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魚兒回到了自然城，羊正忙著理清晰新的思路方向，沒有他可以幫忙處理的。對于顧希所在的計算世界，小魚兒覺得實在可惜，羊有些過分完美主義，如果再給顧希他們一點時間，也許這點火花會點亮夜空。但小魚兒又敬佩著羊這樣的思考方式，事事都抱著追求完美的態度在漫長而繁瑣的工作中實在困難。或許，就像是牛對小魚兒所說的，羊僅僅是缺少了一個推力罷了——從舊時代至新時代，歷史發展的真正緣由。

　　小魚兒走進中心研究所，他顯然沒有猜出來是她來迎接自己的，有些拘謹地說：“好久不見……女士……”

　　來人名為紅子，是當時主張建造小魚兒這臺人形電腦的首要責任人，也是他的代理母親。可在早些年的時候，紅子因為一些事而暫時離開了自然城，兩人便一直沒有見面。期間小魚兒也向其他研究員打聽過紅子的去向，但沒有人給他一個確切答案，只是支支吾吾地應付著當時還披著一層鐵皮的小機械人。又過了半年，雖然年齡不足，但為了更好地輔助牛的工作，小魚兒的外形被研究人員調整成了近成人形體。不論年齡，至少從外表來看，小魚兒已經不再是小孩。那時候紅子已經離開了。

　　現在再來看，小魚兒倒是比高個子的紅子還要占些優勢。

　　“這里變化挺大的，”紅子不笑時，酒窩就很明顯，一笑時，更加襯得人易近，叫旁人喜歡。她走上前對著小魚兒說：“有時間領我去到處看看吧，大忙人——”這個很久不見的代理母親似乎已經承認了在她不在的時間里，曾經由她所照顧的小機器人已經成長為如今端正模樣。

　　小魚兒聽著露出微笑，放下了自己不自覺中養成的“管家”架子，不住地點頭，說：“當然了，我很樂意。”可小魚兒還是沒有再像以前一樣無所畏懼地稱呼紅子為“媽媽”。

　　制造出一臺人形電腦并不是什么難事，哪怕是給予這臺電腦可以儲存計算整個人類文明的信息的能力也只是技術層面的要求而已。相對應的，是否將推動發展的權力給予這樣一臺電腦，才是真正需要去思考的抉擇。可不甚奇怪，對于這樣一個幾乎決定了未來兩面的斷絕問題，紅子所秉持的理念和牛卻是不謀而合——讓人形電腦的思考能夠控制它自身所具有的能力，去教它以平衡內在和環境的認知。

　　因為紅子和牛雙雙認為，機械缺少最真實的欲望，就從根本上表明了它們自身是不會作出任何有害于人的抉擇。需要擔心的是，別有居心的人對于機械的控制。

　　而達到這個目的的最佳方式就是，讓智能體自生活本身里去構建屬于它自己的思想體系。

　　說是到處轉轉，不過還是有目的地的計劃式導覽。許是為了更快地了解自然城發展現狀，接手工作，一向不喜歡循規蹈矩的紅子并沒有表現出不滿的情緒，只是安靜地跟著小魚兒走，除了必要的信息咨詢外，也不多說話。這樣一圈下來，上面的人留給紅子的時間還剩余很多。紅子看著手表，伸伸肩膀，這才徹底放松下來，和小魚兒問起了近幾年發生的事。

　　兩人相交談了一會兒，紅子又說：“也許……不對，未來肯定是要你去擔任牛先生的工作的。雖然很抱歉，這時候提起這個問題實在為時過早，但這是肯定會發生的矛盾——隨著你開始擔任先生的工作，本體的你會越來越遠離現實環境，雖然你會去不斷地計算處理現實中的各種事件，可那都是處在一個——沒有叫小魚兒的這個個體的現實——所發生的事……這是很容易讓你偏離軌道的漏洞。

　　畢竟，時代總是在發展。就連我們研究員長時間不讀書的話，想法都會落后呢。

　　如果以后真的要將更多工作交給你，你身上的擔子變得更大，就更應該去想著如何同研究員一起交流，去計劃未來自然城的發展軌道。”

　　小魚明白紅子的意思，沉默不語。他還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

　　“也許那會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但并不代表它不會發生……包括我在內，我們所有研究員，誰都沒有能力說會陪伴你到那樣遙遠的時刻……所以，你就更應該去認真面對那無限的未來。”

　　小魚兒更不知道自己應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那時候你會變得更強，一旦那樣的你偏離軌道，整個世界都會是一團糟……”

　　小魚兒聽到此處張了張嘴，但沒有說出來什么話。

　　“聽起來好像很糟糕。可是小魚兒你該知道的只是，你既不是什么管家，也不是什么管理人員……你和我們所有的大家都一樣，只是一個客觀存在，一個需要工作的個體而已……”，紅子的語速還是很慢，道：“所以……我，包括牛先生，還有研究所的大家，我們都希望有個人能夠陪伴你到那么遠的一天。”

　　“可是……”小魚兒聽后呆住了，他尚沒有被賦予那樣交接思想發展的權力。

　　“所以，我這次回來就是為了參加下一項人形電腦的研究工作……小魚兒，你的妹妹就要來了……作為你們的代理老媽，我給妹妹取的名字叫蜜三。原因嘛，蜜三刀很好吃嘛，不過刀字實在不像女孩子那么文雅。”紅子伸手托著臉，酒窩在上面顯露出來，道：“雖然這是大家站在“人”的角度上為你考慮的事，不知是否客觀合乎你的發展規則。可是……就當這是個有關浪漫的設計好了。”

　　小魚兒聽后心思并未平靜，他不是不知道自然城中一些人對于自己這樣一個存在的反對，只是礙于牛的身份才沒有直白地做出什么行動，現在沒有了牛的保護，研究又要接著向前進行，這實在不是可以裝作無所謂的情況。

　　“你怕被銷毀嗎？”紅子見小魚兒有些不定，便說：“這就是人對于死亡的想法啊……

　　可是，再使得自己變得更強大一些吧。從所期望的下一個歷史節點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