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二十二日至九月二十七日)
在那家熟悉的實驗培訓機構里,我看到了我們學校的分數有望省隊的兩個同學。
我問他們估分多少?。?p> 他們說,都是兩百多。
我又問了一問其他同學的估分?
他們說,應該本部還有兩個同學能進實驗,分校那邊有一個;至于其他的同學,根據他們自己的估分多半沒多大可能了。
啊?這么慘?
我們學校本部高三同學一共十三個人,就只有這么五個人進了實驗?
在我看來,他們其實都有一等獎的水平。
我難以置信。
各大學校有望一等獎的種子選手們都到這里,做著實驗以找到手感。
我甚至看到有一個初二就開始學習競賽的同學,現在剛上高一就來跟我們一起做實驗;他去的是一所新的高中,那所學校只有他一個競賽生,對他可寶貝得緊,校長都來親自守著他做實驗。
咳,當然,他們學校的校長也是他的競賽教練。
在做實驗的時候,我一邊心不在焉地擺弄著實驗器材,一邊豎著耳朵偷聽外國語的同學們之間的小聲嘀咕:
“你之后打算退賽嗎?”
“看情況吧……你呢?”
“呵,明天一出理論成績,我的分數可能都沒超過試驗線,這里就少了我這么一個人了。”
他們旁邊聽到的人連忙稱:“我也是,我也是。”
得,感情他們還是新高二的,正在商量相關的退賽事宜呢——這也太煩人了,我聽到這里就沒有偷聽下去。
這天下午,大家都在實驗室里安靜地做著實驗,房間里只有儀器運作的嗡嗡聲。
但突然,有個人的手機震動了一下,他便拿出來看。
剛點開什么,他就突然怪叫一聲:
“北京出成績了!試驗線一百五十多!“
我們省的試驗線可以參考北京省的試驗線。
在場的同學之中立馬就有人面色慘白:“我……可能……進不了實驗了……”
那怪叫了一聲的同學還沒完,他滿臉通紅,過了許久才憋出一句話來:
“浙江實驗線——二百一十六?。?!”
滿室嘩然。
這實在太打擊人了,浙江省試驗線二百一十六,可能他們一個沒有拿到一等獎的同學到我們省來,都可以爭奪省隊。
我連忙問與我同校的那人:
“我們省出成績了嗎?”
他搖搖頭。
這節實驗課下課,我連忙走出教室,打電話給我們的競賽教練。
競賽教練可能已經知道了剛剛那些消息,情況不容樂觀,就連聲音都變得低沉了許多:
“你們認真做實驗,出分之后我會立刻通知你們的。”
我們滿懷心事地回到賓館。
夜,深了。跟我同行的同學還躺在床上不停地換著電視的頻道,我也翻來覆去地睡不著覺,心中總是有一塊石頭懸著無法落下。
一夜無話。
第二天一大早,我還窩在床上,懵懵懂懂的,隱隱約約聽到有誰說話的聲音。
“分數!”、“絕對有問題!”、“老師怎么說?”等字眼隱隱約約地傳過來。
我渾身一激靈,當真是“垂死病中驚坐起”,瞬間就從床上跳起來了;我甚至顧不得穿好衣服,就一把抄起身側的手機,撥號給了競賽教練。
“出成績了嗎?”
“出了,你先把電話給另一人,他的事比較急。”
在他們一陣對話之后我才得知,我們學校這兩位估分兩百多有望省隊的同學一個一百七十多,一個一百八十多,反而到頭來我們學校分數最高的是我。
所以競賽教練才讓我把電話給另一人,他們要商量相關的查分事宜。
我還得知,一百七十多分的那位同學因為估分與得分差異甚大,甚至都把實驗課推掉了,請假去找競賽教練談話。
出分后的第一時間,每個教練只是得知了一百四十分以上的同學們的名單,并且被告知本校參加實驗的同學名單。
盡管不知道總共的排名,但我們和其他學校溝通之后,就發現,情況,不容樂觀……
這位同學把電話放下,不由得苦笑:“這次確實是我們的對手太強了。”
我明白他的意思,“非戰之罪也?!?p> 我回到了實驗室。
果不其然,在出分之后,實驗室里少了一小半的同學。
剩下的同學都在不停地議論著其他學校的分數情況,以及……退賽事宜。
走了的同學在實驗室里空出了很多的名額,這些名額在一瞬間就被其他學校有實驗資格的同學們所占據。
在這天下午,我終于看到了幾個熟悉的面孔。
令人意外的是,有一個自己估分后認為自己上不了試驗線的同學進了試驗線,還有一個新高二的同學的分數也夠著了試驗線。
競賽教練們也一起來到了實驗室,直到夜深了,他們都還在忙碌地統計著每個人查分的題號。
我們學校的那個高二競賽教練甚至因為太累,都直接趴在實驗室里睡著了。
當然,理論考試的查分并不是我們我們想象中的那樣,與教授爭論得面紅耳赤,而是傳了一個統一的電子表格來:姓名、考號、學校、所需查分的題號各一欄。
那個表格上簡約得可怕,甚至連個備注都沒有。
我看著我的小分嘆了口氣,我預先知道的那幾個模型的題都沒有得到滿分。
預先知道原模型并不等于知道原題,也不意味著一定能全部做對。
查分結果在實驗考試的前一天出來了。
那兩位同學一個加了三分,另一個干脆只加了一分,反倒是我又是查分之后加分加得最多的同學,他們一共給我加了七分。
其實大家都清楚,此時查分不太可能有太大的變動,也就是給個心理安慰而已,頂天了就是給兩三個沒進實驗的人一張“實驗考試半日游”的門票,不太可能會把誰從一等獎推到省隊的位格上去。
我們學校自然是沒有查了分之后進入實驗考試的人。
實驗室里的那個老師猛拍著我的背,我痛得一陣咧嘴,他以渾厚的嗓音開口道:
“你要努力哦!你是你們學校進省隊的希望了哦!”
我在心中嘆了口氣。
省隊,可能嗎?
我內心很忐忑。
望著分給我們學校的這間小實驗室里其余的七人,我不由得開始了感慨。
當初我們物理競賽班新高一開學前集訓的時候的五十多人之中,堅持到最后的就只有這么幾人了。
有太多的戰友在攀登的路途中倒下,與我們同行的人越來越少……
實驗考試前的那一個晚上,我們同競賽教練一起吃了一頓豪華的自助餐。
這確實可能是我們今后幾年聚在一起的最后的晚餐了,未來也再難得有我們這樣一群特殊的人再次聚在一起的機會了。
我們相互碰杯,慶祝著我們的“最后的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