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安卿見她這般急切,眼神暗了暗,很是失望。
他來回踱步著,心里對時姝仍有一絲希望,眼里充滿期盼地又問了一句:“別無他法?”
其實他并不是想要知道還有什么法子,他心里早有答案。
時安卿只是想知道,在時姝心里,究竟還有沒有給人留活路。
“四哥,你如此畏手畏腳的,究竟在擔心何事?妹妹反正是沒有別的法子了。”時姝對著他沒好氣地瞪了一眼,她根本沒有意識到時安卿的心理已經發生變化。見時安卿仍是沉默不語,嬌蠻地哼了一聲,威脅著又說,“吩咐這群死士時,本公主是認定了此事能成的,未曾想著會有此一遭,也沒讓他們瞞著楚子兮主謀是誰。你若是不按我說的去做,那就等著妹妹的名聲盡毀吧。”
“畏手畏腳?”時安卿看著時姝輕輕笑了,心里對她終于死了心。
父皇對這個女兒一向是寵愛有加,從不讓她知道各種陰謀詭計之事。就連將她嫁給楚子兮,也是有些私心的。
雖說知道這個北亓太子頑劣不堪,但從小到大也是受盡寵愛,北亓皇室人丁單薄,只要北亓皇帝一直寵愛楚子兮,又有他西辰這個母國做后盾,靜姝坐上后位享盡榮華富貴指日可待。她在外也是素有端莊大方,溫柔嫻淑的名聲,怎么到頭來是這個樣子?
她何時變得如此可怖,他不肯顛倒黑白,她竟說他畏手畏腳?
“皇室中人,如此優柔寡斷。”時姝原以為時安卿是想幫自己的,沒想到他這般猶豫不決,下不了狠心。
時安卿聽罷怒極反笑,原來皇室中人就可以胡言亂語毀人清譽么?
真是荒唐!
“此事,本皇子絕不讓你如愿。”時安卿平生第一次用身份壓人,他神色凝重言辭激烈,毫不猶豫轉身就要出去。
無論如何,他都不可能全了她那惡毒的心思。
“四哥!妹妹求你了。我真的不想嫁給楚太子,你幫幫我吧。我可是你妹妹啊,你不疼我了么?”硬的不成,那就來軟的。時姝見勢不妙立刻撲上去跪著抱住時安卿的大腿,痛哭流涕道。
時安卿被她拉扯著動彈不得,心里煩悶至極。
“再疼你,也沒有為你毀了他人的道理!”時安卿徹底怒了,將她用力推開,“有我在,你就別想成事。”
“哎呀,四皇子消消氣嘛。怎么能對自家妹妹動手呢?”輕快爽朗的笑聲響伴隨著客房門震碎的聲音響起,不是楚子兮又是誰。
“楚太子。”時安卿愣了愣,但他還是下意識地扶起了時姝將她護在身后。
楚子兮見狀挑了挑眉,這個時安卿啊,總是這么善良可愛。
她方才已經在外頭聽了個十全十,時姝都如此讓他寒心了,竟然還要護著她。
“本宮又不吃人,何故如此護著本宮的未婚妻?”楚子兮一把將時安卿撈了過來,勾著他的肩膀一臉深意地說道,還順道瞟了一眼時姝。
時姝心頭一跳,楚子兮就是個頑劣不堪的廢物,她怎被盯了一眼就心里如此害怕呢?
“楚太子,此事……”時安卿看了一眼肩頭那只白凈的手,又見楚子兮那張俊臉笑意盈盈就在眼前,實在是不知從何說起,最后竟是一個字也沒法往下說。問他是否能饒了時姝?這不是上趕著討打么?
“四皇子何苦為難自己。你走吧,本宮就當你今日沒來過。”楚子兮故作深沉地嘆了口氣,側過身子看向時姝,“至于本宮這位尊貴的未婚妻,待會會親自送回。”
時姝被楚子兮這樣凌厲的眼神死死盯著,心里發怵,連連后退了兩步:“楚子兮,你想做什么!本公主是什么身份你不清楚么?”
“我呸!那我們殿下什么身份你不清楚?”青魚怒氣值早已點滿,狠狠地淬了時姝一口。
時安卿眉頭緊鎖,現下的情形根本由不得他做主,他想勸也沒辦法勸。
此事本就是時姝的錯,他如何能因為時姝是他的妹妹就偏幫呢?
更何況楚子兮是多么狂妄的人?一般人敢去招惹夜九戟么?但楚子兮敢,他不僅一到西辰就將攝政王得罪了,還屢屢挑釁。
楚子兮若是真心不管不顧要折騰時姝,他保證他這個妹妹下場定會很慘。
時安卿想得很對,楚子兮確實沒打算讓時姝有個好下場,但并不是現在。
現在不管不顧地針對時姝惹怒了西辰皇室,將所有人的目光都齊聚在她身上,實在是沒必要。馬上便是三國春獵了,她的計劃一切都已準備妥當,并不想再節外生枝。
“你什么身份?竟如此同本公主說話?”楚子兮還在思索著要如何處理此事,時姝已指著青魚罵道。
“啪”地一聲清脆的巴掌聲響起,震耳欲聾,客房內瞬間安靜了下來。
時姝與時安卿的隨侍皆是一怔,靜姝公主被打了……
有幾個反應過來的欲拔刀上前,但他們四皇子都不曾動一下,他們這上也不是,不上也不是,心里更是覺得哪兒敢上趕著招惹這個北亓潑皮。
“你竟敢打本公主?”時姝不可置信地盯著楚子兮質問道。楚子兮這一掌極為用力,打得時姝腦袋昏昏沉沉的,身子也是搖搖欲墜。
“靜姝公主,你今日對本宮如此算計,沒有讓人把你綁起來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已是足夠仁慈,還想怎樣?”楚子兮眼睛微瞇,滿不在乎地譏笑著,打她還嫌臟了手呢!想到這里她便側目看向青魚,輕輕地伸出打時姝的那只手,青魚即刻會意,拿出錦帕來給她細細擦拭。
時姝哪里受得了這種言行上的侮辱,全然忘了是她作惡在先,才惹得楚子兮如此,惡狠狠地命令隨侍殺了楚子兮。
雖說是她的隨侍,但此刻有別的皇子在此,自然是更以皇子的心意為先,宮里的人一向如此攀炎附勢。更何況這等修羅場,若是可以他們根本不想待在此處,誰知道待會會不會先把他們殺了封口。
“四哥,你給我殺了他!欺人太甚!”見手下都不動手,時姝轉過身指著時安卿怒吼道。
“欺人太甚的是你。好好的姻緣不肯要,偏要自尋禍事。”時安卿見楚子兮打她時心里仍有一絲不忍,但她滿口喊打喊殺,讓他已經再也不想理會她了,此刻甚至連正眼也不想瞧。
楚子兮無奈地搖了搖頭,時姝這就是自己非要作死的下場。
她若是好好地哄哄時安卿,并認個錯,說不定他還得來替她求情,打點余下的事,但她每一步都踩在了時安卿的雷點上,這不是作死又是什么?
“好了,咱們還是來商量一下今日之事如何辦吧。”楚子兮已經看夠了時姝在此撒潑打滾,不耐煩地說,隨即又對著時安卿輕輕一笑,“四皇子,你究竟幫不幫你這位妹妹?”
時安卿被點了名,神色很是復雜,他心里猶豫掙扎了很久,最終還是無奈地說:“楚太子,今日之事皆是靜姝之錯,若不是你與晏小姐都有些身手傍身得以脫困,豈不是被她算計了去。我是決計不會為了她而傷害晏小姐與你的,但她畢竟是西辰最尊貴的公主,你如今的未婚妻,萬不可用同她一樣的手段羞辱于她,這實在是有辱西辰皇室與你的名聲,且她畢竟是個女子,這世道,女子艱難啊……若是有可能的話,我還是希望你能看在我的面上,將今日之事遮掩過去。”
這一字一句皆是肺腑之言,饒是楚子兮也是一怔。這世道,的確是女子艱難……
哎,這個時安卿啊,總是這般正義公正,就算是想要保時姝,也只是不想楚子兮讓她受辱。他可曾想過若是他今日任由她責罰時姝,回去之后西辰皇會如何責難他?
“本宮可不是她那種使下三濫手段的人,不會讓她名節受辱的。”楚子兮為著時安卿嘆了口氣,頓了頓又說,“要顧及的太多,為著你也得先放過她。”若是今日時安卿不在,她還說不定已經將時姝殺了都沒人知曉。
聽到楚子兮這般說,時姝眼睛亮了亮,以為楚子兮是怕了她的皇室身份,神情又變得高傲起來。
不過還沒等她欣喜片刻,楚子兮接下來的話打破了她的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