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一澄將外套脫下來搭在椅子背上，里面穿著的黑色衛衣是她沒見過的樣子。

　　他的頭發長得有點長了，被頭頂的燈光照著，顯得更加柔軟。

　　服務員將菜單放在他們倆面前，又遞來一支筆，“這里的羊肉和牛肉都是我們自己秘制的，喜歡重口一點的，一定要嘗試一下……還有糖醋肉和麻油燒餅也很好吃。”

　　人家唯恐他錯過特色食物，千叮嚀萬囑咐。

　　“你還記得我們上次去吃飯嗎？”趙欽邊在菜單上勾勾畫畫邊問他。

　　他思索了一下，“上次還是一起去吃烤鴨的時候吧。”

　　她抬眼看著他笑瞇瞇地說：“都過了這么久，你記性不錯呀。”

　　菜一碟一碟端上來，鍋里的高湯也開始冒起了泡泡，宋一澄將羊肉一整盤都下進去，筷子沿著鍋邊走一圈，將羊肉在水里播散，均勻燙熟。

　　“剛才你在車上說，你現在學的是法律？”

　　趙欽嗯了聲。

　　“怎么不繼續學理科了？我記得你以前不是很喜歡研究細胞培育細胞融合什么的嗎？”宋一澄倒還是記得，以前兩人一起自習的時候，她總是望著窗外發呆說將來要去南極研究企鵝。一般這個時候他會嗆她，說她這個小身板一點也不抗凍，趙欽聽到會惡狠狠地轉過來盯著他，一直盯到他認輸。

　　“沒有了，”趙欽咬著筷子頭，含含糊糊解釋，“就是自己不太想學了……”高考后知道他要走，報志愿的那段時間里自己過得渾渾噩噩，最后是母上大人大手一揮就這么決定了個熱門專業。研究細胞……大概是下輩子要完成的事情了。

　　宋一澄看到鍋里的羊肉熟了，馬上撈起一筷子放在她的碗里。

　　趙欽也給他夾了一份，“不用管我，你多吃點，在國外可吃不到這些。”

　　“沒關系啊，過兩年就回來了，天天有的吃。”他叫服務員給鍋里添了點湯，又下了一份羊肉進去。

　　“唉，慢點煮這么多吃不完。”趙欽忙把火調小了一點，慢慢煮。“你以后要留著國內了嗎？”

　　宋一澄看著她的眼睛鄭重地點了點頭。

　　“那你呢？為什么學生物啊？”

　　學生物？當時只是單純地在異國想向她靠近那么一厘米。也許是分開才讓他終于認識到了自己的內心，他每每回想沒有一次不想去糾正自己的錯誤。“想著以后你去南極一個人怎么行，我學會了就可以在旁邊給你遞滴管了。”

　　“那可真好玩啊，但以后去南極的只有你一個人了。”即使過去很久，她回想起來依舊還是有點鈍鈍的難過。

　　“趙欽，我們以后一起去南極好不好？”他的聲音從對面傳過來，溫暖有力。

　　她一瞬間有點懵，鍋里升騰的霧氣遮住了他的眼眸，她看不清楚。

　　“我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脾氣也沒有在外邊的那么好，還要在國外待至少兩年的時間才能回來，沒有時間去陪你去和你一起經歷普通小情侶的一切，但是，”他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欽欽，我可以和你在一起嗎？”

　　她睜大眼睛。

　　又變回了那個十五歲的小女孩，徹底不知道怎么說話了。

　　砰砰砰……

　　心跳的越來越快。

　　“我可以做你的男朋友嗎？欽欽？”他再次開口，語氣中帶有了一絲不確定的味道。

　　她放下碗筷，攪住了自己的手指，緊緊地。

　　“可以……”店里人聲鼎沸，她怕他沒有聽到又趕緊跟著重重地點了兩下頭。

　　他沒有說話，空間里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安靜。

　　她像是在等著什么答案，低下頭，努力不然眼淚流出來。

　　直到對面的人，伸出手握住她的雙手。“欽欽，我愛你。”

　　兩人吃完回去，發現身上都是涮羊肉的味道，宋一澄就把車窗都打開。一月底，雖然天上是掛著太陽，風依舊刮得人臉生疼。

　　宋一澄也感覺到了，“把外套拿來穿上，吹一下，我就關上窗。”

　　她看著旁邊他被風吹起的發梢，對她而言，宋一澄從出現就是她理想的存在。她自喜歡上他，就無數次地描摹過兩個人的未來。但她從未料到這條路看似輕松，他們走了四年的時間。

　　而他最終來到了她身邊，給了她最想要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