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清冽的月光如水。
雙盤山上三千東廠番役赫然而立，冷風在人們中間吹過，殷紅的飛魚服獵獵作響。
衛昭一身紫金蟒龍袍站在那被斬斷的山巔之上，雙手負在身后而立。
一身傲然冷冽。
因為剛剛一番言語激發的緣故，這三千東廠番役，已經是被盡數激發出了血氣，此刻的眼瞳里，都是閃爍著炙熱和期待。
這般浩然凌厲的氣勢，似乎是刺破了這濃重的夜色，讓人不敢小覷。
希律律！
眾人在這般安靜中，大概等待了半個時辰左右，一道戰馬從遠處的林間呼嘯而來。
正是之前衛昭派遣出去，調查百步亭情況的探子。
嘩啦！
探子策馬直行，待靠近衛昭不遠的時候，便是翻身下馬，然后跪在了他的腳下。
拱手，低沉說道，
“回稟督主，百步亭情況已經調查清楚。”
“確實有暗中建立的鍛造工坊，守衛人手大概五百，其余皆為工匠，為防止打草驚蛇，我等并未深入探查，并無法確定里面是否有別的威脅。”
“這就夠了?！?p> 衛昭輕輕的揮了揮手，示意那人起身，然后又是緩緩的往前走了兩步，來到了那一眾番役之前，視線里帶著陰冷掃過，他大笑著道，
“百步亭，天大功勞就在眼前?！?p> “爾等，可愿與咱家，一舉將其踏滅？”
“吾等愿追隨督主，百死不惜！”
三千番役齊刷刷的跪在了地上，那低沉而浩然的聲浪，也是一瞬間響徹云霄。
無與倫比的煞氣，更是如同滔天海浪般席卷而出。
仿佛一瞬讓這天地都變的壓抑了下來。
“好！”
衛昭很享受這種高高在上，萬馬千軍的感覺，他的視線最后在眾人身上掃過一遍，然后赫然揮動了那紫金袖袍，道，
“眾人聽令，即刻前往百步亭?！?p> “踏滅百步亭！”
轟隆！
隨著他這話音的落下，三千番役赫然起身，右手握在了那繡春刀的刀柄上，然后齊齊的轉過了身子。
而隨后，在幾位百戶的調遣之下，各自成了方陣，開始朝著這山谷之外席卷而出。
“督主，請！”
很快也是有人給衛昭帶過來了那黑色馬車，小太監按例跪在了馬車之下。
啪！
衛昭踩著太監的后背上了馬車，黑色的車簾垂下。
一聲馬鞭響動，這黑色的馬車，也是調轉了馬頭，朝著百步亭的方向疾馳而去。
赫赫洪流撕裂了夜色，在這天地之間席卷而過，那煞氣，更是無法遏制的蔓延了出來。
天地震驚。
……
輔國府。
一如既往的氣氛壓抑，如今已經是深夜，大部分的下人丫鬟等等都已經休息，倒是還有不少的護衛巡邏，環繞。
不過，他們的臉色也十分的凝重，甚至彼此見面，都不敢說笑。
首輔大人還沒睡，他們都不敢觸其霉頭。
“都已經這么晚了，怎么陳老還沒回來？”
一片略微顯得昏暗的火光之下，趙書霆站在這洞開的窗戶前，眉頭緊皺著，視線里帶著凝重和擔憂，望著那有些低沉的夜色，自言自語。
這里到雙盤山雖然有些距離，但以陳中原的本事，來回的話，一個時辰也足夠了。
就算是加上探查消息的時間，最多也不過兩個時辰。
而這時候，已經是子時，距離他離開輔國府，已經是過去了三個時辰，卻還沒有見到他回來，趙書霆不由得有些擔心。
“應該沒事的。”
不過，沉默了許久之后，趙書霆又是冷冷的笑出了聲，這眉宇間也是有著幾分陰沉浮現。
以陳中原的實力，在這整個大魏朝之內，基本上無人能夠傷的了他的。
就算是那曹云海在世，也不可能。
所以，后者必然是不會有什么危險。
至于為什么耽擱了這么長的時間，趙書霆已經隱約猜到了。
他和陳中原接觸已經多年，對后者了解頗深。
此人雖然平日里不言不語，看起來安分木訥，但實際上卻心思玲瓏，手段非凡。
這幾年但凡是讓陳中原去做的事情，一次都沒有失誤過。
而更多的時候，后者還會給自己帶來驚喜。
比如說兩年前，趙書霆讓陳中原去通州解決一批暗中針對自己，所謂的行俠仗義的江湖人。
原本自己的命令只是將那首腦給解決掉，然后再暗中派人將其給分裂打壓，直到徹底覆滅為止。
但是，陳中原卻不僅殺了那首腦，還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將那些家伙給盡數收服了。
而從此以后，自己手中便多了一枚暗棋，白蓮教。
諸如此類的事情，還有不少。
而這一次，趙書霆猜測，陳中原應該是又多做了一些事情。
或者是殺了那衛昭，又或者是在順手在雙盤山上做了什么手腳，準備給東廠一個驚喜？
反正，無論是什么事情，對自己都終歸是有利的。
他對陳中原有著絕對的信心。
“哼……”
心中這般想著，趙書霆這臉龐上的神色也是變的舒緩了許多，他隨手端起了一杯涼茶，抿了一口，然后冷笑道，
“衛昭啊衛昭，你這小太監，手段心思倒還真的是不錯?！?p> “但是，你卻總歸不是老夫的對手啊。”
“這一次，老夫不會像以前那般，徐徐圖之了，老夫要直接將你這東廠，還有你的內廷，徹底的瓦解！”
“讓你們這群沒卵子的閹人，再沒有攪風攪雨的機會！”
話音落下，他這眉眼之間的森冷也是更濃，直接將茶杯也是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啪！
茶杯碎裂，茶水和茶葉，都是飛濺而起。
趙書霆這眸子里，更是有著掩飾不住的冰冷煞氣彌漫。
“你等著！”
……
駕！駕！
趙書霆暗暗自喜，甚至是計劃著徹底鏟除衛昭以及東廠的時候，他們，則是已經浩浩蕩蕩的來到了百步亭之處。
百步亭，并不是真的說的是一處亭子，而是長安城南邊兒，一個不大不小的村鎮。
這里以前的時候，便是朝廷專門設立的一處鍛造工坊，村鎮里面的人，也都是有些鍛造手藝的，并且世代以此為生。
不過后來，因為朝廷的一些政策變化，這百步亭便荒廢了下來。
這個村鎮也是沒有了以前的繁華。
也正是因為如此，而給了趙書霆可乘之機。
他暗中動用自己的力量，在這村鎮后方的百步林里建造了鍛造工坊，并從這里用抓捕，誘惑，威脅等手段，招攬了不少的工匠。
專門為他鍛造元石兵器。
此時，夜色正濃，整個村子都是漆黑一片，處在安穩和死寂之中。
只有偶爾響起了犬吠聲，在夜色里回蕩。
一眾番役停在了村子入口之處，而那黑色的馬車，也是緩緩行駛而來。
“督主，到了！”
馬車停下，一名番役拱手道，
“請您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