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清楚了嗎？”蘇非再三確認沙常飛有沒有記住接下來的計劃。
起初沙常飛還以為自己在出現幻覺，只聞蘇非和哈尼的聲音卻不見其人。
誤以為他們陰魂不散，把沙常飛嚇掉SIN值。不僅是他，連旁邊的吳豆豆和王蘭也差點嚇到休克。
“大概......記清楚了。”沙常飛環視四周，“但你說的什么擺鐘狀態，我還是有點不理解。”
“你只要知道，現在除了你沒有人能聽見我們說話，更沒人看得到我們。”蘇非壓低聲音，“所以我們會是轉機，而你就是我們的眼睛，千萬別告訴任何人。”
“好。”
“不要廢話了，去找劉橙橙和列昂尼德。告訴他們啟動值日系統，我們在地下神殿等你的消息。”
“計劃。”
聽見腳步聲，列昂尼德甚至沒有回頭，他自始至終都把注意力放在陸樺蓉身上，商羊鎮長此時已經怒不可遏。
為了激將劉橙橙和列昂尼德，他幾次想對陸樺蓉暴力相向，結果都被來自觀測站丟出的雜物精準擊中。
列昂尼德雖然不擅長解密，但在戰斗戰術方面有著無可比擬的天賦和經驗。
他利用自己超乎常人的速度與體能上的優勢，在觀測站內頻繁游擊。每次擲出的物件都會精準命中想要傷害人質的鎮民，且讓對方無法定位他。
如此堅持到劉橙橙找到氣象武器的位置：“我已經找到了。在商羊鎮以南有一處地下古跡，商羊鎮的先祖把那里作為他們的宗祠。就在地下宗祠的下方潛藏著足以驅散暴雨的氣象武器。”
劉橙橙檢查槍夾中剩余的彈藥：“足夠我們突圍了，只要找到氣象武器......列昂尼德？”
列昂尼德默默站起來，他正對著窗口，位置一下暴露給商羊鎮的鎮民，然而他并未展露出一絲一毫的雜余情緒，只是干脆利落地拔刀。
“救人。”
劉橙橙瞪著他：“列昂尼德，任務優先！”
“救人。”列昂尼德斬釘截鐵地說道。
他豁然打開窗戶，一手拽住窗簾，一手緊握戰刀，憑借雙腿的爆發力，使整個人像人猿泰山一樣蕩出去。
本來做好正面對敵的商羊鎮民，完全沒料到會天降奇兵。
列昂尼德反握戰刀，用刀背攻向商羊鎮長。
然而意想不到的是，商羊鎮長竟然躲開了！
不僅靈巧的躲開了，還連同被俘虜的陸樺蓉一起跳開。
這個看起來其貌不揚的老鎮長卻在一瞬間爆發了驚人的反應力，仿佛萬有引力在他身上毫無作用似的，輕盈靈巧的向后飄了出去。
這一幕，不僅是列昂尼德，就連其他與之朝夕相處且同為司麟使的鎮民也驚訝不已。
商羊鎮長本人卻顯得游刃有余，他臉上仍舊含笑，明明笑意和藹，落在所有人眼里又都不約而同得令人膽寒。
所謂笑里藏刀、口蜜腹劍也不過如此吧。
咔嚓一聲響，黑洞洞的槍口抵在陸樺蓉的后腦上，鎮長臉上卻輕描淡寫的，似乎對這種場面司空見慣：“把鳥王交出來，否則我不保證她的安全。”
檢定：心理學（成功）
母庸質疑，只要交不出商羊鳥王，那陸樺蓉會被立刻撕票。這個看起來敦厚的老人連皺紋里都暗藏殺機，扣動扳機這種事在他眼里就如同吃飯用嘴這樣天經地義。
“什么鳥王。”列昂尼德怒視著鎮長。
“列昂尼德！”劉橙橙叫住列昂尼德，搖了搖頭；并收起武器，雙手高舉，“可以，我們帶你去找鳥王。”
“走吧。”
“啊啊啊啊！不妙不妙！完蛋了啊，他們被俘虜了啊！怎么辦啊！”沙常飛藏在樹叢里觀察外面的局勢，看見列昂尼德和劉橙橙放棄地方，雙手撓頭抓狂。
按照蘇非和哈尼指示，他帶著吳豆豆、王蘭和昏睡的熊小小逃出了地下洞穴。
與其說是逃出來，倒不如說是大搖大擺地走出來，外面居然沒有一個人看守。
當然他們確實擁有足夠的理由和信心，對囚禁于此的人放松警惕。
地下洞穴里，除了宗祠的石門以外，所有的出入口都是單向的。也就是說關押他們的這個石室無法從內部打開，除非將門徹底破壞。
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吳豆豆，一個性格柔弱的花店女老板再加上一個小女孩，就算給他們一把能轟飛機的榴彈炮也未必拿得動、用得了。
從地下神殿的發現就能看出，這些商羊鎮民根本沒對這個地下洞穴深入探索。
他們并不知道，盡管無法從內部打開石室的門，卻可以利用其它通路離開，比如說地下神殿。
這座神殿猶如一座地下樞紐，它連通著宗祠、牢房、商羊鎮和觀測站。只要能找到機關與路線，根本不需要躲避鎮民的搜捕就可以直接從地下潛行過去。
“別急。”蘇非提示沙常飛，“你看，帶路的是劉橙橙。或許她已經知道氣象武器的位置了，想誆騙利用這些鎮民護送他們到地下洞穴。”
“喂喂喂，這不是引狼入室嗎！”
“這正好給我們提供了潛入觀測站的機會。他們知道列昂尼德的強大，必然會把全部人力放在列昂尼德和劉橙橙的身上。”
果不其然，包括鎮長在內的大部分鎮民與劉橙橙和列昂尼德一起往地下洞穴的方向離開。
留下的只有三四個鎮民以及大部分人質，為了要挾劉橙橙和列昂尼德，鎮長帶走了陸樺蓉和幾個觀測站要員。
“好機會！”
“好機會個錘子！”沙常飛反駁，“就算走了大部分，還留下了幾個人啊！這幾個人一看就五大三粗，我打不過啊！”
“......”
沉默。
短暫的沉默。
“喂？斷網了？怎么不說話？”
“哈尼。”蘇非的聲音。
“嗯？”
“你看過檔案室儲存的記錄了吧？”
“啊，嗯。看了，所有的。好吧，好吧。我來說，這種壞人的角色我早就想當一下了。我倒是不排斥，嗯。”哈尼自言自語了一會兒，語氣嚴肅起來。
“老沙，我接下來要說的你千萬別害怕。”
“啊~我是不是應該說接一句：我是人民衛士，我不會怕？你說就好了，就算你說你說美人魚我也能接受......”
“擺鐘狀態這個東西，要是厲害了甚至可以讓已死掉的人根據造成擺鐘的罪魁禍首的記憶回溯到存活的狀態。簡言之就是起死回生。”
“聽起來很厲害的樣子。”
“薛定諤的貓你聽說過吧？”
“就是那只半死不活的貓？”
“是啊。擺鐘狀態就相當于那只貓。”哈尼的聲音愈發沉重，“只要不去打開箱子，貓就是半死不活的狀態。一旦箱子被打開，即使露出一點縫隙，這個狀態就會被打破。”
“因為擺鐘狀態而復生的那些人，說白了并不是真的復活了。而是從悖論意義上，他們回蕩在生與死的邊界。”
“這是一種極端微妙的平衡。一旦這種平衡被打破，那么被施加擺鐘狀態的個體就會崩潰。”
沙常飛大概能明白哈尼的意思，被擺鐘狀態復蘇的人是不該存在于常規意義下的生命，是地球生態下不和諧的BUG。
當BUG不被捕捉的情況下，它是合理的。但當這個BUG自身出現了嚴重沖突，就會被發現并被定義為病毒。
這樣說的話——為什么商羊鎮鎮民唯獨關押王蘭和吳豆豆呢？
“商羊鎮一直都是一個封閉的地方。除了司麟使以外，是不應該有外人入住的。”哈尼說。
“剛來商羊鎮的時候，老沙你說你也是江城人卻從沒聽過有商羊鎮這個地方，那是因為它與世隔絕。”
抽了一口冷氣。
“2118年，商羊鎮附近發生了泥石流事件。罹難者中有一對夫妻......
吳豆豆和王蘭。”
擺鐘狀態是一個很詭奇且模糊的概念，但當哈尼看到那篇《記我最好朋友蘇非的婚禮》的作者署名與罹難名單里吳豆豆和王蘭的名字，哈尼便大致明白了擺鐘狀態以及商羊鎮磁場轉換為奇點的原因。
“讓他們意識到自身的存在。如此一來，他們會代替你去啟動值日系統。”
“等等！要是他們回想起來的話，會怎么樣？”
“成為BUG。”這次換蘇非接話，“沒關系。這本來就是他們的歸宿，相比事件結束，擺鐘狀態崩塌消失，說不定他們自己也希望這樣。”
“說到底，也看他們自己的選擇不是嗎？”哈尼說，“要是他們回想起來，依舊不肯去的話，我們也沒辦法啊。你只是代為傳話而已，別太有壓力。”
“交給我吧。”
得知真相的吳豆豆和王蘭沒有絲毫猶豫，這讓沙常飛心里的罪惡感又上一層。
“對面人多勢眾，你們怎么......”
不等沙常飛問完，留下看守人質的鎮民已經被解決。吳豆豆兩人還順手解救了被扣押的人質。
“象限的觀測站成員也是要學習防身格斗術的。”蘇非說，“沙常飛，現在你帶著小小原路返回神殿，我會告訴你怎么啟動氣象武器。”
“為什么要帶熊小小？”
“咕啾只聽她的話。”
“哦。”
藍色光芒黯淡下來，蘇非對哈尼說：“我們也該去待命了。”
說完他轉身準備打開地下神殿的大門，卻感覺背后有一絲涼意：“怎么了？哈尼？難道你好這一口？”
“不要亂動，本黑客可是男女通吃。”子彈上膛，“早就覺得有問題了，一切都在你的掌握之中吧。我差點忘了，你可是象限的測數人，怎么會把象限的交易這么簡單的告訴我？”
“看來你還是不相信我。”
“要我相信你，得回答我的問題。”哈尼頂了頂手里的槍，“答錯就送你上西天。”
“你問。”
“象限與商羊鎮的交易究竟是什么？”
“一上來就是這么難的問題嗎。知道太多對你并不好。”
“少廢話。”
“當然是商羊鳥王。我之前說過了吧，是咕啾帶我進入擺鐘狀態的世界。相信你看到關于電離層的磁場監測時已經明白了，商羊鳥是唯一能接觸電離層甚至改變磁場狀態的生物。”
“象限想控制擺鐘世界？為什么？”
“電車難題知道嗎？”
這是社會學領域一個知名的思想實驗。即，有兩條車軌，一條車軌上綁著五個無辜的人，另一條軌道上綁著一個人。
這時火車失控朝綁有五人的軌道駛來，而你手中有一根拉桿，只要你扳動拉桿，電車就會變軌駛向另一條軌道。
你是否會拉桿？
“假使我們所依賴的《尹索預言》最后告訴我們人類必將走向滅亡的話，我們只能自救。”蘇非發出幽嘆：
“但人類的力量終究有限，事實上僅憑現在的科技水平我們根本抵抗不了天災，甚至拯救不了所有人。
放棄一部分人，拯救其他人，這是一個中二又殘酷的命題。
擺鐘世界就是一個實驗，現在的商羊鎮必將犧牲一部分人作為代價，以保證捕捉鳥王并刺激其展開擺鐘世界。”
“聽起來也不算壞事。”哈尼挑眉，“那你為什么背叛象限。”
“我并沒有背叛象限，何況你也是那一派的人。告訴你不算背叛，只是很不巧，我不是。”
“因為犧牲的那一部分人中有你的妻子。”
蘇非忽然大笑：“你知不知道進入擺鐘世界需要一個必然條件。”
“什么條件？”
“進入擺鐘狀態的人，心里都一個解不開的結。”
蘇非回頭凝視哈尼：“我很好奇，你為什么能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