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乾聽著這些,心里五味雜陳。抬頭一看,已經在不知不覺間走到父皇的寢宮。
“奴才見過十三公主,荊姑姑好。”李廣原本站在大殿外,見到王乾她們,急忙上前打招呼。
“李公公。”荊京笑著稱呼他。王乾朝他點頭。
“十三殿下是特意來見陛下的?”李廣一張肥臉笑得和藹可親,見王乾點頭后,高興道:“殿下跟奴才來。”說完,便笑嘻嘻地領著王乾去見天承帝。
走到天承帝的寢宮門口,李廣先上前拍門,“陛下,十三殿下來看您來了。”屋里的人沉默了片刻,隨即響起了陣急促的咳嗽聲,天承帝聲音里透著幾分憔悴道:“讓她進來。”
李廣轉頭,朝王乾彎腰道:“十三殿下,陛下讓您進去說話。”緩了緩又說:“陛下近日操勞過度,咳嗽的老毛病又犯了。他老人家又嫌藥苦,不肯喝,殿下替老奴勸勸罷。”
王乾答應下來,便推門進去了。荊京和李廣兩人,候在門外等待吩咐。
進了門,王乾便聞到一股薄荷香味,頓時從心里涌入一股透心涼,頭腦也清晰了不少,感覺一身舒暢。她朝四周望了望,見并沒有其他的侍女,想是父皇命令她們退出去了。
王乾又朝里面走進幾分,想找一找天承帝在哪里。
又是響起了一陣急促的咳嗽聲,她朝左上角看過去,天承帝就坐在角落的一把椅子上。那里有帷幕擋著,遮住了他的臉,所以剛才沒有發現他。
“父皇?”
王乾試探性地喊了一聲,掀開帷幕,朝那里走過去。天承帝聽見王乾喊他,張開眼睛,掀起眼皮看向她,抬起手說道:“你過來。”
原來他之前一直都閉著眼睛。
又朝他走近了幾步,王乾站在他身邊,開始端詳起這位郜國最尊敬的男人——她的父親。他頭上不知何時起,已經長出許多白發,皮膚又干又皺,有許多斑點。眼尾下垂,露出這個年紀該有的老態,聽著他劇烈的咳嗽聲,好像下一刻就會死去。
她的父皇,什么時候變得如此蒼老了?
正愣神時,天承帝又咳嗽了一聲,望向她,“真好,長得跟你母妃真像。”王乾朝他的眼睛看過去,發現他也正在看自己。她有些不自在地轉開目光,發現他還在看自己,便也大著膽子回望過去。
卻發覺,他也并不是單純的看自己。更準確來說,他是在透過自己的臉,回憶另一個人。回憶誰呢?我的母妃?王乾被自己的這個想法嚇了一跳。
被天承帝這么直愣愣地盯著,王乾忍不住別開臉。天承帝見她這樣躲避自己,伸出手想握住她的,卻忍不住又發出一陣急促的咳嗽聲。王乾向他投去關切的眼神。
“藥……金丹。”天承帝邊咳嗽著,邊用手指著右手邊桌子的第二個抽屜,向王乾示意。
王乾明白過來,快速拉開抽屜,拿到一個白瓷圓瓶。沒有多想,她急匆匆地從里面到了一顆花生米大的金丹,把它塞進天承帝嘴巴里。
神奇的是,天承帝吞完金丹后,竟然立馬止住了咳嗽。更奇怪的是,他原本因為長年染病而蒼白的一張臉,居然在此時泛起了紅潤。
王乾握著手里的瓷瓶不敢相信,這是什么靈丹妙藥?
天承帝臉上浮現起怪異的紅潤,眼神竟然也變得柔和太多,不知從哪里來的力氣。他竟然自己坐正了身子,拉起王乾的手,叮囑道:“你母妃一直盼著你好,你可不能讓她失望,好好長大。我知道你心里一直記掛這她,若是你想,我便尋個機會,把她接回宮,讓你們母女倆團聚。”
說完這大段話,竟像是花光了他所有的力氣。就在王乾驚訝的目光下,天承帝竟然瞇起眼睛,重新躺回椅子上,睡著了。
王乾站在一旁,楞了好一會兒,這才慢慢掰開天承帝握著自己的手。她從另一邊的床上,拿了一張薄毯子替他蓋好,再一步步走了出去。關門前,王乾又深深看了一眼,這個從頭到腳都透露著疲憊的男人。
把房間門輕輕關上,王乾走了出來。李廣語氣有些擔憂地詢問她:“殿下,陛下怎么樣?”
“睡著了。”她猶豫了幾分,還是開口問道:“李公公,我父皇平日里服用的丹藥,是何人所制?”
李廣覺得疑惑,但還是恭敬地答道:“那金丹并非太醫院所出,是民間流傳出來的方子。”
王乾皺眉,“既是民間流傳,怎能讓父皇吃這般如此下落不明的東西。萬一被小人加害,患上性命之憂怎么辦?”
李廣彎腰求饒道:“奴才不敢,有害陛下之事,奴才定然是不會去做。只是陛下這咳嗽的毛病,十幾年來未曾根治,太醫院開的處方也毫無功效。再加上,陛下年齡漸長,疾病也多了,龍體堪憂。聽聞民間流傳這一絕世處方,奴才便斗膽一試,尋便處方,制得這金丹。”
“有害龍體之事,奴才定然是萬萬不敢為。陛下服用之前,已有人服用過此金丹,并無副作用,想是安全。事實證明,陛下服用后,咳嗽的舊疾也有所緩解。”
“既然如此,那父皇長期服用此藥,身上的舊疾便能夠好個完全?”王乾看著他問道。
“這……”李廣擦了擦額前的冷汗,“不瞞殿下,其實,陛下這病實屬怪異。雖說,陛下服下此藥后癥狀確實有極大的緩解,但據太醫而言,陛下的病并未醫治。這藥只能暫時壓制癥狀,起不了大作用。”
“甚至……陛下每吃完藥,都要睡上好一會兒。以前只是一刻鐘左右,最近幾日,竟然變成了一兩個時辰。”
荊京聽完后神情驚訝。王乾也難掩臉上的驚訝,“竟然有如此怪異之事?”
她在驚訝的同時又忍不住在心里同情起天承帝來,萬萬沒有想到,他的病情竟然嚴重到了這般地步。如今,竟然要靠這金丹來續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