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側門不讓走，圍墻不讓飛~~，那就只有從正門走進去啰。

　　繞到正門口，兩扇大門半開著，卻沒見個人影。

　　抬手推門，跨入門檻，背后兀地傳來一個微微蒼老的聲音：“小姐回來了。”

　　“貴叔~！”王若素轉身嬌嗔道。這趟出門不過兩個月，怎么家里一個個都喜歡嚇人了。

　　貴叔從門背后的陰影中一瘸一拐地走出來：“小姐，老爺夫人在堂屋等著您呢。”

　　徑直穿過長長的庭院，來到會客廳。往里瞅了一圈，看見父親母親對坐在偏廳的八仙桌旁。

　　王若素蹦蹦跳跳地跑過去，從后面握住母親的雙肩，伏身作小女兒狀撒嬌：“娘~娘~你在吃什么好吃的？”

　　王夫人笑了笑，應了兩聲，道：“嗯，快坐下，剛送來的翡翠葡萄。”一邊說著，一邊捏了一顆晶瑩剔透的喂到女兒嘴里。

　　“真甜，我最喜歡這個味道了。”王若素朝母親瞇瞇眼，又轉過頭去安撫父親：“爹爹今日不去巡視商號嗎？”

　　王蒙正斜眼瞄了她一眼，繼續看賬本：“跑哪兒去了？”

　　明知故問。王若素嘟起嘴，自己給自己塞了顆葡萄。

　　王夫人朝女兒那邊靠了靠，佯裝不想讓王蒙正聽到的樣子，小聲道：“月兒，你猜猜當年有多少人上門給你娘說親。”

　　王蒙正頭都不抬地輕哼了聲，聳了聳肩膀。

　　王若素哈哈大笑，夸贊道：“娘，您是名門望族之后，又生得貌比西施，像我這般大時已是名滿京師的大才女，”說著把腦袋探過去問：“上門說媒的有沒有把晏家的門檻踏破？”

　　王夫人樂呵呵地捂著嘴，既得意又不好意思，也不回答，只是伸手去撓王若素癢癢，母女倆笑作一團。

　　王蒙正假意冷笑：“王月你是夸你娘呢，還是夸你自己？瞧把你們娘倆美得~~”話說間，眉頭已經舒展。

　　王夫人見兩人心情都好起來了，便道：“當初有兩個人追我追得最緊，一個是你干爹趙元儼，一個就是你爹爹。”又問女兒：“你猜猜為什么我選了你爹？”

　　王若素當下就有些明白娘親的用意，卻也不是非常明白，于是配合地搖搖頭。

　　“你干爹娶了幾個妻妾進門？”

　　王若素數了數，道：“五個。”

　　王夫人糾正道：“是七個”，又問：“你爹呢？”

　　王若素笑道：“就娘你。”

　　“嗯~”王夫人指著盤中的葡萄繼續問：“這葡萄好吃嗎？”

　　怎么又說起葡萄來？王若素不明就里地點點頭。

　　“這是你爹差人，專門從西域快馬加鞭運回來的。”說罷，她指了指地窖的方向：“地窖里還堆著幾箱子呢。”

　　娘這是在秀恩愛？那我是不是要配合下？王若素歪著腦袋，一邊不緊不慢地說著，一邊看著王夫人的反應：“哇~爹爹真好，知道娘最稀罕翡翠葡萄，不遠萬里……”

　　看著她的樣子，王夫人嘆了口氣，女兒平時不是特別機靈特別有悟性嗎？今兒怎么腦袋短路了？

　　于是只好單刀直入：“你覺得皇上會一直對你好嗎？”

　　“啊？”猝不及防的問題，王若素看著娘，又瞥瞥爹，小女兒的心思被點破，臉點點紅了，忸怩道：“娘，您說什么呢……”

　　王夫人見狀，溫和道：“皇上給你作過什么承諾沒有？”說完假裝認真吃葡萄，漫不經心卻又四兩撥千斤：“比如有沒有說以后會娶幾個妃子之類的？”

　　王若素徹底愣住，繼之五雷轟頂，進而如同掉進了冰窖——她竟然……竟然，從沒有思考過這個問題！

　　益哥哥也從來沒提過。

　　承諾的話是什么？約定非卿不娶，非君不嫁？或者，才子佳人的表白？——好像，不是好像，是真的都沒有。

　　幾個妃子？是啊，連稍有家世的人都是三妻四妾，帝王將相，誰不是妻妾成群呢？這是自己早就知道的，只是從來沒有把“三妻四妾”這個常識和益哥哥聯系起來……

　　益哥哥于自己而言，似乎是黑夜里那顆高懸于空的明珠，是遺世獨立的翠羽。可是，他是真真切切的人啊，是朝堂之上眾目睽睽之下的天子，又怎會不顧世俗的眼光，不管群臣義正言辭的箴言？

　　王蒙正滿意地看著女兒的表情由嬌羞到茫然，由茫然到震驚，由震驚到暗淡。

　　王夫人朝他使了個眼色，他點點頭，輕聲對神思還游離在外的王若素道：“女兒啊，你這次回來怎么沒去找你溫蘭姐姐，你上次走后，她可是來家里找了你好幾趟。”

　　王夫人在一旁點頭附和。

　　王蒙正拍拍女兒的手：“空了去尋她散散心。”

　　王若素木訥地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