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凱旋而歸
同心彩鳳手釧,原是與一枚同心翠雀結為一體。它的珍貴在于,鑲嵌其上的是千年前女媧補天遺漏、一分為二的靈石。
同心,同心,自是能讓兩位主人心意相通。若一方遇到危險亦或心情抑郁時,另一方的靈物便會發(fā)出低鳴。
“爺,此乃尊慧圣太后的同心彩鳳手釧。”長青雙手呈上一錦盒,鄭重地說道。
氣氛一瞬間變得低沉了,暮槿昔自然也感受到了,她耐心的等待著。
良久,墨念深吸一口氣平復了心情,他緩緩的將手釧捧在手心,手指輕輕地摩挲著它的紋路,仿佛在傾聽她的故事。
他凝視著她,目光尊崇卻又極盡溫柔,好似光陰逆轉、沙漏回流,他還是那個青蔥愛笑的孩童,跪坐在那位長輩的膝下,靜靜地聽那宮門外的趣事。
“皇奶,兒臣不孝,醒來后竟已忘卻了十歲之后的事情,連您仙逝都不知。”您讓兒臣將這手釧交于最珍視的姑娘,不知您是否屬意,但請皇奶保佑她順遂平安。
之后的話墨念埋在了心里,畢竟那丫頭名義上是他的小姨,現(xiàn)在說這些并不適宜,但無論如何,他想要就一定會搶過來!
宮門深鎖、繁星寂寥,縱使只是十歲的黃口小兒,那也是天家后人、皇家子弟,很多人情世故墨念都了然于心。
不知何時暮槿昔已經(jīng)默默地來到他的身旁,那一日的余暉熠熠、流光灑金,將二人與天地相離,自成一方寧靜世界。
“挺合適的。”待暮槿昔回過神時,只覺腕臂微暖,寂寞多年的手釧終于等到了新的主人。
她不知的是,那位仙逝的圣太后已然認可了她。
“本王乏了,長青護送暮姑娘回府罷。”墨念起身回了書房,聲音低沉悲涼。
“是!”
二人自然沒有回暮府,按照先前的計策,長青派遣馬車將暮槿昔送往了無名軒。
幸好她在關鍵時刻趕上了,此時的她換好男裝,健步跳下了馬車。
只見那“男子”面如冠玉、豐采高雅,身著松柏青蜀繡緞裳,腳踏一雙云錦平繡馬靴。細細看去,“他”手執(zhí)繪有錦繡山河的檀香折扇,腰間還掛著一成色罕見的岫巖玉佩,活脫的紈绔子弟做派!
暮槿昔雖未施粉黛卻還是在人群中引起不小的騷動,她見一容貌清秀的姑娘盯著自己看,逗弄之心便起。她朝著那姑娘踱步而去,用扇子輕輕挑起她的下巴,無言地瞧著她,畢竟一開口不就露餡了。可即便是如此,那姑娘整張小臉都紅透了,趕忙跑遠了。
在這以武為尊的南轅國大部分都是不修邊幅的大漢,俗話說物以稀為貴,像暮槿昔裝扮的這種白臉書生自然很受歡迎。
當然,這其中也包括李景楓。
她抬眼看看無名軒,大搖大擺地走了進去。
嘿,小子,做好老娘吸干你血的準備了嗎?
就好像是三人約定好了一般,在暮槿昔來之前,王杉已將她允的二百兩盡數(shù)輸光了,自然大部分是給了李景楓。
那個有賭坊在背后幫襯的白臉小生,現(xiàn)在卻是摟著祁樂的柳腰,氣焰無比囂張。
“王老先生,你現(xiàn)在已沒有任何值錢的東西能輸給我了。當然,除了……”李景楓輕輕地在美人的腰間捏了一把,雖說麻布的手感粗糙得很,可奈何這酮體透香他早已顧不得那些,心下被欲火燒得更加煩躁,他不愉道:“小輩會對你女兒好的,趕緊將你手中的契約拿出來當賭注!”
可王杉卻裝作躊躇不決的模樣,那粗短的手指搓著身上泛白的補丁麻杉。畢竟若祁樂真是他的女兒,試問哪個父親能舍得將贖回她的唯一可能都磨滅了?
“別磨嘰了,只要你肯將契約拿出來,我若是輸了,不僅將那一百八十兩歸還于你,還可以滿足你一個要求!”李景楓顯然是不耐煩了,這時不知是何人這么不識趣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轉過頭去,只一墨色玉冠映入眼簾,正巧那時窗外的一縷陽光掠過刺痛了他的眼睛。李景楓看不清是何人,卻又恐得罪了大人物便柔聲道:“請問這位公子有何事?”
這時祁樂在他耳邊低語,口氣中滿是鄙夷:“李公子不必理會他,不過一地主家的啞巴兒子。從小與奴家定了娃娃親,之后總是纏著我。今日大概是聽說奴家被父親賣了,追來了罷。可奴家心中只住得下公子一人啊!”
后又是一陣嬌軟的嗚咽,聽得李景楓更為按捺不住了,抬頭便吼道:“哪來的啞巴,趕出去!”
可待他看清那面如冠玉、氣宇軒昂的男子后,盡有種道不明的滋味彌漫在心頭。
“誒呦,暮公子怎么來了?我不是說了嗎,那門娃娃親早就不作數(shù)了,你就讓我女兒跟著李公子去享福罷!”說著,王杉上前正欲掏出契約,那位暮公子便眼疾手快將其搶了來。后又從一旁記賬的伙計那里搶過紙筆,寫道:“我和你賭!”,將其用力地貼在了李景楓的臉上!
他平常囂張跋扈慣了,周圍的人待他都是奉承討好,除了三福晉那老妖婆何曾有人如此對過他?
他不假思索的怒吼道:“好!賭什么!”
又見那啞巴將自己名下的兩處房產、十畝田地、上百銀兩列明,是一筆可觀的數(shù)目,繼而寫道:“賭你的一切!”
可李景楓再傻也猶豫了,他望向懷中的女子,似想聽從她的意見。
不知不覺,他已然被祁樂握在掌心!
只見她溫柔順從極了,垂首淺笑道:“景楓哥哥相信奴家,那啞巴可是從未進過賭坊。況且您不還有……貴人相助嘛,那啞巴的房產、田地與白送的有何差別呢?”
果不其然,李景楓聽后便如中了蠱毒一般,立馬答應了。他令小廝將自己擁有的所有房產、田地、商鋪、錢兩記上,并與那啞巴簽字畫押。
可他又怎知,這啞巴的身份不過是暮槿昔命長青假構出來的罷了。以晉王府的人脈這點小事自然可以做得天衣無縫、瞞天過海,但那些資產卻是真的,無名軒自然也查不出什么錯來。
所謂美人鄉(xiāng),英雄冢,不過是個簡單的計謀便能讓一個男人畢生基業(yè)毀于一旦。
而后他們定好賭十八點大小,一局定勝負!
暮槿昔買大,李景楓買小!
買定離手,而后莊家嫻熟地搖骰子,不時向李景楓遞去“公子放心”的眼神。他自然一副志在必得的樣子,卻未曾留意懷中的美人正用玉指輕撫著桌面上的羊皮墊子,目光凌冽。
眾人圍著賭桌屏息凝神,緊緊盯著骰盅,生怕莊家在上面做手腳。可他們哪知,這便是無名軒厲害之處,他們接受過嚴格的訓練,只光憑聲音便可分辨骰數(shù)!
莊家開盅的瞬間,誰都未曾留意一根銀針擦過其中一顆骰子,將一點改為了六點。
“十、十……”莊家驚得話都說不出了。
卻是王杉興奮地哆嗦道:“十一點,十一點,是十一點!大!”
這一場顯而易見,竟是那個啞巴贏了!
再看此時的李景楓瞪得眼珠子都都快掉了出來,本就貪色致血氣郁阻。他這次又氣上心頭,“噗”的一聲咯了大灘的血便暈了過去。
簡直是大快人心!
平時被他欺壓的老百姓們紛紛為這個年輕人鼓掌,稱贊他勇氣可嘉。
無名軒是打開門做生意的,以誠信為本。即刻便將李景楓的房產、地契悉數(shù)交給了暮槿昔,之后那老板面如死灰地將一行人趕了出去,央求道:“小店容不下你們這幾尊大佛,就當行行好,別再來了!”
這次她賺得盆滿缽滿,自然懶得計較。
臨走前她意味深長地看了眼無名軒的牌匾,心想反正這店遲早有一天她會盤下來的,莞爾一笑道:“回家嘍!”
清脆玲瓏的聲音讓無名軒內的眾人都愕然了,那個男人,哦不,女人不是啞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