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御醫韓默
翌日清晨
這暮將軍在大殿上與一眾皇親國戚暢飲三日,席間帝尊提起將宮中的御醫遣給他,再看看他的女兒是否落下了病根。
他帶著人回到府里,剛踏入后院,就聽見女兒的房內傳來了哀慟的哭喊聲。
暮毅暗道“不好”,二話不說沖向了女兒的閨房。
“嘭!”
暮毅急切的想知道女兒的情況,可進屋卻只看到林婉茹與二女兒站在大堂。
他們身后是一屏素色紋花落紗幔帳,而女兒在內室嗚嗚咽咽的哭著。
暮毅剛想有所動作,一個翠綠的倩影乍現眼前,只見那小丫鬟紅著眼眶地哽咽著:“大小姐不想讓您瞧見她那副模樣,老爺請您莫要入內。”
這下可把暮毅急壞了,但又怕刺激到女兒,只好吩咐自己帶來的御醫去給她診治。
這個半跪在地為暮槿昔把脈的男人,自進屋起便一句話未曾說。
半晌,他恭敬的詢問能否揭下面紗,暮槿昔不置可否。
本想這大夫看了她“加工”后的容貌必定大驚失色,怎料他只是很中肯的說道:“是蕁麻疹。”
床榻之上的暮槿昔只是淡淡“嗯”了一聲。
她乘那大夫收拾醫箱,低聲問祁樂:“他是何人?”
“他叫韓默,是尊上欽點的御醫。”祁樂贊許的望了眼那個沉穩內斂的男人。
韓默……暮槿昔心里的小算盤打得啪啪作響。
這名字不錯,此人日后必定得為自己所用。
畢竟依如今的醫療水平,僅憑脈象和癥狀便能如此中肯的下診斷的可不多。
這人她暮槿昔要定了!
一旁的韓默動作極其利落,他合上醫箱,繼而轉身垂首問道:“暮姑娘,請問昨晚吃了什么?碰過什么?可方便讓后廚給我份食材單子?”
他算是問到點子上了!
笑意凝在暮槿昔的眼尾瞬間淡去,她用手掩著面容,眸中的流光千回百轉。
她不過望了韓默一眼,淚水便無法自抑的落下,她哽咽著搖了搖頭:沒有,我什么都沒吃!祁樂送韓大人出去!”
正常人都能看出這哭得梨花帶雨的人兒刻意掩護著誰,而暮槿昔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她似是難過得背過身不愿再看韓默,向祁樂揚了揚下巴。
“咚!”祁樂猛得跪了下來,苦口婆心的勸道:“大小姐,你不要再幫著二夫人了,明明就是她……”
“你說什么?”暮毅終于忍不住沖進來質問道。
而韓默則是面不改色的退到一旁,他穿行于后宮之中多年,早已明白“禍從口出”四個字了。
相較正廳的二夫人卻按耐不住了,跟了進來想先發制人:“你這個丫頭可不要血口噴人,我往日對你和你父母可不薄!”
用祁樂親人的命威脅她?
暮槿昔低著頭冷笑,這種卑鄙的事也只有二夫人做的出來!
幸好,她早就將二老接回府里了。
“祁樂,別說了。”榻上的人兒說著便又要落淚,那模樣真真是惹人憐愛。
跪于一旁的祁樂并不擔心那潑婦能對她的父母做些什么,她眼下只需把這戲好好演完就可以了。
她掙脫大小姐拉著自己的手,好似下了很大的決心,轉身向暮毅躬身磕頭道:“就算大小姐不認奴婢,我也要說!大小姐昨夜就是吃了二夫人送來的飯菜,半夜這風疹塊才瘋長起來。
奴婢想去請大夫,可大小姐不讓我聲張,怕破壞一家和睦。今早拿銅鏡一看,已經、已經……”
還未等祁樂說完,暮毅早已氣的臉色發青:“來人,將那對母女拖出去!本將軍不想看見他們!”
無論二夫人和暮槿依如何哭喊,侍從直接將她們拖去屋外跪著了。
屋內終于清凈了,只剩主仆兩人低低的嗚咽聲,無聲的訴說著莫大的委屈。
作為一家之主的暮毅強撐著理智,冷聲問道:“韓默,查得到病源嗎?”
“不知將軍和大夫人有沒有得過類似的病?”韓默不卑不亢的反問道。
以前暮毅并沒有想到這一層,如今韓默一提,他猛然回想起來:“素芯卻是患過皮膚病,不過很快便治好了。當時本將軍還身在塞外,具體的也不甚了解,不過她的家生丫鬟應該清楚。”
而這家生丫鬟正是祁樂的母親。
暮槿昔可從來不打沒把握的杖!
他剛想命人去請,祁樂接話道:“我娘和我提過,大夫人是吃了點蟹肉,沒過多久便全身是紅腫的風團塊,莫不是……”
這病源自然不言而喻了。
不過韓默并沒有草率的下診斷,而是問起有沒有昨天剩下的飯菜。
這小生年紀不大,做事甚是仔細。
暮槿昔垂首莞爾一笑,耳側落下的長發恰好掩住了她的表情。
“想來這大小姐病情反反復復,是有人在每日的飯菜中加了蟹肉。”韓默說出了主仆兩人最想要的答案,通常這些家事他是不屑參與的。
他看了看床榻上哭得正歡實的二小姐,這女人對自己的身子真是一點情面不留啊。
這一點倒是像極了那個人。
不過那人中的毒他至今解不了。
韓默不禁嘆惋,靜靜立在一旁不再言語。
這病源找到了,真相也水落石出,林婉茹只能是等著暮毅最后的處置了。
那二夫人養尊處優多年,跪在烈日下才一個時辰便幾乎要暈厥。
此時的她是被隨從半拖著進屋的,跟在她身后的暮槿依發現下人對待他們的態度都不同了,便知道自己的母親大難將至了。
進了內堂,二夫人便被隨從扔在地上,幸虧暮槿依在一旁及時扶著她跪下。
這被烈陽折磨了一個時辰的二夫人哪還有以往的雍容華貴,昝釵早已斜了,發髻也凌亂松垮,狼狽不堪。
而太師椅上的暮毅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們母女,不為所動,甚至沙場之上的煞氣都有些溢出。
他沉聲問道:“這碗里你可有摻過什么東西?”
這是暮毅給林婉茹最后的機會,也是念在夫妻情分上。
縱使林婉茹有些神志不清,也堅信自己摻的那點蟹肉不會被察覺。
何況早上打掃小賤人房間的下人也說了,剩下的飯菜已經拿去倒了,是不可能有證據的。
她借著微薄的意志力氣若游絲道:“妾身什么也沒有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