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言帶著凌諾回到了他們自己的家,凌諾也見到了自己的嫂嫂洛思宇,和她僅有三歲的一個軟糯糯的小侄子。
凌言總覺得雖然自己一直陪在凌諾的身邊,但是總是不能以真實的身份示人。
父母又讓凌諾從小接受了另一個身份,他虧欠凌諾許多,他們這個家沒有給到凌諾溫暖和愛。
現在,鐘離樊死了,凌諾不用再去服侍她之前的主子。他便可以去補償凌諾了。
現在的凌諾,可謂過得比之前在宮中的生活好上千倍萬倍。
如果說宮中過的是美好愜意,那么現在過的生活就是人間逍遙。
哥哥會每日親手下廚給她做好吃的,還總喜歡和他講一些外面的奇聞軼事。
沒事的時候小侄子還會過來和她玩一會,還會把自己的小玩意拿給姑姑,逗姑姑開心。
嫂嫂雖然是大家閨秀,但卻喜歡舞刀弄劍,像男孩子一樣。但是從她來了之后,嫂嫂怕她不喜歡像自己一樣,而自己有沒有什么首飾什么的,所以喜歡沒事帶她去街上的小店轉轉,添置一些新首飾,新衣裳,總怕虧了她。
也總怕她,走不出那片陰霾。
凌諾每日在哥哥嫂嫂和侄兒面前嘻嘻哈哈,開開心心的。
夜晚卻總是獨自一人悶在被窩里哭,醒著想到了鐘離樊,她哭,夢里夢見了鐘離樊,她哭。
那個一躍而下的畫面一遍一遍的出現在她的腦海里,一次又一次的回想。
每次都能看到悲劇的發生,卻每次都不能阻止,每次都會后悔,卻每次重來都不會改變選擇。
她看著她,從城樓躍下,一顆一顆的釘子扎進她的身體,看到她臉上露出了勝利的笑容,直到到斷了氣,血染大地。
然后醒來。
然后再看著她從城樓躍下,一顆顆釘子扎進她的身體,看到她臉上露出了勝利的笑容,直到斷了氣,血染大地。
然后再醒來,再夢見……
循環往復。
夜夜如此。
所以她每次一哭就是一夜,第二天早上醒來眼睛也紅腫的。
然后每次哥哥嫂嫂問起來眼睛怎么了,總是漫不經心的回答,沒事,蟲子進眼睛了而已。
她們這些自己裝作堅強,裝作毫不在意,沒有大悲大痛的女孩子,才是最不堅強的。
從怕最后一絲偽裝被別人撕下,她們不想給別人帶來麻煩,不想讓他人為自己擔心,其實啊,她們才是傷的最疼的。
她很感謝凌言沒有在鐘離樊還在的時候說出真相,告訴她她的真實身份。
她不知道,如果那時的鐘離樊知道了凌諾不是她的姐姐,那她最后一絲的精神支柱是不是也會消散?
兩個人陪伴走下來,每日朝夕相處,有難同當,將對方視作自己的唯一,但被老天一次一次的捉弄命運之后,卻有一個人突然發現自己拉錯了人,找錯了伴,還拖累了人家,跟著自己受了不該遭的罪,不該忍的苦,那她會有多愧疚,拖累了別人的感覺,真的很不好。
那她該有多難堅持下去。
如果凌諾當時從鐘離樊的身邊離開了,那那些失去孩子的時日,在冷宮煎熬的時日,在魏王宮偽裝的時日,她該有多難熬??!
凌言也是考慮到了這些,才沒有說穿凌諾的真實身份吧。
這個哥哥做的,也是合格了。
但是這個人做的,卻不合格。
凌諾不知道凌言為了能盡快的接妹妹回家,不讓妹妹再受委屈,背地里偷偷動了多少手腳。
鐘離樊是他接回妹妹的最大阻礙,所以他唯一需要的就是讓鐘離樊死。
為什么鐘離樊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脾氣一天比一天暴躁,精神一天比一天崩潰?到了最后要去以自己的命,換取解脫,以為拯救他人的地步?
凌言送她們前往北國的時候,他在旅店中,偷偷換了鐘離樊的手鐲。
他換的手鐲中間是空的,而那空下的地方,則用來裝了藥。而那藥是他自己偷偷研制的。
問遍了許多藥鋪,大夫,去研究。
好的是,那藥的氣味不是很大,不會被人輕易察覺。但如果人日日把它佩戴在手鐲里,日日聞的話,不僅會產生極強的報復心理,而且會做出很多極端的行為。
就比如:鐘離樊小時候的膽子可是小的很,最后居然敢一刀捅死宇文宜,沒有猶豫,沒有害怕。
還比如:她為什么一定要讓江軒,鐘離昱,元凝,親眼看著她死?她要讓他們感覺到無能為力,不能保護自己心愛的人的時候的無奈,焦急,到最后悲劇發生的害怕。這就是極強的報復心。
再比如:鐘離樊為什么要在地上鋪滿釘子?正常人就算會從城樓上一躍而下,但他們也不會讓自己的尸體扎滿釘子。這就是因為鐘離樊長期聞到藥物產生的極端行為。
這場悲劇,綜合了太多人為的因素,才讓心痛的人有了這樣的無力回天之感。
凌言可能萬萬沒有想到,受害最深的會是自己的妹妹。
他本來以為,主子和奴婢的關系能有多好?卻未曾想到,凌諾和鐘離樊已經到了,可以生死相隨的地步了。
現在的他,倒也有些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