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婧想起來暈倒前的畫面，她問：“那男的怎么樣了？”

　　“他在救護車上就已經死了。”劉明說，“他是一輛貨車司機，闖紅燈和另一輛貨車相撞。另一個司機還在搶救。”

　　“你怎么會在這，不是交通事故嗎？”

　　“我可還沒正式復工。只是因為在家呆著太無聊了，就去交警大隊找一個朋友聊天。剛好聽到這起事故，就隨著他一起來看看。”

　　劉明先前在網吧中受傷，在醫院病房住了兩天后恢復得七七八八。他本想著立刻復工，但陳義下命令讓其在家休息至完全康復，因此到今天他還處在休假狀態。

　　只是沒想到他剛到醫院門口，就發現冷婧暈倒。

　　“原來如此。”冷婧點點頭，然后她低頭閉眼，一些畫面在她腦海里閃過，她試圖將其捕捉。但都是些零碎的片段，根本連貫不起來。

　　“怎么了？”劉明問。

　　“我昏迷多久了？”

　　“十分鐘左右。”

　　“我剛才做了個夢，好像夢見自己在開車，但是睜不開眼睛，結果被另一輛車撞了，然后我就醒了。”

　　劉明笑了笑：“你是剛起來沒清醒，又聽到我說的事情，兩個混在一起了吧？”

　　“是嗎？”冷婧疑惑。

　　“你是精神科的，應該比我更清楚。人剛醒的時候，總是會有分不清夢還是現實的感覺吧。”

　　冷婧沒有回話，她側身下了病床，試著走了兩步，確認自己沒有異常。她把外套披上說：“我已經正常了。我得回學校去了。你還是在這呆著嗎？”

　　“對，我和那朋友跟進下案子的情況。這幾天我太懶了，腦袋都不靈光，這可不是好事。”

　　“好。”兩人一起走出去，在醫院大廳分開。回學校的車子上，冷婧腦海里依舊不斷閃過那些畫面，這些畫面如此真實，絕對不可能是聽完劉明的敘述講出來的。

　　但這些畫面又是從哪來的呢？冷婧陷入深思。

　　......

　　孟尤起床之后腰酸背痛，昨晚他睡得不踏實，不知道睜了多少回眼。有一次還夢見自己開車出事故。

　　“難道是昨天見到那些車禍傷者，刺激太大了？”孟尤心想。

　　他在酒店的早餐處碰見了莫作棟和馬哲。莫作棟準備今天回去學校。

　　“有些事情得回去想清楚。”莫作棟說。

　　他沒有細說，孟尤也沒有追問。看莫作棟這幅眉頭緊鎖的模樣，就知道這些事情非同小可，說不定會影響到他未來的人生。

　　“你今天什么打算？”孟尤問馬哲。

　　“去醫院看看結果，確認后就回學校。”

　　“好，我跟你一起去。”孟尤說。

　　反正偽造的假條還在，能逃一天軍訓是一天，這是孟尤內心的想法。

　　吃完早餐后三人分開，馬哲和孟尤去往醫院。一進病房里，就看見駱輕言和駱銘心在那有說有笑。蘇俊杰則是站在一旁記錄監測儀數據。

　　“看樣子恢復得挺好？”孟尤說。

　　“感覺已經正常了。蘇醫生說今天就能出院。”駱銘心回答。

　　“挺好的。”孟尤笑笑，“另一邊呢？”

　　蘇俊杰把筆收到胸前口袋，他說：“我爸爸情況已經正常，這次真的多虧你們的特效藥。”

　　“太好了！”孟尤揮拳，“大家都沒事太棒了。”

　　馬哲卻潑了一盆冷水，他說：“那個特效藥只是阻止手術后癌細胞擴散，并不是消除胃癌。”

　　蘇俊杰的臉色黯淡了片刻，隨即他又笑了笑說：“這樣的結果已經很好了。癌癥可以慢慢再治理。”

　　“對，終歸是有希望的。”孟尤說。

　　昨天的交警大叔這時候出現在病房門外，他敲了敲門：“我可以進來？”

　　“請進。”

　　交警大叔對蘇俊杰說：“關于車禍，我有點事想和你說，方便出去一下？”

　　沒等蘇俊杰回答，駱輕言搶先說：“有什么事情可以在這說。”

　　交警大叔疑惑地看了駱輕言一眼，又看看蘇俊杰征詢他的意見。

　　蘇俊杰點點頭說：“沒關系，就在這里說吧。他們都是我的朋友。”

　　“那好吧。”交警大叔說，“因為你是司機的家屬，我認為這些情況是你有必要知道的。”

　　他從口袋里拿出個小本子，翻到其中一頁說：“昨天下午我已經大概跟你講過情況。現在是更進一步的消息。那輛大巴車上共有42個人，其中5個人當場死亡，37個人被送往醫院搶救。6個人搶救無效死亡，包括你父親在內的23個人已經脫離生命危險，剩下8個人還在手術室里。”

　　“事故的原因還沒最終確認。但根據現場痕跡復原以及車輛檢測，并沒有其他的外界因素導致本次車禍。”交警大叔翻到另外一頁，“更重要的是，有醒過來的傷者反饋說車輛是突然轉向的。所以目前懷疑的兩個方向，第一是昨天和你說的司機疲勞駕駛，第二個則是，”交警大叔注視著蘇俊杰，他沒有接著說下去，反而詢問了蘇俊杰一個問題。

　　“你覺得你父親輕生的可能性大嗎？”

　　蘇俊杰搖頭：“這絕對不可能。我父親是個樂觀的人。就算是他被確診了癌癥，我相信他也不會有輕生的念頭，更何況是帶著一車人？”

　　這樣的事情光是想象都讓蘇俊杰感到恐慌，他絕對不相信父親會有這樣子的念頭。

　　“你不用激動，我只是提出可能性而已。”交警大叔說，“暫時只能等你父親醒來，我們再進行口供。這段時間你盡量不要接觸其他傷者或者他們的家屬，我相信你也能明白他們的心情，碰到這樣的事情，誰都不能保持冷靜。”

　　“我明白。”

　　“我們也已經增派人手在你父親病房外，以防有死者家屬做出偏激的行為，你父親一旦醒過來，我們會立刻通知你的。”

　　“謝謝。”

　　交警大叔合上本子，他說：“沒什么事情的話我就先走了。”他轉身準備走，卻被孟尤叫住。

　　“警察大叔，有多少乘客醒來了？”

　　交警大叔回頭看看孟尤，他說：“現在醒來的有三個人，怎么了？”

　　“那三個人里面，有誰坐得離司機近的嗎？如果是疲勞駕駛的話，他沒有發現司機的異常嗎？”孟尤問。

　　他問這個問題的原因是他突然想起來昨晚做的其中一個夢，他開著車，背后是嘈雜的人群。這件事讓他有點在意。

　　“是有一個。但他說他當時很困，上車沒多久就睡著了，醒來時就是在醫院。很可惜，他做不了什么證明。”交警大叔望了望其他人，確認大家都沒問題后，他對蘇俊杰說，“有什么消息我會更新給你的。這幾天注意身體，后面估計還會有不少事情。”

　　說完他走出病房。身為一個交警，他也只能關心到這里了。如果最后證實真的是司機疲勞駕駛的話，41個死傷者，他想象不出來這個家庭要怎么承擔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