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璟晗本以為把話藏在心里略有不甘,但是不曾想說出來了,反而令彼此尷尬無言。剛才的話,可以說是她面對舒陵最后的勇氣了,她已向他敞開自己心扉,也知道了舒陵的態度,他沒有答應,也不否認只把她當妹妹。或許,他們還是更適合做兄妹,純粹的親人。
可惜,情竇初開的心思就這么要斷了,春日里的桃花,終究還是會凋零了。
舒璟晗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走著,她不知道有什么地方可去,可容納她此時的模樣。熙熙攘攘的人群,她顯得是那么渺小。
走到街尾的時候,舒璟晗看到一間酒肆,里面稀稀落落的,沒幾桌人,便進去坐下喝了起來。
她自小便沒少喝酒,不過喝的大都是府中釀的米酒,而烈性的白酒或者燒酒都被舒洲管著,不許舒璟晗沾上,在外面時也都有舒陵陪著,今日喝的白酒,是頭一遭。
三兩盅下肚,除了感覺喉嚨有些辣辣的,也沒什么,慢慢的,一整瓶酒過后,腦袋開始犯暈了。剛剛見過舒陵的事、做什么選擇的事,漸漸變得模糊,好似眼前的一切都變得虛幻了起來,也不感到傷心了,只想就這樣下去,逃離下去。
“何以解憂,唯有杜康啊,”正當舒璟晗半撐著身子呢喃之時,小二走了過來,“姑娘,姑娘?本店今日要打烊了。”
“這么早,就,就打烊了?”
“客官,不早了,這不,日頭都要下山了。”說著,小二朝店外指去。
舒璟晗半耷拉著的眼皮勉強睜開個完整,雖然有些重影的錯覺,但是店外拉長的人影及那半輪太陽,她還是看得清的。
“還真,真,到黃昏了,時間怎么,過得這,這么快。”自己不知不覺竟兀自坐了將近一下午,而這一下午,他竟都沒有來找她,至少,她沒有見到。
結完酒錢后,舒璟晗便邁著有些踉蹌的步子又在街上走著,此時晚霞升起,街道上沒什么人了,小攤小販都已收工回家。
走了個來回,舒璟晗覺得愈發無趣,乘著酒興直接去到春熙街東側的青龍大街。
青龍大街是玨朝都城權貴聚集之地,街的盡頭是通往皇宮的宮道,這里街巷巷深處住的都是朝中最富權勢一派,但是無一小攤小販,店鋪都是那些人或者他們的親朋所有,相比起春熙街,冷清不少。
因春熙街在青龍大街西側,故又名“西市”,在二者之間的通道每日都有官差輪值,在確認沒有可傷人之器物后,方才放行。
舒璟晗來到這關口的時候,當值的官差正倚在一旁的墻上昏昏欲睡,興許是因為春日里小風一吹就容易犯困,興許是天近傍晚,大部分人都已回家去了,他們的警惕性直線下降。
于是,舒璟晗便從他們的眼前大搖大擺地進去了。
此時這街一個人都沒有,微風都帶著冷清之氣,舒璟晗不禁打了個寒顫,也清醒了些許。
這不是她第一次來這,但卻是第一次在無人的青龍大街上可以旁若無人地走來走去,還有點心生雀躍,之前的憂愁已拋在腦后。一邊踱步,一邊看看街道兩旁的建筑,盡是雕梁畫棟,高樓闕宇。
一直走下去,舒璟晗便看到了通向皇宮的宮門,不過是緊閉的,門外有著兩隊的人把守,一動不動。
一開始舒璟晗還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她聽到了馬車車輪在地面上軋過的聲音。但是慢慢的,她確定不是幻覺,因為那聲音由遠及近,更確切的說,是一輛大型馬車,除了車輪滾過,還有幾匹馬,和許多的金銀類裝飾物碰撞發出的聲音。
傍晚出現在宮門前的,除了閑的沒事到處走的她,舒璟晗就想到了一個人,即所謂“天子駕六”。
果不其然,當馬車離宮門越來越近,宮門外的侍衛動了起來。一眨眼的功夫,宮門大開,而車夫勒停馬匹,馬匹發出的嘶鳴也在舒璟晗耳邊響起,因為她,就站在街道中央,直接擋住了馬車的去路。
下一秒,舒璟晗剛一轉身,七八名身著赤黑盔甲的侍衛便齊刷刷地圍了過來,手都按在刀鞘處,他們只差一聲號令了。
這下,酒可算是徹底醒了。
馬車旁,不,應該說來是騎馬立于御輦旁的一名將領,看到有人攔路,立即下馬,“何人如此大膽,竟敢阻攔圣駕!”
好像,,,玩脫了,,,沒有劍在手的舒璟晗,面對七八人圍住,一動不敢動,不停地做著深呼吸,此時此刻只能在心里為自己祈禱,祈禱當今皇帝“寬厚仁慈”,,,,,
將領走近,看到舒璟晗后,竟發出一聲驚呼,“舒小姐?”
舒璟晗也驚住了,但是打量了眼前的這位幾遍,也想不起來是誰,“您是,,,?”
雖然將領認得她,但到底沒讓侍衛松開刀鞘,畢竟后面的還沒發令,“我是龍驤將軍舒陵昔日的下屬高澄海,將軍對我頗有提攜,我曾去將軍府上赴過幾次宴席,見過舒小姐幾次,有點印象。”
“原來如此啊,”舒璟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幾次宴會,自己對這位將領都沒什么印象。
高澄海正疑惑,“舒小姐,這個時分,你怎么會在此地?”
舒璟晗見有舒洲的熟人,正以為有救命稻草了,要開口為自己解釋,后方的車駕里傳來清冷無比的聲音,“高將領,到底發生何事?”
高澄海聽言,立馬跑了過去,向車駕內躬身,“回陛下,前方攔路之人為龍驤將軍舒洲之侄女,舒璟晗。至于,至于她為何在此,恕臣尚未問出。”
御輦內,本來圍獵而歸的皇甫煜澤就有些許疲乏,只想回宮歇息片刻,但是沒想到居然出現攔路之人,看來看守的官差是過多了好日子了。
正想著發落攔路之人到大理寺候審,在聽到她的身份后,皇甫煜澤改變了主意。
龍驤將軍舒洲在朝中是為數不多的,在明面上都與太尉馮宇勢同水火的官員,雖說平時舒洲較為沉默,但只要涉及馮宇提出的改革之策,舒洲定要與他開始幾番“討論”,雙方誰都不退讓,最后皇甫煜澤便會當表面上兩邊都不得罪的“和事佬”,就是讓馮宇達不到他的目的。
眼看車駕內沉默了好一會,高澄海冒出了冷汗,為自己,也為舒璟晗擔心,正待他想詢問的時候,皇甫煜澤給出決定,“傳我旨令,舒府二小姐舒璟晗,膽敢公然沖撞御輦,居心叵測,立即押入皇宮內牢,未經朕的準允,任何人不得看望、不得求情。此疑犯,朕將親自審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