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厲又不失柔美的聲音在御書房里輾轉回響,陳設奢華,但大都是些必需品。橫案立殿中,她高坐翻閱著早已批了無數次的奏折,邊翻邊嘆氣:“凈是些陳詞濫調,何時有新啊?”
這些話她當然是自言自語,大殿中沒有其他人,這是她的習慣。
“稟告陛下,戶部尚書到?!贝箝T輕輕打開,一個宮女輕步走入,稟道。
舞天月將奏折放在一疊上,緩步起身,才終于得見她一身白袍,當然不是孝服。她喜歡白色,一個玩弄權術的女子終日不著龍袍,自然也沒人敢說什么。
“看茶?!蔽杼煸虏较聨准壟_階,以別人參見的角度望了望自己的皇位。挺好看的,但要是坐了人,就挺礙眼。舞天月眉目輕挑,細思著。
那宮女屈膝道:“那奴婢請尚書大人進來?!?p> “朕說了讓他進來嗎?”舞天月的聲音提高,讓那宮女顫了一顫,嚇得忙跪,連忙求饒。
舞天月轉過身,笑對那宮女,不過,如果不看這幅場景,她笑起來真好看?!跋氯グ?,茶早些送來?!?p> 那人的求饒聲才緩緩停住,心驚膽顫地離開了御書房。待大門緩緩合上,舞天月臉上的笑容也淡了下來。她又回到龍椅上,盯著那一大疊彈劾丞相的折子,她早已查明,朝中小半官員已站至戶部尚書李來的營中,而這上折子的人中,早已囊括了這些人。
身為九五之尊,舞天月是絕不會容忍這樣的事的。
相較殿中的陛下,殿外的石磚路上跪著一中年男子,胡子花白,額上泛著汗珠。早已聽說陛下在前一天專門將殿外的石板都換成了凹凸不平的石磚,這下李來就舒服了。
燃過一柱香后,李來才收到陛下的傳召。
他一瘸一拐地走進御書房,只見陛下高坐龍椅,頭倚靠背,閉目養神。
李來的心里更沒底了,他將袍一揮,“咚”地一聲跪在地上,手拱得老高,聲音越發顫抖:“臣,李來,叩見陛下!”
舞天月聽到了,默不作聲,依舊睡著。一人嗑頭一人睡覺,這個局面尷尬地維持了好久,終于得以打破。
“李大人勞苦功高,何至于行此大禮呢?”舞天月方故作一幅敬勞之意,“快快請起?!?p> 李來眉頭一皺,又很快展開,方才站好。跪了這么久,腿早已有些抖。
“李大人是喜歡匕首,酒還是白綾?”舞天月走到案前,笑問道。
李來聞言,又驚了一驚,一趴跪在地上,抽泣道:“陛下恕罪!”
“李大人莫要誤會啊,朕是看你憂心政事,問問大人的喜好,封些賞賜,否則寒了大人的心不是?”
李來沒有起身,緩道:“臣,有罪!”
舞天月也不把戲接下去了,兩手一抄,坐在書案上,道:“你還知道自稱‘臣’???那你倒說說,你有什么罪?”
李來終于聽到自己應有的結果,哭笑不能:“臣謊報稅務,結黨營私,構陷丞相,罪無可恕!”
舞天月點了點頭,道:“你也說了,罪無可恕,那就去官袍,抄家產,明日,斬了吧?!?p> “斬了吧”這三個字她說得很輕,但猶如一把巨斧砍在李來心上,李來了解這個陛下,雖然年紀才十七,但手段真的高明,她說了的話,任你如何反抗,也不會收回去。
李來呆在原地,上一秒的榮華富貴,傾刻間煙消云散,興許這就是圣意吧。
“來人。”舞天月喚著,待兩個禁衛入殿,擺了擺手,二人意會。將一臉死灰的李來拖起,摘了官帽,去了官服,拖下了殿。
有一青色短袍女子進殿,望了眼被拖走的李來,又前至拱手:“陛下?!?p> 舞天月依舊保持那個姿勢道:“陸轍炎怎么說?”
“回稟陛下,陸巡使讓陛下放心,今晚之后,結派官員的名單便會呈于陛下手中。”那人道。
舞天月盯著那人看,道:“少顏,你是不是有什么想說的?”畢竟是個帝王,眼神還是到位的。
南宮少顏,御前執監,陛下得力的助手,九品高手。
“回稟陛下,李來雖說罪無可恕,但若是當眾斬首,只怕朝中不平。陛下想治他罪,大可判個流放,再讓錦?衣?衛動手……”
舞天月嘆了口氣,南宮也不敢再說下去?!半蘖?,便是立國之正道,朕若不用法來治李來,這法立了又有何用?唯擺設爾!流放?!你是想讓朕暗地里整個墜馬、遇匪、墜崖什么的?有法不遁,搞那些東西!”
“可是陛下,法治固然重要,可西夏、南梁對我大祁虎視耽耽,若此時君臣不和,難免給其可乘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