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筆石像生抬腿跨出了棺槨,他的雙眼閃動著一絲紅芒,一步一步走向了殿角那個無力動彈的少女,“哇哈哈哈!你們以為滅掉了我的一個分身,我就死無葬身之地了嗎?奪舍了你的魂魄,我還是撫翼靈仙不死的侍從。”
“畫畫!畫畫!”靈海之上,朱雀與青鸞不停地高聲呼喚,她們的主人終于從昏迷中幽幽地轉醒。
“陽魂!”就在執筆石像生的筆尖即將刺入大腦的那個瞬間,秦入畫抬手揮出了一道魂符,成功地擋住了他的急攻之勢。
“哼!區區一道四階魂符就想架住八階靈圣的颯露筆嗎?”執筆石像生筆勢微微一頓,翻手繼續下刺,只不過這個時間已經足夠少年翻身避過他的鋒芒。
“真陽!清凈!”秦入畫一邊努力壓制著靈海中數量龐大的暗影流,一邊同時祭出了兩道殺招,真陽為地心金焰幻化,可融世間萬物,清凈乃陰穢之物的克星,可度生死之魂。
呲!呲呲!
一縷燦金的火苗從執筆石像生的腳底升起,與此同時,一股淡青的流水從他的頭頂緩緩地滲入,上下齊攻,水深火熱,執筆石像生頓時化作了一塊塊碎石,散了一地。
咻!
秦入畫輕輕地喘了一口氣,曾經的八階靈圣也擋不住這世間最灸烈之火和最清新之木,她從地上一骨碌爬了起來,靈海中的異動已然消散,暗影流消失的那個瞬間,她似乎觸摸到了一點點天道法則的力量,心境的盡頭必是大道。
“哇哈哈哈!小子,我的靈魂是永生不滅的,你融化了我的石身,就用你的肉身來補償吧!”突然,那堆碎石的上空凝聚了一道碩大而濃郁的暗影,繼而如疾風突進,涌入了少年的靈海,魂與魂的對抗立時而生。
“啊!啊啊啊!”秦入畫痛苦地抱頭下蹲,靈海波濤洶涌,柔軟的大腦膨脹欲裂,她沒有想到執筆石像生陰魂不散,竟然強勢鉆入了她的靈海,意欲奪舍。
青紅太極圖瘋狂旋轉,朱雀與青鸞合力抵御著執筆石像生的入侵,四加四不大于八,哪怕是雙本命魂器也不是八階陰魂的對手,她感覺自己的意識正在一點一點地被石像生吞食著,她的思想漸漸渙散,好像回到了蒲公洞,回到了地獄山脈,又回到了木靈空間……
“聚魂!”就在秦入畫精神逐漸渙散的某個時點,她突然記起了那個一直收藏在空間角落里的聚魂瓶,它與金木令擺放在一起,應是一件頂尖的靈寶,如今死馬當作活馬醫,她背水一戰,也別無他法,只能拼了!
很快,能夠集中精神的時間越來越短了,她抬手一晃,寶物臨門,青紅太極圖里剩余的魂力盡數朝著這個從未用過的瓶子涌去,疾風知勁草,不是他死便是己亡。
嗖!
就在這生死一線之間,聚魂瓶高懸于靈海之上,瓶口向內,異象突生,一陣靈風飄然拂過了少女的額頭,仿佛一個超級吸盤吸住了執筆石像生的靈魂,又像母親溫暖的手指安撫著孩子脆弱的心靈,靈海之空,被奪舍的壓力慢慢地削減了,大片大片的暗影不受控地涌入了瓶中。
“哇!哇哇哇!你怎么會有青靈天仙的聚魂瓶?”少女靈海中的執筆石像生急火攻心了,本已占盡優勢的魂魄,眼睜睜看著一具年輕健美的身軀離己而去,他的靈魂在那一陣靈風中化作了一塊塊碎片,隨即沒入了一個哪怕在上古時期也頗為難得的聚魂瓶中,毫無反抗之力,他憤怒、掙扎,卻也絕望了,“放過我!我有辦法重新附身到一塊地象石上。”
只不過,這個時候,秦入畫不會再相信任何的連篇鬼話,聚魂瓶的瓶口漸漸亮起了一片紅光,巨大的吸力瞬間吞食了執筆石像生,他不再是撫翼靈仙的隨侍,而是少女的階下囚,那些鬼哭狼嚎也自然隨風而逝。
“好險!”她快速封上了瓶口,任由聚魂瓶在某個角落里鎖禁了執筆石像生的靈魂,不一會,她的靈海一片清澄,太極靈魂也重新強盛起來。
秦入畫再次走到了棺槨之前,失去了執筆石像生的空棺只剩下一些陪葬的靈物,颯露筆、地象石、上古符書、和田美玉,她不挑不揀地一并打包帶走,沒想到清空的棺底突然滑出了一條暗道,她在前室后殿中又轉悠了兩圈,沒有其他更多的發現,而后便跳入了棺槨,再一睜眼,已是另一座規整豪華的寢殿。
“畫畫!這里!”陸玄英站在寢殿中間,揮手招呼著剛剛從墻壁里跳出的小表妹。
“小秦,你掉隊了!不過一個疑冢,你卻呆了足足兩個時辰,害我們好等。”西萬鵬不耐地責備道。
“疑冢?三十六個疑冢?”秦入畫聽得有些傻了,那分明是撫翼靈仙三十六隨侍的陪葬墓,難道她的同伴們都沒有經歷那兩年的寂寞,唯有她又一次穿越了時空?
“入畫,你的修為精進了!”蘇明宇傻呵呵地笑道,分明有些文不對題,卻又隱喻了各有收獲的現狀。
“現在,所有人都到齊了,請大家隨我一起破了這座鏡花水月大陣。”西萬鵬指著地面隨手畫出的三十六個圓圈,只有破陣,才能看見這間寢殿背后真正的寶藏。
“只怕還少了我百戰靈尊吧?”就在眾人各就各位的時候,百戰靈尊突然從一側的墻壁里跳出,他一手搖著蒲葵扇,如鐵脊龍一般招搖過市。
“百戰靈尊,你害得我們還不夠嗎?如今又想如何?”趙冷君眼冒紅光,殺氣四溢,顯然又想起了之前身陷血河、隊員慘死的遭遇。
“不想如何,大家一起破陣,一起瓜分寶藏。”百戰靈尊大言不慚地笑道,“沒有我帶路,你們根本就找不到滅靈大墓真正的秘密所在。”
“呸!厚臉皮!這座鏡花水月大陣沒有你也能破解,只不過時間稍許延長一點罷了。”西萬鵬朝著百戰靈尊吐了一口唾沫,毫無一絲尊敬之色,他們有三十五個人,哪怕百戰靈尊的修為比自己高出了一個等階,也耐不過螞蟻啃骨頭的聚力。
“那就試試看吧!”百戰靈尊突然沖向了某個靈雕師,大手一拍,此人頓時化為了一灘肉糜。
“不好!”秦入畫暗暗叫苦,她分明看到那個靈雕師的魂魄已然并入了百戰靈尊的身軀,她沒有做夢,兩年臨摹讓其對于靈魂碎片和陰魄暗影都了如指掌,這位百戰靈尊已經不是那位引君入墓的百戰靈尊了,站在殿中的三十六人有多少曾經與石像生遭遇,又有多少被異魂操控,她一時間也摸不清楚,只覺得強敵環伺,危機并存。
“住手!算你一份!”西萬鵬又氣又惱,百戰靈尊這一手打得他猝不及防,若是他一直在殿中搗亂潛伏,他們就什么都得不到了。
“畫畫,你剛剛看到了什么?”陸玄英抬手撫過了小表妹的額頭,那份焦慮本不該屬于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女。
“沒什么,只是覺得有些人的表現有些奇怪而已。”秦入畫上上下下地打量著表哥,似乎一切都沒有什么改變,“玄英,我的戒指呢?”
“戒指?”陸玄英意味深長地笑了,“你還小,等我成為了六階靈尊,一定為畫畫打造一枚獨一無二的空間戒指。”
“沒錯!”秦入畫放心了,她一直觀察著表哥的神態反應,能夠記得兒時的這句承諾,說明此人并沒有被仗劍石像生奪舍。
“小斷,你的如意晶花佩借我看看!”
“明宇,從前你是不是一直叫我小秦的?”
“絕夜,仙靈殿多好啊,拋棄云塵吧!”
她走到自己最關心的朋友面前,逐一試探著、刺激著,結果不是被掐就是被撓,他們都是真人,并沒有被石像生奪舍,她真的放心了,哪怕受一點小折磨,也無所謂了。
“入畫,幫我收著這顆水晶球,我沒有空間裝備,就沒有開啟棺槨,我是借著殿角的暗門翻出來的。”蘇明宇突然偷偷地塞了一個物件到少年的懷里,眾人相視而笑,心中都隱隱猜到了秦入畫的擔擾。
“這樣多好!大家都是仙靈殿弟子,有福同享,有難同當。”這時,百戰靈尊走到了屬于靈斗師的方位站好,張揚的目光似欲橫掃一切,人群中有敬仰的,有無視的,也有暗示的,諸多復雜的神色交織在一起,就像兩伙人不約而同地定下了暗號。
“山光西落,池月東上,鏡湖千里,花動靈舟。破!”西萬鵬的口中念念有辭,三十六個圓圈里頓時升起了三十六道純白的瑩光,而后他雙手向前一推,所有的白光順著他的手勢一齊撞向了寢殿中央的棺床。
轟!
棺床正中鑲嵌的六面銀鏡亮了,白光與銀光交織融合,繼而化作一片光影,籠罩了整座棺槨,一塊塊去皮的柏木黃心瞬間傾倒在棺床之下,五棺二槨翻身起立,一層層棺蓋沖天直上,繼而砸裂了寢殿四周的雕龍欄桿、蓮花柱礎、琉璃獸石和白瓷板瓦。
“這……這是撫翼靈仙?”西萬鵬呆呆地盯著棺槨里那尊閉目肅立的年輕人像,不相信如此厲害的人物竟然扛不住三十六道白光一擊。
“西兄,你在搞什么鬼?為什么我的靈魂在流散,就像被血河禁錮時的一樣。”一位最靠近棺槨的靈職師突然高聲呼救,只不過他的話音剛落,整個身軀就癱倒在圓圈里,已然失去了靈魂,斷去了生機。
“玄英、小斷、絕夜、明宇、退!”秦入畫急聲斥喝,卻發現所有人都被一道道白光束縛于腳底的圓圈之中,想退也退不出去了。
“入畫,我的魂力在流失,永別了!”蘇明宇第一個栽倒在地,連一句遺言也沒有說完。
“入畫,我也走了!”秦斷努力地眨了眨雙眼,第二個撲倒塵埃。
“他們怎么這么弱?”其他的圓圈里,一些靈師們依舊努力地抗爭著,誰先認輸倒地,誰就將自己的靈魂出賣給了此間的妖魔。
“這是滅靈困仙陣!”西萬鵬悔不當初,他怎么把一個設下埋伏的套陣看成了鏡花水月大陣?還將一幅自以為是的破陣圖轉成了一尊正中墓主下懷的困獸甕,他自作聰明,最終還是敗在了陣盤石像生的手中。
“多少年了!我們終于聚齊了億萬魂力,撫翼靈仙即將臨世,請賜予我們無上榮光!”百戰靈尊高舉雙手,神色里滿是敬仰與驕傲,滿殿的白光暗影盡數涌向了棺槨中的年輕人,他的眼皮微微一跳,也許下一刻,就將睜開那雙透徹天地的法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