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別語怎向醒時道
幸魂睜開眼。
再醒時已然躺在床鋪上,四周打量,有些老舊的土房,他被置于炕上。幸魂急忙撐起手坐起來,其后這一動作帶來的肌肉撕裂感頓時充斥了他的大腦,昨晚發(fā)生的事情依然歷歷在目,父親被賊人所傷,可能已經....幸魂一想到此便頭痛不止,那晚之后他記得他追了出來,他似乎還能感受到昨晚那股想要撕裂一切的力量,但想到現(xiàn)如今難以活動的身體,不禁有些困惑和心悸。
突然幸魂聽到屋外傳來由遠及近的腳步聲,他的神經再次繃緊了,急忙尋找他昨晚帶出來的幸公和吳山的兩把刀劍,定眼一眼,那兩把刀劍正別在他的腰帶上放置在床頭的木凳子前,他忍著手臂以及腿部上傳來的肌肉痛感,拿過幸公的那把劍,便塞在了被子里。
“咯吱”這時候門被推開了,“醒了,小娃娃。”
入眼的是一位微微佝僂著背,白發(fā)披肩,胡須頗長的老者,他穿著樸素還打著幾個補丁的粗布衣裳,拄著一支楊樹枝條做成的拐杖,眉目慈祥,如若換上一身白衣,再負一把劍,簡直可以算作仙風道骨,幸魂這樣想。
“是您救了小生嗎”幸魂略一拱手,“還要多謝老人家救命之恩。”,幸魂稍稍放松,但仍然不敢完全放松警惕,放下手悄然伸進被窩抓住那把劍。
“呵呵。小娃娃不用這么害怕老頭子我,要想殺你何必救你回來,”老者輕笑著搖了搖頭,顯然看穿了幸魂的小伎倆,“再況且你又不是個女娃娃,有什么好怕的?”
“嘿..嘿嘿,老人家說笑了。”幸魂略感尷尬地看向一旁放置的昨晚換下的已然破損不堪,但仍然可以辨認出來的女性服飾。
老者拄著拐杖緩步前進,走到幸魂窗前的那一方桌前,不知從哪摸出了一個竹籃,伸手進去從里面掏出了好幾個大白饅頭和一碟咸菜,,拿出倒扣在桌上的茶碗,從桌上的陶壺中倒了杯水,自顧自地坐了下來,他拿起了個饅頭就著白水咬了一口,看向幸魂,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旁邊的座位。
幸魂想了想,無奈消耗的體能太大,以至于他甚至都可以聞到那白饅頭所傳來的淀粉甜味。他強忍著身體的虛脫和肌肉帶來的痛楚,爬到了桌邊坐下,二話沒說抄起個饅頭大嚼了起來。老者看著幸魂風卷殘云的樣子,不禁語塞,趕忙又倒了碗白水遞了過去,言道,“喝點水,別噎著了。”
“嗝~”幸魂滿足的摸了摸肚子,這是人生中第一次感覺平白無奇的饅頭是這么的香甜,那淀粉的味道是如此簡單樸素而美好。
“你就不怕我下了毒,這樣子吃。”老者輕言。
幸魂瞬間僵硬,隨后立即恢復,想起了剛才藏刀的窘迫,向著老者一抱拳,道謝道,“小生多謝老人家相救之情,之前多有得罪,還請老人家見諒。”
“罷了罷了。”老者擺擺手,“老朽只是山中一野人,昨晚歸來正巧見你這娃娃倒在樹底下,就給你帶了回來。”
“看你這渾身透支之感,左手骨也斷裂了,怕是昨夜山中遇到野獸?”老者再言。
幸魂抬起左手看了看已經被老者用紗布纏著微微固定的左手,腦子里又浮現(xiàn)了昨晚的情形,他搖了搖頭,抬起眼看向老者,“昨晚一賊人虜去村中姑娘,我追至這里力竭而倒,不知老人家有沒有看見那人。”
老者搖了搖頭。
“此番救命之恩,小生記下,他日必定來報。”幸魂聽到沒有賊人的消息,略有失落,想到因為暈厥已經耽誤了很久,趕忙起身就欲離開。但猛然起身隨之帶來的肌肉痛苦讓他幾乎沒法邁出下一步。
老者見狀,趕忙扶住幸魂,勸到,“就你現(xiàn)在這身體,還想去追什么賊人啊,雞你都逮不住還賊人,先在我這把身體休息好了。”說完老者便把幸魂扶到炕上,轉身就欲離去。
幸魂全身無力,絲毫沒有反抗之力,在老者離開屋子關上房門之前,幸魂突然想起了什么,問道,“老人家!這是在什么地界?”
“泉野山脈,青州最西北。”老者停下出門的腳步,應道。
泉野山脈?幸魂躺在床上,摸著被窩里已經溫熱的劍柄,將劍拿出來放在原來的地方,他腦海里努力回想,自從之前那一刻如同驚雷劈打在他的識海里,他的記憶已然是和原本的幸家公子十幾年的記憶所貫通,他開始搜尋關于地域的思緒。
泉野山脈,青州。江州。
光陽縣位于江州最南,與青州西北接壤,之間便隔著這泉野山脈,昨日的安湖村跨過橋那片仿佛無休止的叢林連著的那依稀可見的山脈便是這泉野山脈。可若在是在這青州境內的泉野山脈,怎么說也得和安湖村隔著個幾十里的路程,難道昨晚自己就是這樣硬生生的跑過來的?幸魂感到極其詫異,回想昨晚自己那瘋魔的狀態(tài),依然無法整理出什么頭緒。
幸魂甩了甩腦袋先把那雜亂的事擱置在一旁,得趕快讓身體恢復些許,離開這里,不然那黑影恐怕再也難以找尋,一想到父親,想到生死未卜的靈兒小姐,以及之前被掠去的少女,幸魂怒火中燒,反觀其眼瞳,又有眼瞳擴散顏色轉向猩紅的趨勢,只不過這一切幸魂自己并不知曉。
就在心思紊亂和肌肉酸痛的雙重壓迫下,幸魂的精神疲憊,終于沉沉睡去。
......
......
“這是....”幸魂震驚。
幸魂片刻就意識到自己處在夢境里,但還是無法抑制住幸魂的震驚,因為在這夢里,他又回到了,那片最初他來到的那片只有無天無地白色的虛無地域,甚至稱它為虛無地獄都不為過。
“呼...”幸魂深深地吐了口氣,很快便平復了自己的心緒,畢竟已然不是第一次來到這里,他望了望無法辨別方位的四周,旋即閉上了眼,隨意地邁開了步伐。
那似乎有些熟悉的,猶如水滴滴落在湖中的腳步聲,再次盤桓流轉在這片虛空里,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