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心吃痛，手臂連至肩膀的部分被掐出一絲血紅。

　　她紅了眼，憋著痛，用力伸出雙腳，撲騰地向后直踹。

　　“乖。”傅忘川欺身而上，冰冷的唇角覆上她的耳畔，輕哄道。

　　一種熟悉的觸摸感如電光火石般躥上季心的心口。她的眼前一片黑暗，一如夢中驚醒的每個夜晚。

　　季心的眼眶洶紅洶紅，霎時間，方覺夢境與現實化為統一。在夢中，她亦如此刻，拼命地想要逃脫，卻無果。

　　昏暗時，腦海中娓娓而來的另一個聲音，與男人的聲音混為一體。

　　“心心乖，哥哥最喜歡你了……”

　　“心心可是哥哥最喜歡的玩具，玩具要是不乖，可是要被主人懲罰的喲……”

　　季心的眼角一片模糊，失神迷離的樣子竟令傅忘川覺得空洞，可怕。

　　“哥，不要！心心乖，我好乖好乖好乖，只聽哥哥的話。”

　　她急把頭埋進柔軟的被子里，身體帶動著唇齒間的震動，止不住地顫抖著，顫抖著……

　　傅忘川微微驚愕，她的回答，她示弱的言語如風雨飄搖，而他，從始至終，從未開口說過一句話。

　　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藥香，仿佛下一秒就能將人拖進奇幻的境地里。

　　他確信，季心被帶入了意識到深淵。很快，她會昏迷，并且醒來后對自己所說的話，一概不知。

　　傅忘川起身，將手中的女人扔在床上。撣了撣肘間的灰塵。

　　片刻，從身后的西裝袋中取出一根針管，透明的管孔中有檸檬黃色的昏迷液體。只是這一次，他似乎沒有用到。

　　傅忘川拉開房間的門，白色的燈光打在他筆挺的西裝上，欣長的腿向前邁開，緩緩走向套間的客廳。

　　“先生，事情都辦好了。”一個侍應生模樣的人走上前，將胳膊上刻著的條形碼遞到傅忘川身旁黑衣人的掃描儀下。

　　“編號1103的拍賣行工作人員，你的身份已確認。”

　　機器聲落，他掏出一個樸素而又雅致的古董盒子，遞交給傅忘川身旁黑衣人，而后鞠了個躬，退出門外。

　　“先生，宋先生到了。”

　　傅忘川點了點頭，擺手，示意其他人都出去。

　　古色古香的大門被推開，迎面走來一個五官端正，衣著筆挺的男人。

　　修長的手指習慣性的疊在一起，牙齒微露，標準地一笑，輕喚了一聲“爺。”

　　而后，用余光微微向后瞟，似乎是在說給身后退出去的黑衣人看。

　　傅忘川轉身，不點破姓名，將剛才自己的所見所聞告訴眼前的男人。

　　“嗯……人如果在巨大的精神壓迫下，置身于回憶深處相似的場景處確實容易刺激大腦皮層，將意識帶入綿薄之境。

　　這時，不堪一擊的腦主人會被腦波帶回時間線極其混亂的幻想里。也就是我們常說的夢境。

　　當然，有小部分的場景是來源于自我內心的恐懼，在這時，這種恐懼會被無限放大……”宋安巖還想繼續下去，卻被傅忘川一抬手，掐斷了話。

　　“大概多久會醒？”傅忘川在意的，不過是這個數字罷了。

　　“嗯……像這種情況下的深度睡眠，不足五個小時是不會清醒的。但是，不排除意識極度強悍的例外。”宋安巖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掏出一根上好的古巴雪茄，笑著說。

　　傅忘川看著他手中的煙，凝了凝眉。醫生抽煙，確實奇怪。不過他畢竟是個腦科醫生。

　　“她不會是例外。”傅忘川佻了佻唇，能自己把自己嚇昏的人，提什么例外。

　　宋安巖心中一驚，這是5年間，傅忘川第一次在他們的對話中，提到另一個人。只是，傅忘川做事也好，說話也罷。他都不敢，也無權過問。

　　“那個剛走出去的男人怎么處理？”宋安巖岔開話，笑著問他。

　　傅忘川抬手，手心一拋，一張黑色的卡片穩穩地落在宋安巖的大腿上。

　　“凌晨四點前，帶宋忻冉和宋家人離開這艘船。”傅忘川沒有答話，冷哼了一聲，似乎正在警告著他。

　　宋安巖抬手一看，才知是船艙甲板上附帶的小型游艇的駕駛卡。

　　“為什么？”宋安巖心下一驚，這才知道自己并不是被喚來度假的。卻還是沒忍住，拋出了問題。

　　“孟廣坤的妹妹要的不止是他拿走的那筆錢。她要他人間蒸發。或是終生入獄，這自然需要更大的罪名。”傅忘川答道。

　　“老傅，我們干完這一票歇歇業吧，我總感覺這是個高危職業。”這下，宋安巖徹底不安了。笑嘻嘻的表情在空氣中霎然僵住，不知說些什么是好。

　　“是我逼著堂堂宋家大少爺下海打拼的？”傅忘川挑了挑眉，輕笑道。

　　“雖說我是打輔助的，可那臭婊子找你接活的時候也沒說要搞出人命或者牽入警察啊。雖然每次辦完案子你都會把人扔給警察。但是這次可是中途！你會得罪人的！

　　我們大學畢業那會兒不都說好了嗎，只是接點肇事逃逸，財產分配不均，再轉手攤給專業人士，中間商賺差價啊。”宋安巖哭笑著，神色有些麻木。雖說當時他和家里人鬧別扭不想經商，想學醫。是傅忘川拿出所有積蓄幫他實現了。

　　于是他發誓兄弟要打拼事業，舍命相陪！

　　傅忘川瞪了他一眼，宋安巖吃癟，適可而止地止住。

　　“等這個案子完了，我就放過你。”傅忘川說。

　　宋安巖微微一驚：“那你呢？”

　　傅忘川不答話，擺了擺手，示意他出去。隨即折身，推開里屋的房門。

　　大床上的女人正酣睡著，似乎感覺到了一絲寒冷，瘦弱的身軀自顧自地縮成一團。淺灰色的運動背心上身，顯得有些單薄可憐。

　　傅忘川站在床頭，被子整整齊齊地半鋪在床側，他唾手可得的地方。他轉眸，冷眼一凝，絲毫沒有替她蓋上的打算。反倒是掀開手心的盒子，取出一條古老的手鏈，手鏈邊緣，鑲著五顆飽滿剔透的祖母綠。

　　他冷笑了一聲，那種笑，仿佛是惡魔在黑夜中的蘇醒，滿眼的邪魅，滿眼皆真假難辨。

　　黑暗中，季心的身子被一股溫暖而有力的氣息拾起，那股伴隨著濃濃烈酒與煙草的香味，是毒藥，是禁忌。無論她繾綣與否，腦海中似乎有這樣一道危險而又冷冽的聲音將她推入無盡深淵。

　　季心沒有夢清那張刻薄精妙的臉，卻看到夢中的背影站在窗臺前，緩緩轉過身，又一瞬間，移到她的身旁，擒住她冰冷的腰肢，修長的雙手向上，向上……朝脖頸掐去！

　　夢中的畫面定格在男人冷笑著的耳畔，他勾了勾唇，朝懷里小東西的耳心一口咬去。然后，移開唇，笑著說“心心，想我了嗎？哥哥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