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來到御帳,耶律隆緒已經換了常服坐在龍椅上,他招呼趙元儼落座后直截了當地說:“我軍在西面勘察圍場時發現三個宋朝男子,對方武藝甚高,自稱也是宋朝使臣,還說出了八王爺的名字,不知是否真有這回事?”說完他的面色已十分不悅,北方游牧民族向來直爽豪邁,最痛恨漢人狡詐油滑。
趙元儼沉吟片刻,道:“確有此事,那三人分別兵部尚書錢惟演,劉美將軍長子劉從德,錢大人三子錢暄。”
“哦?兵部尚書也來了?”耶律隆緒面色稍微緩和了一點。
“是的,陛下,出發前,我與錢尚書……打了個賭,看誰有幸能先見到陛下您,所以分開行事。看來,是小王與陛下更有緣分。”言語間,他的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這個借口不是很高明,連王若素都看出來了。耶律隆緒盯著趙元儼似乎要看出他的破綻,后者卻神色坦然,安穩自在。
耶律隆緒終究收起狐疑,笑了笑:“自然是朕與八王爺緣分更深。既然如此,去把幾位貴客都請上來吧。”
蕭孝誠領命下去了。片刻后,錢惟演等人進入御帳。
三人拜會了耶律隆緒后,趙元儼站起來對錢惟演道:“錢大人,怎么樣,這賭局,您可是輸了。”
錢惟演向他揖手:“王爺,臣甘拜下風。”
耶律隆緒給錢惟演賜座后,細細問其錢惟演的升遷,以及祖上吳越王的事情,又與趙元儼談宋太祖當年收歸吳越王之往事。
從錢惟演三人進來的那一刻,王若素的目光就落在與她兩次交手的劉遇安身上。他只是瞥了她一眼就挪開目光,面色清冷陌生,似乎兩人從未有過交集。
要不是從錢暄身上看到打斗的痕跡——面色略紅,額上有汗,衣衫微亂——他的一身清淡、氣定神閑,讓人難以想象他們剛才與契丹人大戰了一回。
耶律隆緒不知什么時候開始注意到下面站立的幾人,對著趙、錢二人道:“二位大人這次出使雖然輕車簡行,但也帶來了大宋的青年才俊。”
趙、錢二人聞言,一一向耶律隆緒介紹了幾個年輕人,幾人也紛紛再次向他行禮。當他聽到劉美的時候,對劉遇安另眼相看,神色中很是佩服,到:“不知劉美將軍現在就任何職?”
“家父已于先皇大中祥符五年去世。”談及剛去世的父親,劉遇安清冷的眼中閃過一絲復雜,卻難以稱得上悲涼。
倒是耶律隆緒瞬間生出幾分悲憫,嘆了口氣,他仔細看了看劉遇安,見他身姿卓然,眼中涌上贊許之色:“虎父無犬子,”又轉頭對錢惟演道:“錢大人,你這侄兒年齡幾許,可有婚配?”
錢惟演恭敬道:“回陛下,小侄從德虛歲十六,尚未婚配。”
耶律隆緒微笑著點點頭,又多看了一眼劉遇安。
一名士兵入內報奏,午宴已備好。耶律隆緒興致高漲,邀請眾人移步赴宴。
出御帳不過三十余步,就來到了一頂面積巨大的牙帳前,王若素隨著眾人入內,見里面果然寬闊無比,中間鋪著的紅色地毯將牙帳分為左右兩側,兩側錯落間擺了數十張案幾。案幾上已經擺上了許多菜肴,等待賓客落座。
耶律隆緒攜趙元儼、錢惟演上了主位,二人推辭一番,落座在耶律隆緒旁的案幾。
左賓右主。劉遇安、王若素、錢暄依次落座坐在左側,秦鳳、袁錦成則落座于三人后面。
蕭孝誠安排好眾人落座后,自己坐在了右側的第一張案幾旁,身后也陸陸續續進來不少契丹將領,依次在他后面盤腿坐下。
王若素發現蕭孝誠身旁的兩張案幾像是專程為某人留起來的,正琢磨著怎樣的人會與蕭孝誠這個駙馬的身份相當時,一陣悅耳的聲音從帳外傳來:“父王,父王,你猜我和宗真今天獵到什么送給你……”
王若素耳聽著聲音分外熟悉,隨著少女興奮的聲音由遠及近,她的眼皮忽然跳起來,心中有不好的預兆。
果然,一個紫色的身影進入眼簾,看清楚少女的臉龐時,王若素險些驚厥。
那紫衣少女不正是王若素在新城榷場上“招惹”的寧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