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要再休息一會兒嗎？”程時宇找到顧希，拍著顧希的肩膀詢問。

　　“抱歉，沒事。”顧希幾口下去把杯中剩下的水喝完，說：“總之，議題的大概方向已經確定了……好事多磨，也值得高興一番。”

　　“嗯。”程時宇點頭，拉開凳子在顧希面前坐下，端正說：“不過，在此之前，我想問問你到底為什么生氣？并不只是因為網上那些關于視頻的罵戰吧？”要不就說程時宇這號人聰慧呢，顧希表上確是行為著急，叫人麻頭，可凡事出有因，不論情緒，程時宇并不對此生氣，而是注意到了令顧希這般穩重性子的人著急的深層原因所在。

　　“……”顧希沒有回答，他并非是不想說，只是不知道如何用最清晰的言語向程時宇解釋自己的想法。

　　“你不想說就算了。”程時宇看見顧希一直沉默不語，也不想再追問下去，一時有些誤會。畢竟這吉祥物的腦子再如何靈光，也難以跳過自身經歷的影響而直接明白他人想法。由于昨天程時宇一時任性而沖進了顧希的家，他更加明白了顧希的生活和自己的有多么不同——這并不是簡簡單單的物質差距能夠涵蓋的天差地別，那么，他就更加沒有什么理由對著顧希的認知指手畫腳，那樣，實在太過于厚臉皮了。

　　“……”考慮到未來仍舊需要向程時宇解釋自己的想法，顧希其實并不著急解開眼下的誤會，可看著程時宇，卻又忍不住說：“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和你表達……結結巴巴地和人說著另外一種東西，不是太自我主義了嗎？等我想好了再說吧。”

　　程時宇正賭氣外走，聽見顧希的話，轉身來滿臉笑意地看顧希，挺直了腰肩說：“那就先干活，后說話！”

　　“嗯……”吉祥物無愧于吉祥物這個名號，顧希腦子原本還是一團亂麻，不知為何，看見程時宇笑瞇瞇地轉過頭來的瞬間，立刻疏通了腦中被隨意擺放的信息條，而陷入了思考。

　　總之顧希這邊心下里高興著，卻一時忽略了表面的氣氛仍舊死氣沉沉，叫人難堪得要命，害得程時宇一下子就漲紅了臉，耳尖也落了桃花，剛剛那種情況，不就是自己情緒高漲地向人家喊口號，而對方毫無波瀾么？說句不好聽的，情緒高漲的大人不一定叫人尷尬，沒人回應就是扣腳趾了。

　　不得不說顧希這人挺壞。明明是自己的不是，反倒給了程時宇一個險境。

　　而吉祥物這回也真是生氣了，沒有再忍著顧希的壞心思，疾走幾步回來，雙手按在顧希的兩肩，瞪眼打算和顧希這小子好好掰扯掰扯。

　　可又不等吉祥物開口，顧希又道：“你等等，先不要著急做議題……”然后，然后就沒有然后了，顧希再次自顧自地忙碌起來，不管其他。

　　可憐了吉祥物又不好發脾氣，又不知做什么，站著又坐下，坐下又看書，看書完了又去研究顧希的臉，可還是閑，無聊，煩……靠，顧希你這小王八蛋……

　　一直到了正午，顧希這人才有點反應，可吉祥物一臉興奮地湊上去，豎好了耳朵準備聽顧希講他的想法，卻只聽到——

　　“差點忘了，今天中午我和人有約，你要一起去嗎？”

　　真TM的茍！小爺我在這里等了你這么久，你TM就來個這？程時宇心里將顧希殺了大概一千，一萬……無數遍吧，才咬著牙齒開口道：“滾蛋吧你！”

　　“不是，你要一起嗎？”顧希這人不能處，程時宇罵他，他也不明擺著生氣，反而一臉單純地張著眼睛看人家，甩鍋著實有一套。

　　“我去什么？去哪兒？看你和別的小姑娘約會？我咋就這么賤呢？”程時宇的臉被氣得變形，聲音到尾聲也走了調，像是指甲抓了黑板發出的摩擦聲，更鬧心了。他恨不得將顧希這張臉撕下來喂狗。

　　“不是，”吉祥物那邊已經是高速路上出了連環追尾的車禍慘狀了，顧希這邊依舊是幼兒園的騎大馬，道：“那人是男的。”

　　大概這時候程時宇的神經線已經斷了吧，橫眉豎眼地叫道：“你TM約會對象是個男的干我屁事，又本事你去C個兔子！逼逼賴賴地沒完沒了了是吧，我就是……”

　　不等程時宇發泄完脾氣，顧希就把手伸了過來，捂上了嘴，提醒道：“小點聲，這里是圖書館……”

　　糾纏不清的兩人身邊齊刷刷的里三圈外三圈的全是眼睛，看著這大型三角戀捉奸現場似的情景劇，眼睛里冒著泡泡。真是大寫的尷尬糊到了臉上，被盤得包漿了的核桃都自愧不如，山外還有一山高啊。

　　又鬧騰了一陣，顧希總算是向程時宇說清楚了孫明涵的事，吉祥物這就安靜下來，不與顧希吵架，撅著嘴巴說要跟著一起去吃午飯。

　　議題呢——反正準備完全，只等東風，坐在船上小憩一下又怎么不對呢？

　　兩人一前一后，一左一右，像是牽繩一起玩游戲卻吵架了的小孩兒，誰也不愿離開，也不愿挨在一起，就這樣別別扭扭地前往目的地走。

　　中間顧希給孫明涵打電話，約好在桃園餐廳南門集合。

　　“顧哥！在這呢！嘿嘿。”幸好孫明涵這孩子早一步到了餐廳門口，省去了兩人等待的相處時間，真是乖巧懂事。

　　顧希邊穿過人流，邊和他打招呼，可孫明涵的眼神卻并不在顧希身上，而是直直地盯著還離得有段距離的程時宇看。

　　“顧哥，那不是程時宇嗎？那個生物技術公司的公子哥呀。”看見顧希走進，孫明涵便拽著他的胳膊，指著程時宇說。

　　顧希自然知道，并沒有說什么，只是順著孫明涵往程時宇那邊看。程時宇這人雖性子不算是那種安穩踏實的，但不喜炫耀張揚，倒也平淡，借著自家產業產生的名頭多體現在人言上，生活中到底只算是普通的少年罷了。除了他們社團的成員外，平時走在校園，程時宇很少被人認出那個客觀存在的少爺身份。當然，社團成員總是將程時宇當成一個笑話也就另算了。

　　“你認識他嗎？”顧希問孫明涵，畢竟程時宇父母不允許程時宇開車進學校，平時他也只是公交和自行車兩倒而已，身上的衣服雖然是個牌子，但也不算昂貴，周身好像沒有什么能證明身份的東西。

　　不等孫明涵說話。

　　“你們在說什么？”程時宇就走上前，自然也聽見了站在顧希身旁染著一頭黃毛的陌生人對自己評頭論足的內容，心下著實有些不爽，只是礙著顧希在此，臉上沒有表現出明顯的不悅感。

　　“我天，顧哥他和我說話了！”孫明涵沒有眼色，仍舊大驚小怪地拉扯顧希，引得周圍人探頭觀看。

　　三人成了焦點。

　　顧希和程時宇雙雙撇了一眼孫明涵，繼而相視長嘆：這破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