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上官秋白的住處,秦入畫的手里已經多了一條紅背劍魚,她繞過影壁進入了一個花香四逸的院落,沒想到這個時節還能看見一派繁茂的金秋景象,一盆盆或金黃或牙白的秋菊,點綴著曲徑通幽的小路,她的心中頗有些置身于世外桃源之感,這份清悠哪里像一位殺伐果斷之人的居所,分明就是一處極其幽靜的閉關之地。
“這位學弟打算烹魚?”一位二十幾歲的青年男子正在一汪小魚池旁潛心閱讀,見到新人的出現,他放下了手中的閑書,起身來到了秦入畫的面前。
“是!”秦入畫斷定面前之人必是上官秋白從前收下的弟子,若是自己能夠順利地通過分班考試,他們便是師兄弟了。
“運氣不錯!快到午餐時間了,現在你就跟我一起去廚房烹飪吧。”青年男子并沒有隨口報上自己的姓名,誰知道這些個新人烹飪出來的東西能不能獲得老師的賞識。
秦入畫拐了兩個彎,跟隨青年男子進入了一間寬敞的廚房,只見十個大灶一字排開,柴火、調料、輔菜一應俱全,頗有點皇宮御膳房的氣派,她從中選定了一個灶臺,又將食材和佐料放在了一旁的料理臺上,而后從角落里搬出了一張墊腳的小木凳,拭目以待。
“烹飪完了就拉一拉門邊的銅鈴,而后在此等待結果。”青年男子簡單交待了幾句,便轉身出了廚房,仿佛一點也不在意結果。
“親手烹飪方顯弟子誠心!”秦入畫仿佛又回到了御膳房,刷鍋點灶,清洗輔菜,去鱗剖魚,上鍋調味,醬汁流,十字刀,所有的動作都是信手拈來,熟練得仿若一位真正的大廚。
兩刻鐘之后,一條清蒸紅背劍魚有模有樣地出現在料理臺上,紅背包裹的火性精華流淌于魚身,如火樹銀花一般燦爛,幾顆碧油油的青菜襯于魚尾的兩側,鮮香撲鼻,令人胃口大開。
“收工!”秦入畫擦了擦半濕的雙手,看著自己認真烹飪的菜肴,她在心中暗暗地給了一個贊,不管怎么說,這已經是她目前所能做到的最好程度了。
她順手將門邊的銅鈴拉響,恭敬地等候著上官秋白的到來,既然是考試烹飪,那么肯定要品嘗品嘗她的勞動成果,她一邊收拾場地、清潔灶臺,一邊為自己每一次或成功或失敗的經歷欣喜著,不完美的人生才是真實的人生,而上官秋白的認可在這一刻仿佛已經不再重要。
她沒有等候太長時間,先前引路的青年滿臉笑意地再次出現,“你被老師錄取了。”
“錄取了?可是……可是上官老師還沒有品嘗我做的清蒸紅背劍魚啊!”秦入畫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連上官秋白的面還沒見到呢。
“老師的胃口可不是學生們可以企及的高度,我叫高紫山,老師吩咐你休整一天,后天一早來此報到。”高紫山伸手將那盤清蒸紅背劍魚放入了一個菜籃,而后做了個退出的手勢,便將秦入畫請出了秋白居。
“我被錄取了!”秦入畫恍恍惚惚地走出了大門,自己早已做好了敲打一萬錘的準備,卻只花費了一百錘的力氣就通過了入門考驗,她捂著咕咕直叫的肚子,心中一塊大石頭已然落地,“可惜了那條魚!我連一口都沒有嘗到。”
……
青龍靈學院赤炎小院。
陸玄英與陸云龍端坐在餐桌兩旁,一邊吃一邊閑聊,沸沸揚揚的寄生靈體事件已經落下了帷幕,所謂的閉門思過恰好吻合了他倆潛心修靈的意愿,至于那個少主之位,如果一年半后順利踏入了仙靈殿,對于自己而言這遲早也是一個拖累。
“主子,咱們天天吃紅燒獅子頭,不膩嗎?”陸云龍貪吃,可不是毫無品味的胡吃海喝,他向望的是口味一日一變的精致生活。
“你可以選擇不吃!”陸玄英沒有抬頭,他輕輕地咬了一口碗中的肉球,若有所思。
“我不是那個意思!”陸云龍慌忙解釋起來,“這兩天,秦公子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整個人搞得神神秘秘的,是不是對咱們心存戒心?”
“原以為能讓她過幾年好日子,沒想到被這寄生靈體一事一鬧,她卻差點枉丟了性命,沒有一點戒心才不正常,這是我沒有保護好她啊!”陸玄英回想著過去相處的一幕幕畫面,心中氣憤難平,“戒心?不值一提。”
“無數支冒險小隊深入落羽森林,都沒有任何蛛絲馬跡的發現,有些人竟然完全失去了蹤影,這是不是太奇怪了?”陸云龍越想越是費解,“難道秦公子在離開之前,將所有遺留的痕跡都抹干凈了?”
“沒有任何發現就是最好的結果,你不要忘了,畫畫的身邊不止秦斷,還有一位四階靈師,她長大了!”陸玄英感慨萬千道,“我一直期盼著她長大成人,而今卻又不希望她長大成熟,真是矛盾啊!”
“如今,寄生靈體子虛烏有,皇室與十六世家竹籃打水一場空,族長承受的壓力可不小啊。”陸云龍呲呲地笑道,“奶奶的,讓他娘的裝熊,關鍵時候還是幫了我們一把。”
“這便是人性,與其眾人爭搶,不如一無所獲,大家都沒有寄生靈血,所有人的心里就都平衡了。”陸玄英釋然而笑,“注靈師底蘊深厚,說不定哪一天我們還要去找畫畫煉制一些魂符的。”
“秦公子的制符技藝確實不錯,震天侯想挑拔我們之前的矛盾,只怕是難上加難了。”陸云龍越想越是開心,“一想到近日里那些蹩腳的戲碼,我們越是與秦公子交好,他們就應該越是氣憤吧?”
“吃飯!”陸玄英用筷子輕輕敲了敲碗邊,滿身銳氣頓時收斂,他似乎聽到了一陣輕快的腳步聲,從深藏不露這一點來說,他與小表弟倒是有些相像的。
“玄英,你們吃什么好東西呢?居然不等我?”秦入畫一路小跑回到了赤炎小院,她隨手持起一雙筷子,一口氣往嘴里塞了好幾口菜,仿若餓虎撲食一般,“紅燒獅子頭,我的最愛,好好吃!”
“畫畫,你一大早跑到哪里去了?秦斷也不見影子。”陸玄英招呼著小表弟坐下,他也很想知道這兩天這兩人到底忙活些什么。
“小斷去了靈學閣,一會兒就應該回來了。而我,已經通過入門考驗了,跟你倆一樣,拜在上官秋白老師的門下。”秦入畫一想起那些同學們糾結的對話,始終忍俊不禁,分入上官秋白的班級畢竟只是明面上的事情,暗地里她還有一位院長師父呢。
“太好了!”陸玄英聞之高興不已,“上官秋白是火系最好的老師。”
“你們昨天的入門考驗是什么?”秦入畫一邊吃一邊好奇地打聽道。
“尋覓食譜!上官老師在學院圖書館一至三層的二十本書籍里隨機夾存了二十份靈食食譜,只要覓得食譜,就算正式入門。”陸玄英一想起圖書館里前赴后繼的人潮,至今仍然心有余悸。
“我沒有找到!還被圖書館的老師罰了一個學幣,說是我翻書的力度過大,對于館藏圖書有所損傷,去他奶奶的,這圖書又不是嬌嫩小姑娘,一頁頁撫摸那能叫翻書嗎?我呸!”陸云龍一提起這事便氣不打一處來,“一個學幣對于我來說也是一筆財富,如果不是主子恰巧找到了兩份食譜,我就無處容身了。”
“你們的運氣真好啊!今天的入門考驗是烹飪靈食,難度增加了。”秦入畫擯棄了吃不著蒸魚的陰影,也許只有到嘴的食物才是最美味的吧,比如當下。
“畫畫,你還會烹飪靈食?”陸玄英一本正經地想了想,“什么時候讓我們也嘗嘗你的手藝?”
“只會一道菜而已。”秦入畫故作驕傲地揚了揚頭,“這叫做一招鮮吃遍天。”
“小樣!”陸玄英滿心歡喜地敲了小表弟一記腦門,心存啥戒心啊?她還是那么的沒心沒肺。
……
黃昏已至,秦入畫四人乘坐馬車趕往了青龍城南城,雖然還不是月末,但是交易宮的年終拍賣會已經拉開了大幕,連續數日的精品拍賣吸引了無數靈士和商家的目光,數不盡的人流涌向了交易宮的門前廣場,讓這里的每個夜晚都金碧輝煌、錢幣滿倉。
陸玄英手持三等貴賓鐵令,買到了一間小包廂,他們沒有雄厚的資本,卻有二十八枚格式魂符可供交易,負責接待的靈鑒師將秦入畫手里的魂符一一估價鑒定,誰也不知道與會的靈士們會對哪一枚魂符有所感應,但是一旦遇上了一枚契合魂符,任何人都不會輕易地放過。
戌時,年終拍賣會正式開始,主持拍賣的是一位年邁的靈鑒師,沒想到開場的重頭戲就落在了這些格式魂符之上,陳列臺一字排開,每一張臺面上都平鋪著數枚魂符,方便在場的靈士們感應觀想。
“好!好!好!毒侵!”
“跳躍!我出三千金幣!”
“我要那枚生香魂符!”
“不行!三宮格每一格都很重要,怎么能鑲嵌一枚沒用的生香魂符?”
“怎么沒用?通體生香是男人的最愛。”
“你說,是一個魂靈格重要還是一群男人重要?”
“……”
叫價尚未開始,大廳里早已是議論紛紛,無數雙發紅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自己感應到的那枚契合魂符,蓄勢待發,而主持靈鑒師在最初的熱場之后,終于開始一枚枚地報價拍賣。
秦入畫沒有等待太長時間,二十八枚格式魂符各歸其主,她收獲了十多萬枚金幣之余,唯一沒有想到的是那枚名聲大噪的生香魂符,竟然拍出了一萬枚金幣的高價,看起來,女人愛美是天經地義、勢不可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