，自己也愿意。

　　盡管還是個小學生，林晚卻早已讀懂了成年人的情緒：陳叔叔看媽媽的眼神里藏著溫柔，爸爸和媽媽之間卻像隔著一堵冰墻，或許有一天，這堵墻會徹底把兩個人隔開。

　　車子駛入天湖小區車庫，剛停穩，就撞見林偉光在小區里的牌友。

　　那人探著腦袋，鬼鬼祟祟地舉著手機拍了幾張，嘴角撇出一絲鄙夷的冷笑，轉身離開的瞬間眼神里的嘲諷藏都藏不住。

　　陳文彬下車，跟詹云婷簡單交代了幾句，又蹲下身，笑著對林晚說：

　　“晚晚，今天是你的生日，叔叔祝你生日快樂。這是給你的禮物，回去拆開看看，希望你能喜歡。”

　　林晚怯生生地接過，小聲說了句“謝謝叔叔”，聲音細細軟軟的。

　　陳文彬看著她懂事的模樣，心頭一緊，忍不住柔聲道：“不客氣。晚晚是很棒的小朋友，又聰明又有禮貌，爸爸媽媽、老師同學，還有叔叔，都很喜歡你。”

　　他抬手揉了揉小姑娘的頭發，眼神格外溫柔，“所以呀，要多笑笑，開心一點哦。”

　　詹云婷在一旁聽著，鼻子猛地一酸——想起晚晚跟老師說的那些話，想起孩子眼里藏不住的委屈，眼淚又不爭氣地涌了上來。

　　她忍不住握緊拳頭，隨后牽起林晚的手，跟陳文彬道別后，母女倆走進了電梯。

　　門剛打開，就聽見電競房傳來林偉光興奮的歡呼。

　　房間里，他正對著電腦屏幕手舞足蹈，屏幕上的數字一路飆升，他瞪著眼，幾乎要把臉貼上去，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等確認數字沒有假，他又猛地歡呼起來，轉身沖到餐廳灌了大半杯水，喉結滾動的聲音在安靜的客廳里格外清晰。

　　此時詹云婷和林晚在玄關換鞋，林偉光瞥見門口的妻女，舉著水杯大聲嚷嚷：“誒！跟你說，咱們發財了！這波至少能賺二十萬！”

　　那突如其來的大嗓門嚇得林晚一哆嗦。

　　小姑娘早就怕了這樣的聲響——林偉光在家打游戲時對著麥克風嘶吼，看球時為進球拍著桌子咆哮，跟股友發語音時更是扯著嗓子喊，那些尖銳的聲音像小針似的，扎得她總忍不住縮脖子。

　　詹云婷白了林偉光一眼，臉色驟然一沉，眼底像是覆了層寒霜。

　　她沒接話，拎著晚晚的禮物和書包徑直往書房走。

　　林偉光的目光追著她的背影，見她不理睬，也沒再糾纏，余光掃過還站在玄關的女兒，轉身就要回電競房。

　　“爸爸。”林晚忽然叫住他，聲音細細的，帶著點發顫。

　　她攥緊手里的板報畫紙，小身子微微縮著，顯然鼓足了莫大的勇氣——下午老師說過，有什么心事一定要跟爸爸媽媽說出來。

　　林偉光停下腳步，不耐煩地回頭，林晚趕緊舉起畫紙，眼里閃著一絲期待：“老師布置了家庭作業，你能和媽媽一起陪我完成嗎？”

　　他不耐煩地嘖了一聲，聲音里裹著刺，眼角耷拉著，眼神里的厭煩幾乎要溢出來，冷漠地揮了揮手：“找你媽去，爸忙著呢。”

　　話音剛落，他抄起桌上的鑰匙，徑直從林晚身邊走過，“哐當”一聲帶上門，出去喝酒了。

　　門關上的瞬間，林晚眼里的光一點點熄滅了。

　　她死死攥著畫紙，委屈得紅了眼——爸爸根本不記得今天是她的生日，更別說陪她做作業了。

　　那些在夢里出現過無數次的溫馨畫面，終究只是泡影......

　　林晚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順著臉頰往下淌，小小的肩膀微微聳動著，鼻子哭得通紅。

　　書房里的詹云婷聽見摔門聲，眉頭擰成了疙瘩，嘴里低聲咒罵：“又出去鬼混……”

　　她剛走出書房，就看見女兒孤零零地站在客廳，懷里還緊緊抱著那張畫紙，哭得像只受了委屈的小貓。

　　心疼瞬間攫住了詹云婷，她快步上前抱住女兒：“寶貝，怎么了？別哭了，乖……”

　　瞥見林晚手里的畫紙，她瞬間明白了——偉光又一次傷了孩子的心。

　　她趕緊擦去女兒臉上的淚水，柔聲哄道：“今天是咱們晚晚的生日呀！陳叔叔送的禮物還沒拆呢，媽媽也給你買了新裙子，咱們先去拆禮物好不好？”

　　林晚回抱住媽媽，眼淚漸漸止住了。

　　詹云婷成功轉移了她的注意力，牽著她走進亮著暖燈的書房，可母女倆都清楚，林晚心里那束渴望父愛的光，從來沒被林偉光照亮過。

　　另一邊，林偉光哼著小曲兒，把玩著手里的鑰匙，晃悠悠地走到小區背后的大排檔，老遠就看見張超幾人圍坐在一桌，個個眉飛色舞，不知道在聊些什么，笑聲隔著老遠都能聽見。

　　他加快腳步湊過去，張超正好抬頭看見他，舉著手機沖他打趣：“喲，小光來啦！瞧這滿面紅光的，心情不錯啊！”

　　桌上五人齊刷刷地看向他，眼神里帶著說不清道不明的笑意。

　　林偉光以為他們在聊股市，得意地一屁股坐在塑料凳上，往椅背上一靠：“那是！多虧了超哥的內幕消息，馬上咱就要發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