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面對黑衣武士之時,這虬須大漢毫無懼色,把生死置之度外,然而在醫生前卻露出了脆弱的一面。
在外人看來也許詫異,但丁牧卻絲毫不感覺意外。
作為一個資歷豐富的醫生,這種情況他見得多了。
曾經在值夜班的時候接過一個手術,兩伙人在燒烤攤起了沖突,爆發了斗毆,互相拿酒瓶爆頭!都到了醫院里,警察就在跟前,有一個后腦處流著血的人還不要命地斗狠,歇斯底里地喊著治好了再打!然而等到他躺在病床上,丁牧告知后腦處的玻璃碎片可能無法全部取出,后續他可能小腦受壓迫而半身癱瘓的時候,這個剛才還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哭得比三歲小孩還委屈。
因為頭腦冷靜了,知道怕了。
看似不合理,卻恰恰是人之常情。
沒有人可以把生死看得跟吃飯喝水一樣稀松平常,只是有的時候人們會因為一些原因放下了生死。
虬須大漢哀嚎了沒一會兒,發現自己的下體還是有知覺的,又看了眼丁牧手中的充氣袋,頓時明白是自己誤解了剛才的話。
“你的傷沒大礙了,在這里休息片刻,如果到了明天沒有惡化,那之后就當簡單外傷處理即可。”
聽到丁牧如此說了,虬須大漢抱拳行禮道,“在下沈彪,多謝丁先生救命之恩!”
丁牧微微點頭,轉頭看了眼面色蒼白的秦雨瀟,“我是大夫,救人乃是本分。沒旁的事,我要走了。”
雖猜不透秦雨瀟的身份,但丁牧早已經看出來這眉清目秀的高瘦姑娘乃是這一伙人的首領,眾人都唯她馬首是瞻,自己要走的話,只需要跟她打招呼就行。
丁牧把鹽水袋和其他手術器具都收好,朝門口方向走去。
秦雨瀟踉蹌地追到門口,面色羞紅,難為情地說道:“丁先生……你……我……”
雖然她吞吞吐吐地沒說明白自己意思,但眼神一直看向腿腳處的鮮血,想表達什么自是不言而喻。
“想讓我幫你治療傷口?”丁牧淡淡問道。
秦雨瀟微微頷首,聲音低到幾乎聽不到:“要不換個房間,先生替我檢查一下傷口?”
丁牧心中一樂,這姑娘身份可能不低,但性格卻有些憨直,挺可愛的。
“檢查傷口不著急。”丁牧道,“你先給我說一下,這傷口怎么來的?”
秦雨瀟點點頭:“在逃的路上,我實在餓的厲害,就躲到一家酒樓旁邊,他們有些剩菜飯……結果被一只野狗咬傷了。”
跟野狗搶食打架,聽到這里,丁牧倒是對秦雨瀟刮目相看了。
聽她言談舉止像是大戶人家出身,但卻又淪落到跟野狗搶食,丁牧心說,難不成你比我這離家出走的上門女婿還慘?
秦雨瀟說完自己的遭遇,便自顧自地撩起裙擺,然后彎腰準備脫鞋襪。
“等等,你要干嘛?”丁牧問。
“我已經說完了傷口來歷,先生難道不要檢查傷口?”秦雨瀟有點懵。
丁牧道:“看傷口不急,你先回答我,被狗咬是多久前的事?”
“進那破廟偶遇先生之前,到現在不足一日。”
“那我知道了。”丁牧摸了摸秦雨瀟的額頭,沒有發熱跡象,看來是還沒有感染,便安慰道:“沒什么大事!只不過,我需要給你打一針可能有點疼。”
“打針?”秦雨瀟目光茫然。
“嗯,沒事,你是第一次打可能有點疼,咬咬牙忍一下就好了。”丁牧說著起身離開,來到房間外面,他先回到了醫院空間。
把之前用過的醫療設備放下,丁牧取了一個醫療箱,放進去一針狂犬疫苗還有酒精棉簽之類的東西。
狂犬病很可怕,發病之后的致死率是百分之一百,但是在后世狂犬病也不可怕,因為狂犬疫苗可以讓被咬者以接近百分之一百的幾率免疫狂犬病毒發作。
二十一世紀的很多國家都已經徹底消滅了狂犬病。
片刻之后,丁牧重新返回了房間。
進屋的時候,秦雨瀟正費力地彎著腰,試圖清理腿上的傷口。
鞋襪已經脫掉,露出白皙稚嫩的小腿,只不過上面有一片鮮紅的傷口,十分扎眼。
丁牧蹲下身子,用沾了碘伏的棉簽先給傷口處消一下毒。
一邊消毒,丁牧仔細觀察了一下傷勢。雖然天色晦暗,看不太清楚,不過他還是能判斷出來傷口不算太嚴重,只是露出了一些皮下組織,沒有見到骨頭,也難怪剛才這丫頭還能用匕首襲擊黑衣武士。
心里想著這些,丁牧手上的活也沒停下,已經清創完畢,之后估計只要包扎好,外傷五六天就能恢復。
包扎完傷口,丁牧道:“接下來是打針,我需要你配合一下。”
“怎么配合?丁先生盡管開口。”
經過這一系列接觸,秦雨瀟已經很信任丁牧了。
“轉過頭去,不管發生什么事,我不叫你,你都別轉過來。”
秦雨瀟點頭,乖巧地背過臉去。
丁牧給她擼起袖子。
秦雨瀟羞紅滿面,但紋絲未動。
丁牧給她涂碘酒。
秦雨渾身一顫,不過還是很聽話的沒有轉過頭來。
丁牧觀察了一下,秦雨瀟消瘦的厲害,再加上皮膚細嫩,血管清晰可見。
找準血管,丁牧下針了。
秦雨瀟輕聲低吟一聲,可仍舊強忍著沒有轉過臉來。
注射完畢,丁牧給她貼上一塊紗布,收起工具,道:“好了。”
秦雨瀟趕緊轉過臉來,詫異道:“好了?”
“這個針,五日之后還得再給你打。”丁牧語氣幽幽道,“你到時候可以去池州府慕容家找我。”
秦雨瀟若有所思道:“池州府慕容家?你姓丁……”
“怎么了?聽說過?”
秦雨瀟苦笑著搖了搖頭,她看著自己被悉心包扎好的傷口出了神。
都已經快十年了,不會這么巧吧。
池州王府里那個照顧我的丁小哥應該早就忘記我了。
但是看著丁牧,秦雨瀟卻又感覺有些放不下,她輕吐一口濁氣問道:“敢問丁先生在小的時候是否曾去過池州王王府?”
丁牧先是一怔,隨后回看了眼自己的回憶,前世的丁牧孩童時期確實曾跟父親去過池州王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