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搖的下一首自動播放出一首節奏稍快的電子搖滾，電子搖滾后又是一首更為歡快的歌。

　　兩人用各種顏色的丙烯在膠片中間的空白刷上各種色彩，刷成了一種不規則的彩色涂鴉。

　　倪好努力伸手向上推著刷子，試圖勾好自己畫的那一條線。周維突然從后面握住倪好拿著粉刷的手，幫她一起向上推著刷子。

　　明顯感覺到周維的氣息沒過自己的頭頂，這種近的距離，突然讓她有點不知所措。

　　“好了?！惫瓷弦院?，周維松開手，倪好可算松了口氣，周維也悄悄松了口氣。

　　他真的離她好近。

　　兩人看著自己的杰作，曾經的地獄風格變成了一個電影膠片和里面的不規則涂鴉，還用到了周維曾經墻上的黑色。過去并沒有消失，而是被裝點成了現在的構成部分。

　　“也太好看了我的天，我們也太有才了。”倪好摟起周維激動地說道。

　　“終于。”周維感嘆道。

　　“你買的丙烯都用到啦！”倪好松開手，看著這面墻滿意地說，“真好看！”她又忍不住傻笑著欣賞起來，這就是他們的杰作，仿佛它就屬于這里。

　　“謝謝你?！敝芫S看向倪好。

　　倪好：“不客氣！我已經好久沒有玩墻體涂鴉了——”

　　話還沒說完，周維捧起倪好的臉頰不由分說地又吻上了她，把她鎖在自己的懷里。

　　上一次是初中的時候，爺爺找人來粘的墻紙，封上了這面陰暗，這一次是倪好，徹底把它改成了現在。

　　能有她真好。

　　好像把和她的每一秒都分割成永遠。

　　他看著倪好的臉，用沒有沾上油漆的手背幫她抹掉臉上的一點丙烯，“幸好讓你帶了一次性手套，不然丙烯就直接沾到傷口上了?！彼阉较词珠g，幫她去掉手上的一次性手套，洗掉手上和胳膊上殘留的丙烯。

　　突然一陣敲門的聲音，緊接著就是藍牙音箱響起：“有人來了?！?p>　　周維走到門口，用貓眼向外看去，是倪紫凡。

　　倪好趕緊拿著自己的東西躲進廚房的一排櫥柜后。她發現自己真的好喜歡躲在這里，坐在角落里好有安全感，而且還可以很清楚地聽到他們的談話。

　　周維打開門，讓倪紫凡走了進來。

　　“你這是....”她打量著周維客廳的一片狼藉。

　　“呃..剛才重新刷了一下墻?！敝芫S把丙烯都放進箱子里大概收拾一下。

　　倪紫凡坐在沙發上，拿起身旁的紅花油，“你受傷了？”

　　周維抬起頭看了一眼，“啊..嗯。”

　　他起身去廚房給倪紫凡倒了杯水，看見倪好坐在地上靠著冰箱，沖他示意不要暴露自己。

　　周維藏著笑走到她身邊，拿出一個杯子給倪紫凡倒了好一杯水。趁倪紫凡注意力不在時，他突然蹲下來，刮了一下倪好的鼻子，搞得她五官緊皺措手不及。

　　倪紫凡扭過頭，周維剛好了起來。

　　“..東西掉了?！彼讨s緊解釋道。

　　他拿著水走到沙發前遞給倪紫凡，自己坐在她旁邊隔了一段距離，等著她先開口。

　　“那天倪好也在我沒好意思說，”倪紫凡說，“我知道她很喜歡你，也知道她這種女生比較難纏，你可能不好意思拒絕，就只能接受了。她就是比較喜歡看00、10年代那些比她還老的電影和歐美日韓劇，忘記了現在已經是30年代了。如果你真的是被接受的話，我勸你還是盡早結束，省得到時候更難斷?！?p>　　“...你是不是查我的背景查到的不多?！敝芫S說。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往這個方向想，但是他知道現在的人對于不少認識的人了解一定少不了上網調查背景這一步。

　　倪紫凡本來想矜持地否認一下，不過確實，他能查到的真的好少，都是一些身份類的信息。她只知道他在哪里上的小學初中高中大學研究生，知道這里就是他的家而不是他租的房子，知道他的媽媽之前是一個外企高管，在2023年突然不知何故去世，爸爸是一個研究和改進警用人臉識別系統的工程師，2027年被引薦到一個國外的公司。他大學開始做高考生的家教，在BJ的家教圈還算有一點點名氣，年紀輕長得帥能力強，更重要的是他從來不會跟學生聊無關學習的任何內容，上課效率極高，因此他的薪資也是很客觀的，即使不找別的工作光做家教都完全可以。不過除此之外，關于他個人的信息幾乎是微乎其微。

　　“...是不多。你應該不是故意隱藏的吧?！蹦咦戏残⌒脑囂降?。

　　“我的信息本來就不多，不需要隱藏?！敝芫S本來就不喜歡用太多社交軟件，在班里幾乎是透明的存在，大多數同學畢業一個月以后就會把有關他的記憶忘得一干二凈了，所以他并沒有存在在很多人的印象以及社交平臺上。爸爸討厭他，所以也很少承認他，唯一真正承認他存在的爺爺，也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他的痕跡就又少了不少。

　　生命是由記憶構成的，他不存在在人們的記憶里，不存在在社交平臺上，在大眾視野里就等于沒有活過一樣。

　　倪紫凡：“anyway，你這么優秀的人身邊肯定不少和你一樣的人，我是覺得....”

　　“你為什么總覺得我不會喜歡她？”周維不想在聽倪紫凡說這樣的話，她每次這樣說，雖然看起來是在夸他，但總像是把試圖從水中走上岸的他越推越遠，像是在告訴他，“你不屬于這里，快回到你冰冷的高級世界”。很奇怪，為什么即使是所謂的“優秀”，卻還是沒有選擇的自主權。為什么一定要按照別人的固相認知選擇，搞笑。

　　“我并沒有很優秀，我也只是一個活在這里的普通人而已。同樣，倪好也沒有你想的那樣卑微，她馬上也是要讀研了，實習的公司也很有名氣，雖然在公司總不是很被滿意，但是也還是很有作用的，不然也不會...”周維停了一下，差點把她出車禍還硬被復工的事說出來。

　　“而且不管她所謂的外在條件怎樣，你喜歡一個人就是靠評判他這些外在條件嗎？”周維說。

　　“呃.....”倪紫凡總結了一下，“所以你是真的喜歡她啊?！?p>　　“......”周維低下頭，“嗯。”

　　倪好在櫥柜抱腿坐著，也低下頭，害羞地笑著輕聲說：“嗯?！?p>　　周維抬起頭問倪紫凡：“我想知道，你為什么總對她...這么...嫌棄？”

　　他知道倪紫凡在她們領域的同齡人里已經屬于實力中上游的水平了，而且還做好了考博的準備，而倪好只是一個剛剛踏入自己喜歡的圈子的新人。已經很優秀的姐姐，還這么本能地嫌棄一個幾乎不在同一個世界里、性格幾乎截然相反的妹妹，真的就是因為她太不優秀了嗎？既然性格想法都不一樣，為什么就不能放她自己生長？

　　“與其說嫌棄，不如說佩服她太會做夢吧，我們家沒有那么好的條件讓她做夢，都是靠好好學習向上走的。想什么都不實際。”她看著周維笑了出來，“居然還實現了一個。她還真是從小寵到大?！?p>　　她起身準備跟周維道別。

　　“那你知道她小時候經常挨打嗎？”周維突然問道。

　　“啊？”倪紫凡愣住了，“....她跟你說的嗎？”

　　“她外婆有嚴重的潔癖和強迫癥?！敝芫S說。

　　倪紫凡愣在原地，她真的從來都不知道，或許是她知道，但是她因為沒有在意，已經不記得了。

　　倪紫凡維持著臉上的平靜，沖周維勉強擠出笑作為回應，“我小時候也挨過打。”

　　然后扭頭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