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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騰月

第三章 冰結不滅之花

歐陽騰月 浪人橋 7844 2020-01-14 20:39:12

  夕陽西下,萬鳥歸林。

  在距離京城很遠的山林旁,有一處無名的村莊。裊裊炊煙從小屋中升起,孩子們拿著木制的粗陋玩具在黃土路上歡快地奔跑著,歸家的男人抬起疲憊的手臂敲開了房門。

  村莊本來是有名字的,只不過在戰火與和平的交替中,人們拋棄村子離開,又重新回來建立家園,就在這樣交替的過程中,人們忘記了村莊的名字。

  在沒有記住的意義時,遺忘往往是最方便的選擇。

  一名黑袍男子騎著一匹老馬緩慢走進了村子里,年輕的男子頭戴斗笠,背上背著一個長方形的古樸黑盒,一身肅殺之氣。遮住臉的斗笠、在黑袍下若隱若現的劍柄,無一不讓玩耍的孩子逃回了家、守家的女人關上了窗。每當那匹老馬喘著粗氣從屋前經過,屋里的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當那深淺不一的腳步聲從屋外緩緩地走過后,才松了一口氣。

  “影,我的老伙計,不用走那么快。”黑袍男子俯身拍了拍他身下的老馬。

  “慢慢來,你已經不年輕了。不急,那家伙估計還在睡覺,我們慢慢走就行了。”

  棕色的老馬喘了一口粗氣,將原本就很慢的腳步變得更緩慢了。

  “好伙計,”黑袍男子笑了笑,“這次回去后你就可以養老了。”

  出了村莊,一人一馬拐進了林中的小道上。秋日的夕陽將僅剩的陽光灑落在林中,紅色的楓葉隨著微風飄落。馬蹄輕踏在被落葉蓋住的小道上,悄然無聲。

  小道的盡頭是一個被籬笆圈起來的空地。空地中有一個小木屋。小木屋上滿是爬山虎這類的植物,拉窗緊閉著,窗紙上滿是破洞,整個小屋簡直就是肉眼看得出來的千瘡百孔。

  “到了呢。”

  ……

  年邁的老人突然從床上驚醒,他嘗試動一下,但最后也只是睜開渾濁的雙眼看向四周。

  小屋的門虛掩著,屋外的月光在小屋內映出一條白線。小屋內火爐發出暗淡的火光,一個黑影縮在火爐旁。

  “是歐陽騰月先生嗎?”老人發出嘶啞的聲音。

  “秋天的夜晚很涼的,你居然連火都不生。真不怕死啊。”歐陽騰月并沒有正面回答老人的問題。

  “果然是您啊。”老人咳嗽了一聲,“人老眼花,都已經看不出您來了。”

  歐陽騰月沉默著搗鼓了一會兒火爐,然后端過來一個木碗,“喏,我用你廚房里最后一點材料做成的藥粥,多喝點對身體好。明天我再去城里幫你買點回來。”

  “不用了。”

  “你身體又不好,還逞啥強?快吃吧。”

  “不用了。”

  “秦雨!”

  “真的不用了,不要為一個將死之人浪費食物。”

  歐陽騰月茫然若失地坐在床前的小椅子上,“你還剩多久時間?”

  “挺不過今晚了。”

  歐陽騰月嘆了一口氣。他低著頭坐在椅子上,將右手抵在腮幫子上。過了一會兒,他突然抬頭說道:“也好,那樣就不用麻煩我每天晚上跑來照顧你了,你不知道那些村莊里的人,我都第六次經過了,他們還是被我嚇得那么心驚膽戰的。”

  言語里滿是苦澀之意。

  “是啊,不用再麻煩先生您了。”老人將渾濁的目光看向黑暗的屋頂,然后又詢問道:“我拜托您的事情怎么樣了。”

  “都處理完了,京城內已經再無怪異。”

  “拜托您說一下經過。”

  于是,歐陽騰月就跟秦雨說起了他在京城的經歷——由蛇變成的妃子、躲在元始天尊神位里的夔牛、靈景寺的瘋和尚……

  “你別說,我現在都成了江湖上的名人。”歐陽騰月想起了幾天前他在一處酒館的經歷,不禁搖頭苦笑了起來。

  “那條蛇為什么要偽裝成妃子?”

  “哦,那是巴蛇。你可聽說過巴蛇吃象?這蛇不是貪吃,而是貪婪。當修煉成妖后,就不只是貪吃了,它貪的是權。化為妃子后,它先后控制了皇后和皇上,成果也非常顯著。至少我有可靠消息表明,最近皇帝身邊那些所謂‘水土不服’而死的妃子,沒有一個被找到尸體,應該都是被它給吃了。”

  “但皇帝身邊依舊不缺能人異士,為了讓自己變強,它做了幾件事。”

  歐陽騰月豎起了三根指頭。

  “一,將夔牛咬傷,趕至元始天尊的神位里,從此靈靜觀常有驚雷,香火斷絕。”

  “二,蠱惑靈景寺天生神力的胖和尚,賜予其上百斤的混鐵禪杖,命他整日守在正殿前,佛事、誦經、香火都受到了嚴重影響。”

  “三,將魑魅魍魎引入城中,使京城滿城風雨,既能轉移除妖師們的注意力,又能讓他們疲于奔命。”

  歐陽騰月一一收起了三根手指,將手握成了拳頭,說道:“一座沒有驅邪法事、滿是魑魅魍魎的城池,其中還有一條上古的巨大妖蛇位居上位,再過數個月,整個京城必將成為那條臭蛇的暖巢,到時候,在我插手之前,沒有任何一個除妖師能解決掉它,后果自不用說明。”

  “說實話,當我親眼目睹到那條巴蛇時,就那沖天的妖氣,我可以確定天下除了我以外沒有任何一個人敢孤身面對那怪物。”

  “當時它還沒注意到我,為了防止它在皇宮中現出原形,我攻其不備,斷其七寸、刨其蛇膽、穿其心肺,結果把它打成那樣,它都還趁我不備化成小蛇逃跑了,逼得我追了它七天七夜,才在一間酒館將其擒獲。為什么抓它?哦,這個啊,只是為了拔下它的利齒用來鑄劍或鍛刀之類的,拔完后我就把它解決掉了。活物的牙齒可比死物的更有兇性。”

  “原來如此,只不過再允許我詢問幾個問題。”

  “你問吧。”

  “當時那宮中謠傳的狐貍精是怎么回事?”

  “那個啊,”不知為何,歐陽騰月有點為難地撓了撓臉,“那是我派去的間諜,專門打探宮內的情報和潛入皇宮的最佳路途,順便還可以解除巴蛇對皇上和皇后控制。”

  “為什么那瘋和尚被您刺穿了脖子卻沒有死?”

  “這個嘛,因為那把劍是特制的。我在鑄劍的時候加入了麒麟的鱗甲,麒麟乃瑞獸,用其甲鑄成的劍只斬怪異不斬人。那瘋和尚功德甚高,巴蛇的魅惑之法無法進入其體中,而積累于脖頸之處,我只需用劍將那里的邪術給殺了就行了。”

  “您怎么會有……算了,京城中那些零零總總的怪異有多少是被您解決掉的?”

  “半數左右吧,大部分除妖師都被那宮中的狐貍精引開了注意力,這倒是我的失算。”

  “呼。”老人躺在床上吐出一口氣,“歐陽先生真是厲害啊。辛苦你幫了我那么多忙。”

  “你要是真覺得我辛苦,就不應該讓我處理這些麻煩事。”

  歐陽騰月將木碗中的藥粥一飲而盡,說道:“真是的,真不知道秦柱那個笨樵夫怎么會有你這么個爭氣的好兒子,實在是難以置信。”

  “聽父親說,您和他的關系是在一次事件后變得要好起來的,能跟我說說嗎?”

  “呵,行啊,這事也蠻有趣的。”

  然后,在皎潔的月光下、無人造訪的黑暗小屋中,歐陽騰月向老人講述了那因為身上帶有寶物,而被妖怪們追殺的笨樵夫的故事。

  “你爹笨死了,最后被我騙走了寶物還那么高興。”歐陽騰月就這樣結束了整個故事。鉆入室內的晚風帶來些許寒意,卷起火爐中些許火星。

  “現在想來你們父子倆還是有共同點的,就是你倆都很笨。”

  “是嗎?”老人發出了嘶啞的笑聲。

  “對啊。”歐陽騰月輕搖著身體說道。

  “你父親被我騙了,卻沒有一點懷疑,還經常跑來感謝我的救命之恩,我有段時間進京的跑腿都是他。而你嗎?更笨了。”

  歐陽騰月斜著眼睛看向老人。

  “拼盡全力考上功名,最后甚至成為了皇上身邊紅人。然而,這樣的一個大人物卻憂國憂民到沒有家室,最后被奸臣排擠,淪落到了這般田地,還需要我這個老怪物來照顧你。”

  “還是以前的你可愛點,經常‘歐陽哥哥’,‘歐陽哥哥’地叫我,現在居然叫我先生了。唉,什么時候你也變得這么無聊了。”歐陽騰月輕彈了一下老人的額頭。

  就像過去他教訓那不老實的孩子一樣。

  “說實話,你要是有孩子的話,我都還可以幫你照顧一下。結果你家的香火到你這就斷了,為了這個快滅亡的國家,值得嗎?”歐陽騰月托腮問到。

  “我也不知道啊。”老人稍微移動了一下身體。

  “咳咳,我以前認為這個國家即使不繁榮昌盛,也絕不能讓它發生戰爭。戰爭只會給像我父親那樣的人帶去災難,所以我拼了命地去更改國家制度,減輕勞役賦稅,與匈奴議和,讓國家休養生息,結果卻被一群只想著權利的奸臣給陷害到了這種地步。”

  “當我丟掉官職,被趕出京城時,我也曾想過這樣的國家,亡了也罷。但是啊,”老人看向房門,“當我看到村里的人能那么高興地生活的時候,就覺得這樣也是值得的。”

  歐陽騰月沉默了一會兒,挺直了身體。

  “秦雨啊,給你講個故事吧。在很久以前,有一個人也曾像你一樣愛著一個國家,當它滅亡時,他差點失去理智。但隔了一段時間后,呵,他也不知道隔了多久,那國家亡了。新的國家成立了,然后又過了一段時間,這個國家再次消失……”

  “然后那個人驚訝地發現,在無盡的時間面前,這些國家只不過是長河里的石子,它們終將隨著時間流逝。真的,在時間面前,人們所在意的事物都變得毫無意義似的。”

  “最后,他不再將情感寄托于人類與國家。他更喜歡那春花秋月、夏雨冬雪,只有它們肯與他長久地作伴飲酒,而不會先他一步離開。后來,那個人還企圖將妖怪拉入他的酒伴范圍內,卻發現它們雖然可以不停地活下去,但終會被人類殺死。”

  秋夜的晚風吹開了房門,皎潔的月光照亮了黑暗的室內。老人看見歐陽騰月站了起來,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個酒葫蘆。

  “妖怪們仇恨人類,即使一開始不仇視,最后也會仇視。然而不知道為什么,這些能夠長生的家伙卻會被短命的人類一個又一個收拾掉。太怪異了吧,不知春秋的蟪蛄竟然將與天地同壽的日月給殺死。”

  歐陽騰月攤開了雙臂,搖搖晃晃地走著,仿佛在跳著怪異的舞蹈。老人沉默地看著他。

  “他本為人類,渴望著一同飲酒的友人、一同觀月的知己、一同賞花的戀人,他渴望與同伴一起游走江湖,渴望與兄弟們像英雄一樣馳騁沙場。可為什么?”

  歐陽騰月動作變得更大了,眼角閃過一絲淚花。

  “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

  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遲暮……”

  他咿咿呀呀地哼著那古老的詩句,月影斑駁,月光在他的長袍上躍動著,柔和地泛起幾縷波瀾。

  下一刻,故事的主角變了。

  “像你一樣的家伙為什么才陪我那么久,就這樣離開了。你們像牡丹一樣,年幼時含苞、輝煌時綻放、最后凋零,有的哭著離去,有的含笑飄逝……而我,”

  歐陽騰月似乎在為自己的命運哭泣,又仿佛在向世界嘶吼。

  “而我還未綻放,就已凍結了啊!”

  他幾乎是哭泣著吼出了這句話。

  “看著你們一個個凋零,我卻連自然地飄逝都做不到。我討厭自殺,因為我討厭被生活擊敗的懦夫。我渴望有人來帶走我,卻無人能破除那堅冰。我只能茍活于世,看著我所珍視之物一一離去而又無能為力。”

  “只不過啊,我也不是不能理解你的心情。”

  歐陽騰月停下了動作,月光使他的身影變得虛幻飄渺了起來,一個溫柔的笑容浮現在他臉上。

  “就算是我,也渴望著有一個國家能陪我活得更長點啊。我很感謝像你這樣的家伙,即使是短暫的燭火,你們也確實溫暖我的世界,真的很感謝你們。而且啊,我……”

  歐陽騰月突然停了下來,沉默著坐到小椅子上。

  最后,歐陽騰月并沒有說出那句話。

  老人沉默了一會兒,最后輕輕地搖了搖頭:“歐陽哥,你真的很厲害呢,呵,又是一個不錯的故事。”

  歐陽騰月愣了一下,輕笑著說道:“對吧,你的歐陽哥哥最厲害了。”

  一瞬間,仿佛一切又回到了從前,回到了一個年輕人照顧病倒在床的孩子的時候。

  “我已經開始后悔沒有生一個兒子來陪你了,呵呵呵,咳咳咳……”

  老人突然開始咳嗽了起來,歐陽騰月連忙上前扶住了剛剛直起身子的老人。

  突然,屋外傳來了渡鴉的叫聲。

  “不會吧,這種時候……”歐陽騰月看向門外。他讓老人重新躺回了床上。

  “老家伙,你還是趕快歇息吧,早到睡覺的時間了。”

  “我這老骨頭,要是睡了,可就醒不來嘍。”

  “我知道,但至少我可以讓你安靜地睡去。在你過世時,有我守在你身邊你應該感到榮幸。”

  “呵呵,確實呢。”老人將頭枕在枕頭上,“我是有點累了。”

  看著老人閉上了眼睛,歐陽騰月站了起來,向屋外走去。

  “我是不會讓任何一個人打擾到你的。”

  歐陽騰月戴上斗笠,背上黑盒子,走出小屋并關上了房門。

  屋外,一群士兵已經包圍了小屋。月光之下,利刃反射出冰冷的寒光。

  “前天晚上和昨天晚上的教訓還沒受到嗎?”歐陽騰月一邊說著,一邊慢悠悠地走到院子中心。“我不是已經托人告訴左丞相做事不要趕盡殺絕了嗎?怎么今天又派來那么多人?估計有幾百人了吧。嚇,真可怕,昨晚才來幾十個人放火呢。”

  歐陽騰月停在了院子中心,蕭瑟的秋風從黑袍上拂過。飄落的秋葉在他四周打轉。

  “秦雨不會活過今晚的,還請各位高抬貴手,安安靜靜地離開可以嗎?”

  沒有一個人回話。

  “談不攏嗎?那就不說廢話了。”歐陽騰月從黑袍下拔出了一把長劍,劍刃在皎潔的月光下閃爍著白色的光芒。

  “放箭!”

  一瞬間,樹林之中,滿是火光。因為弓箭手在步兵后方的原因,箭矢并沒有直直射來,而是以一定的角度射向了天空。點燃的箭矢如煙花一般照亮天空,然后又迅速落下,目標直指小木屋。

  長劍揮舞,以歐陽騰月為中心,一股氣流向他席卷而去,秋天的落葉圍著他翩翩起舞。

  劍技一瞬間就完成了。

  匯聚的氣流戛然而止,歐陽騰月將長劍拋向空中。長劍孤獨地飛向夜空,白色的寒光在數百只火焰面前顯得如此弱小。

  “散!”歐陽騰月向那把劍扔出了一個東西。

  那是一把小小的飛刀。

  飛刀以迅雷之不及眼耳之勢擊在了劍刃上。

  “叮!”

  先是一陣清脆的聲音,像清泉一般泌人心肺。

  緊接著,一股龐大的劍氣自長劍噴涌而出,在院子上方以長劍為中心向四周飛掠而去。淡白色的氣刃在月光下雖不明顯,但所到之處,火光無一不被滅掉。

  待長劍落下,歐陽騰月輕輕將它接住,隨后,數百根斷掉的箭矢落了下來,灑在了院子中。

  一陣驚呼聲從周圍傳來。為首的將士立刻大吼一聲:“都給我冷靜,騎兵們上,干掉他。”

  數十匹駿馬嘶鳴一聲,踏著落葉沖鋒而來,駿馬上的騎兵揮舞著長槍將卷起的落葉斬穿。

  “都給我滾!”

  一聲怒喝,長劍輕輕劃過地面,緊接著又兇猛地抬起。

  轟隆一聲!大地發出了悲鳴。

  轉眼之間,歐陽騰月正前方的大地被一股劍氣掀起,從院子中心到籬笆門外,泥石飛揚。沖過來的騎兵和沒反應過來的步兵們慘叫著被掀翻在地上,又陷入了坑中,正前方沖過來的所有騎兵就這么全軍覆沒了。

  為首的將士不再發號命令。駿馬在坑中驚叫著,士兵們哀嚎著從泥土中爬出來。

  注意到周圍的士兵被震懾住后,歐陽騰月將長劍收入鞘中,輕聲說道:“雪冥,幫我盯住他們,盡量別傷人,他們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一個女子從他身后走了出來。

  無論是站在四周的將士,還是陷在坑中的士兵無一不瞪大了眼睛。

  若說天上有仙子,那想必此女即為天上的佳人。

  沒有任何裝飾的黑色長發垂至腰間,黑色的眼眸里似乎泛動著秋水,那如詩如畫的面容抓住了每一個將士的心,纖細的腰肢被淡藍色的腰帶纏住,白皙的小腿在隨風飄動的長裙下若隱若現,那白色長裙雖然樸實無華,卻最能襯出她那不食人間煙火的氣質。

  那皎潔的秋月在這位仙子面前,也變得黯然失色。

  正當眾人目瞪口呆之際,歐陽騰月轉身走進了草廬中。只見那仙子抬起潔白的小手,青蔥玉指一轉,一道厚厚的冰墻突然拔地而起,將小木屋圍住。

  “不好!”為首的將士這才反應了過來,連忙下令道,“放箭!”

  數百只火箭再次升入空中,又落下,只不過冰墻上方很快結了一層冰,像盒子一樣將小木屋罩在了里面。火箭只能無力地在上面彈開。

  ……

  小屋內,歐陽騰月輕輕將門關上,卻注意到床上的老人睜開了雙眼。

  “外面發生了什么事嗎?”

  “沒什么。”歐陽騰月坐在了床前的小椅子上。

  “就是一陣大風吹倒了一棵樹,樹上的夜梟怪叫一聲,把我嚇得大喊大叫而已。你就安心睡吧。”

  “這樣啊。”老人似乎有點曖昧地笑了一下,“這個國家的野鳥還真是不讓我安分呢,真是謝謝你了,歐陽哥。”

  歐陽騰月沒有回話。

  老人輕微笑了一下,然后又閉上了眼睛。

  歐陽騰月靜靜地坐在一旁,看著他沉沉睡去。

  ……

  在場的所有士兵沒有一個人能砸開那厚厚的冰墻,即使是用火燒,那冰墻也只是化了再凝固,到最后反而是火把熄滅了。

  人們只能眼巴巴地透過厚厚的冰層看著那位仙子在那狹窄的空間里,百無聊賴地來回走動著,偶爾還蹲下身去撥弄地上蟲子。

  ……似乎這樣也不錯。

  月亮慢慢地向西邊沉去,朦朧的陽光在東邊升起。

  仙子突然像是聽到了什么似的走進了小屋中,沒有一個人看到屋內到底是什么情況。

  當天蒙蒙亮之時,人們注意到冰墻上突然產生了裂縫,裂縫逐漸擴大,最后覆蓋住了整個冰墻。一瞬間,冰墻碎裂,四射的冰晶讓周圍所有的士兵閉上了眼睛,遮住了臉。過了好一會兒,他們才回過神來。

  小木屋里并沒有傳來任何動靜。

  又過了一會兒,為首的將士才下令搜索屋內。

  打頭的士兵戰戰兢兢地推開了虛掩的木門。小屋內,火爐的火已經熄滅,一個小木碗被放在床前的椅子上。床上空無一人,房間內已經沒有人的氣息了。

  ……

  影低頭在地上吃著草,離它不遠處,歐陽騰月用石頭搭起了一個小墓碑。

  這里是一塊風水寶地,距離小木屋已經有了一定的距離。

  歐陽騰月若有所思地坐在秦雨的墓前,雪冥則沉默著坐在他身邊。

  微風吹過,將雪冥身上那淡淡的香氣帶到了歐陽騰月那。

  “雪冥啊。”歐陽騰月掏出酒葫蘆,飲了一口酒,“我以前應該也有過這樣的好朋友吧。以前他們過世時,我還會為他們哭泣,而現在,我已經流不出一滴眼淚了。”

  雪冥只是沉默地看向歐陽騰月。

  “為了不被傷害,我盡量地遠離人類,盡量不與人們產生太多關系,但最后仍會被他們吸引。像飛蛾撲火一般與他們產生聯系。”

  “結果當那短暫的燭火消逝之時,我只會被那之后的寒冷傷得更疼。我感謝著那短暫的溫暖,也詛咒著那短暫的溫暖。有時真希望我真的是個怪物,沒有七情六欲,就不會被這一切給傷害到了。”

  “只不過啊,那是不對的。人與人的接觸,自然會有悲歡離合。就像四季的花開花落,月亮的陰晴圓缺一般。這一切至少還能證明我還是那個我最喜歡的人類。”

  似乎察覺到自己說了與平常不太一樣的話,歐陽騰月咧了咧嘴。

  “唉,什么時候我像一個老頭子一樣嘮嘮叨叨了,雖然我年齡已經夠大了。”歐陽騰月收起了酒葫蘆,正準備站起來時,一雙冰冷的小手蓋住了他的手。

  雪冥看著歐陽騰月,一字一句地說道:“月,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直到世界的終末。”

  歐陽愣了一下,輕笑著說道:“真是好久沒聽你說話了呢。你這句話我可以理解為要是我不小心死了,這世界也就完了,對嗎?”

  聽起來是玩笑話,但歐陽騰月卻沒有一點玩笑之意。聽到這句話,雪冥也只是歪著小腦袋,臉上掛著若有若無的輕笑。

  “吶,雪冥。你知道我沒有對秦雨說出的話是什么嗎?”

  雪冥點了點頭。

  “說來聽聽。”

  “你想說的是‘我已經不再孤獨了’,對吧?”

  “一字不差。”歐陽騰月打了個響指,“有你、小狐貍,嗯,可能再算上渡鴉,再加上這美酒與秋月陪伴,我還奢求什么啊。”

  兩人靜靜地坐在一起,享受著這來之不易的寧靜。

  “話說,雪冥啊。你真的不反對小狐貍和我約會?”

  “嗯。我很喜歡她的尾……我很喜歡她,她是一個值得信賴的妖怪。把你交給她我很放心。”

  歐陽騰月似乎有點驚訝,他疑惑地向雪冥問道:“奇了怪了,往常那時候,你應該都會鬧別扭才對啊,怎么現在那么心胸開闊?”

  “月,你也該明白如果一個女孩子決定花一輩子來追你,你是不可能阻止的,更何況她還是一只癡情的妖怪。”

  “可我已經有你了啊。”

  “但你拒絕不了也擺不脫啊。所以,你至少得有點表示,而且我允許了。”

  歐陽騰月臉不禁抽了一下。

  說好的廝守終生呢?

  說好的在天愿作比翼鳥,在地愿做連理枝呢?

  那我平常她一表白,就堅決地拒絕她還有什么意義嗎?

  而且怎么感覺雪冥今天的話那么多啊?

  “再說了,”雪冥突然露出了惡作劇似的笑容,“反正你到時候也會帶著我,我會在一旁監督的。”

  歐陽騰月愣了一下,一邊苦笑說著“你這家伙”,一邊揉著雪冥的小腦袋。而雪冥則像小動物一樣,一臉舒適地享受著。

  但歐陽騰月的內心則不太好受。他知道這是雪冥原本的性格,但數百年來,難得一見。更多情況,她都是一個基本不說話的、類似人偶一樣的存在。

  想想又要隔很長時間才能再見到她高興的樣子,他就有一種無奈而又心酸的感覺。

  一切都是為了他而變成這樣的。

  歐陽騰月站了起來,把一個東西放在了墓碑上。

  “走吧,我們去找渡鴉那妮子去,希望小狐貍別在她身邊,否則她會因為我溜走的這件事,把我給燒掉的。”

  歐陽騰月先將雪冥抱起放到了影身上,然后再騎了上去。兩人一馬就這樣晃晃悠悠地離開了這片風水寶地。

  而在秦雨的墓碑上,則放著一朵由冰做成的牡丹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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