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原說的時候，很多苦痛都直接表現(xiàn)在臉上。
看來這個第一書記真不好當。
“額，書記，還缺多少錢呢？”
“如果要繞路的話。”
張愉快說著，手指慢慢敲打著桌面，他沒有修過路，不知道這究竟一筆需要多少錢才可以完成的工作。
馬原書記看了眼他：“小孩子家，你想這些事干什么？”
話外稍微帶著些譏笑，畢竟這事情遠遠沒有他想象里那么容易，而且，這怎么是你這個年齡段應該考慮的事情麼。
真成空想了。
張愉快餓了，明明剛吃過飯，他問馬書記：“馬書記，你有吃的嗎？”
“有啊。”
馬書記笑笑，像對待自家孩子那樣，從屋子里拿出一盒方便面，加上電壺里熱水：“等會就能吃了，你湊合點兒。”
“哎呀，已經(jīng)很好了！”
說湊合真是不應該，雖然是一碗方便面，但是鄉(xiāng)下夜晚星空下吃和城市里辦公后吃的感覺，天差地別。
“馬書記，你就給我說說到底要多少錢唄，我就聽聽，又不給人胡說。”
“哎……”
馬原坐在那里，腿上不僅僅是抽筋，還在水下受了點傷，現(xiàn)在真是睡著都很難。
“大概還得四百萬吧，政府可沒那么多錢，從這兒過一個小山頭，往后面那個林子邊兒修一條路，才能避開太奶奶的小賣部。”
“要是真能避開，我們也不愿意拆，也不叫那些人拆，太奶奶活了一輩子，沒什么念想。”
“我聽人說了，今天在水庫邊兒上救你的那個姑娘，你知道她是誰嗎？”
張愉快猛然坐直，這可是個該好好聽的事兒：“是誰？”
“就是太奶奶的孫女，家里就這一個寶貝，你把太奶奶救了，人那姑娘才對你伸手，平時話少著呢。”
哦……原來救了未來朋友的奶奶。
張愉快在心里給自己種了一片花園，看來自己還是挺可以的。
他看方便面好了，拿起來，把湯倒掉，覺得干著更好吃。
“吸溜——”
“要不，這錢我出吧……”
“你開什么玩笑哩，你哪有啥錢呦，看你是吃飽了飯，人都變傻了！”
馬原書記拍拍桌兒，笑了一聲，然后一臉不信的看著張愉快，一個毛頭小子，還跟他在這兒談上錢不錢的事兒了！
張愉快淡然，這場面他也不是第一次見，他從錢包里拿出一張卡：“拿去用，六個六。”
……
馬原愣住了：“你……你開玩笑呢？”
張愉快抬頭，吸溜了一口面：“我沒開玩笑，那姑娘挺好的，還有那太奶奶，就那一間小賣部了，拆了，老人家就沒有念想了。”
“您是第一書記，我還能騙你不成，這是真有錢，就算我個人名義的捐款吧。”
張愉快吃完面之后把桶桶拿出去扔掉，天上居然有流星劃過：“書記，這地方也讓我想起不少事兒，我也想我外婆了，老人家不容易，你拿去用吧。”
馬原謹慎站起，從來都沒有碰到過這樣的事情。
“你認真說的，這里頭？”
馬原拿起張愉快放在桌子上的那張卡，看著張愉快的背影。
“你這么有錢……那你還來這兒開什么小超市啊？”
第一書記愣了，完完全全沒想到這是一個怎樣的小人物。
“這個錢是我早年間家里有一套房子，拆遷之后政府給了些錢，有天心情好，買了一支股票，結(jié)果工作忙，沒想到那股票漲的特別瘋，我過了兩年一看就成這樣了。”
“我根本用不了那么多錢，坐吃山空也沒意思，而且這山還吃不空。”
“……”
張愉快說：“我這是工作，做一名銷售，生活充滿挑戰(zhàn)和不可能，如果可以把每項任務都完成，我想我也會很高興的！”
臉上洋溢微笑，幸福生活的獲得就是這么簡單。
張愉快看著天上的星，他真迷茫，有錢根本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成功蓋起一間小超市可以給自己帶來更多的振奮！
“你這志向還挺不一樣。”
馬原轉(zhuǎn)過身，不繼續(xù)聽張愉快掰扯了，他喝了水，捶捶自己的肩膀。
“想什么呢？”
“沒想什么。”
我才不打算告訴你我想的是什么，反正你也不相信！
現(xiàn)在他懷疑付矜持對他根本就不是真愛，就是圖他的錢，現(xiàn)在的錢、以前的錢、未來還會滾雪球生產(chǎn)出來的鈔票。
“書記，你不懂，這不是我想要的，我現(xiàn)在找不到真愛。”
“……”
“您不知道，錢這東西，不能永恒，真愛永恒。”
“……”
“好了，你別說了。”
馬原打斷了他的話，他不嫉妒，他就是覺得這個年輕人有點神經(jīng)兮兮：“拿回去吧，別和我扯了。”
“哎……”
又是一個不相信自己的人。
馬原聽了半天，覺得要不是自己發(fā)燒了就是眼前這個人瘋了：“你晚上睡哪兒？”
張愉快搖搖頭：“我也不知道，我的車在村口，我是走上來的，要不？”
他嘿嘿一笑，就是一大男孩兒：“這個床這么大，書記，擠擠？”
馬原無奈看看張愉快：“我還從來沒和一個男人擠著睡過。”
“凡是都有第一次……”
“我只有一個枕頭。”
“沒事，我睡覺不用枕頭。”
“那你睡吧，別挨我。”
“好的。”
呼呼進入夢鄉(xiāng)，張愉快發(fā)現(xiàn)馬原一定是太累了，晚上睡覺的時候，特別沉，他起身，出去打了個電話。
回來的時候，馬原屋門口的一盆梔子花特別香，就像是白天那姑娘的頭發(fā)，水中花開，沁人心脾，芳香留我心！
第二天早上——
“你早上為什么起床動靜這么大？”
馬書記七點準時起床，從六點半就開始聽到房子外面叮鈴哐啷的聲音，吵得自己耳朵發(fā)麻，一睜眼，看見一人踩著凳子站在外面，往房梁上添磚頭。
張愉快聽見馬書記叫自己，從房上下來：“書記，昨兒五點多開始下雨，你這房子漏雨！”
馬原聽著，看了看張愉快腳底下對著的那塊地：“哦，上次那幾個小孩兒打著玩兒，這給弄壞了些。”
馬原抬起頭，雨還沒停：“謝謝你啊！”
每次相遇都和水有關。
“對了！”
張愉快把腦袋探下去：“這兒哪有銀行啊，建設銀行，我得取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