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今晨,那打掃的仆役不小心將水灑在了他身上,便是事情的開始。
當時她便覺得那撒出來的水,似乎有一些熟悉的味道,但卻是若隱若無的,她便也沒在意。
現在她知道了,那里面是摻了箐麻粉的。
箐麻粉唯一的功效就是使人發狂,易怒。
想來,那些酒,也是做了手腳的吧。
而她過這里來,不過是看一場戲罷了。
或者說,是給她上一課。
再說正式一點,不過是以這件事,想叫她明白,她以后會是怎樣的?
當然,選定云晃和胡尚端這兩人,也不是偶然。
一個是當朝丞相之子,一個是尚書之子。
這兩家若是矛盾激化,想來宇朝朝廷少不了被攪動一番。
呵,他們的目的是宇朝。
當真是好手段。
“喬喬,你扮成這樣混進丞相府是來干嘛的?”
蕭錦見喬桑桑冷靜了一會兒,這才小心翼翼的問出口。
“我說我是來殺云晃的,你信嗎?”
喬桑桑抬頭,眼神定定的看著蕭錦。
很明顯,她說完這番話,蕭錦眼中透出驚訝。
“你來殺云晃?”
蕭錦反問。
“然后再嫁禍給胡尚端。”
喬桑桑自顧自的繼續道。
說完,她和蕭錦誰都沒再開口。
空氣就這樣沉寂了一會兒。
“那你現在可是省事兒了,不用你動手,云晃已經死了,而且還不用專程去嫁禍給胡尚端,因為本就是他動的手。”
蕭錦嘆了口氣,伸出手,想摸摸喬桑桑的腦袋。
剛伸到她頭頂,便頓住了。
想了想似乎這樣不合適,便將手收回來了。
“你不問問我為什么?”
喬桑桑有些詫異。
云晃不是邀請他來賞畫品酒嗎?
所以他和云晃是朋友,朋友死了,現在他卻坐在這里,與她這個想殺死他朋友的人聊天。
“呵,那是你的事兒,你不愿多說便罷了,況且,我來丞相府,目的也不單純,咱兩誰也不說誰。”
蕭錦開懷一笑。
絲毫不避諱的告訴喬桑桑,自己來丞相府也是目的不純。
聞言,喬桑桑愣住。
他是怕她有什么心里負擔,所以才告訴自己,他也是打著別的目的來的?
他為何這么做?
“你是怎么認出我的?”
喬桑桑自認為把自己裹成了一個大黑球,就算是站在大糖小糖面前,她們也不一定能認出自己吧。
“你猜啊。”
蕭錦神秘一笑,看起來痞痞的,特別欠揍。
喬桑桑撇過頭。
她不想承認,蕭九重那個笑,確實很讓人驚艷。
“行了行了,不逗你了,咱們出去吧,想來現在丞相府也快亂成一鍋粥了,你這璇璣公子可是丞相府的貴客,怎么能說不見就不見了。”
說著,蕭錦就準備過去攬住喬桑桑的腰。
卻被她巧妙的躲開。
見狀,蕭錦也不惱,只是揚了揚嘴角。
“走吧。”
喬桑桑徑直走到前面。
蕭錦看著她那略微有些落荒而逃的感覺的背影。
想笑卻又不敢笑出聲,只得憋著。
“咳咳,喂,喬喬你走錯了,是這邊。”
看著一股腦往反方向沖的小姑娘,蕭錦出聲道。
聞言,喬桑桑微微一愣,背影一滯。
扭頭惡狠狠的瞪了蕭錦一眼,便轉頭走了。
蕭錦無奈的笑著搖搖頭便跟了上去。
果不其然,丞相府現在已經亂了。
胡尚端已經被丞相府的府衛拿下。
云小優跪在云晃身前,兩手緊緊抱著他的身體。
淚眼朦朧,眼神充滿希冀的看著剛看完診的府醫。
只見府醫嘆息著搖搖頭。
那雙原本滿是期望的瞳孔慢慢放大。
淚水止不住的外流,她撥浪鼓般的搖頭。
“不可能,不可能。”
云小優伸出手一把抓住府醫的衣擺。
“求求您,我求求您,想想辦法吧!哥哥一定還有救的!還有救的!”
“小姐,不是我不救,實在是公子已經...那一刀刺破了公子的臟腑,就算是華佗在世也是無力回天了。”
看著云小優那張淚痕交錯的臉蛋兒,府醫嘆息。
站在遠處看著這一切的喬桑桑,突地感覺心被什么東西刺了一下。
她的眸子出現了一絲波瀾。
失去親人,這是一種怎么樣的滋味?
之前她無父無母,無兄弟姐妹,但是她沒有任何感覺。
仿佛她覺得自己本該如此。
后來尊師命下山,找到父親。
她有了親人,也有了兄弟姐妹。
可她還是一樣的沒有任何感覺。
有時候她都在懷疑自己到底是不是一個木頭人。
丞相府大小姐,有著疼愛她的父親和哥哥,如今哥哥被人捅死了,看著云小優目光呆滯的看著云晃的尸體。
喬桑桑忽的有種罪惡感。
“喬喬,你別多想,這一切都不是你的錯。”
察覺到身旁人兒情緒的變化,蕭錦柔聲道。
雖然接觸的時間不算長,但他覺得喬桑桑是個面冷心熱的性子。
表面看上去對誰都冷冰冰的,其實她不過是不知道該如何表達罷了。
“可是,他明明什么錯都沒有。”
喬桑桑語氣凝滯。
“這世上,什么錯都沒有,是最無力的辯白。
畢竟他們不會管你是不是有錯,是好人或者壞人,他們只關心自己的利益。”
蕭錦輕笑,笑聲中帶著一絲凄涼。
似乎意有所指。
喬桑桑不知道蕭錦所說的“他們”是指某一些具體的人,還是某一類人。
她也不想去過問。
是啊,什么錯都沒有,是最無力的辯白。
沒有誰有那個閑情逸致去探究你是不是有錯,你是不是該死。
物競天擇適者生存。
二人之間再次陷入沉寂。
他們心有靈犀,都選擇了沉默。
他們也不過,只是一個與這場局有些關系的局外人罷了。
......
不出片刻,就見云丞相火急火燎的趕了回來。
“晃兒!”
蒼老而又凄涼的聲音傳來。
“我的晃兒啊!”
云丞相狼狽的跑過去。
只見自己女兒呆滯的抱著晃兒的身體,淚水止不住的往下流。
他雙手成拳,
“胡尚端,胡豪,我一定讓你們血債血償!”
晃兒是丞相府唯一的男子,唯一的香火,丞相府的傳承還要靠他。
他的晃兒這一生謙和有禮,從不與人為惡。
竟落得如此下場!
他定然不會放過胡豪胡尚端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