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嗚嗚……
幽靈海面成百上千的幽靈唱起了幽靈亡曲,不過短短半分鐘,就奪去了一千多人族弟子的性命。
“退守沉音符陣!”陸玄英弱弱地呻吟道。
“玄英哥!好好好!你不要說話。”鄭婉如指揮著兩名寒水宮弟子架起了陸玄英,一邊退一邊高喊道,“退守沉音符陣!”
人族畢竟還有一艘修羅伏羅船,沖出去的弟子們迅速回轉,沉音符陣覆蓋全員,卻顧不上半空之中的歸藏靈圣與荓翳靈圣,誰都明白,他們的處境更加艱難了,日御羲和與月御望舒幾乎同時召喚了本命星力,火一般的太陽與水一般的月亮狠狠地砸中了兩人的胸膛,歸藏靈圣與荓翳靈圣受了重傷,各自從云頭摔了下來,又被一直觀望的人族弟子們救回了修羅伏羅船中。
“玄英!鄭婉如的嗓子啞了,余下的時間就交給我吧!”秦入畫默默地看著陸玄英已有弟子照顧,她終于可以放心地亮一回歌喉了,“當一艘船沉入海底,當一個人成了謎,你不知道,他們為何離去,那聲再見竟是他,最后一句……”
“藍圖……她的歌聲竟然如此動聽,連四周的幽靈們都屏住了呼吸。”
“好聽!原來藍圖并非一個普通的隨侍,陸玄英好福氣啊!”
“藍圖會說話、還會唱歌!這個世界太玄幻了!”
“藍圖太厲害了,和鄭婉如一樣,她的歌聲正好克制了幽靈的進攻。”
“……”
修羅伏波船上,八千多名人族弟子看著半空之上高歌不止的藍圖,不由得心潮澎湃,羲和靈圣與望舒靈圣一向自傲,他倆與犀角的協議只是負責攔住修羅伏波船,而不是殺人滅口,如今一場大戰下來,不但摯友飛廉靈圣下落不明,獸族二十位七階靈帝也死了大半,他們為了通天之門而來,只是這代價是否太大了呢?
幽靈們悄然退去,也許是秦入畫的歌聲太動聽,也許是犀角的吩咐,也許是海族與獸族死傷殆盡之故,當人族看到幽靈海面再無一個威脅之時,全船爆發出轟鳴般的歡呼。
“勝利了!我們勝利了!”
“走!去空間傳送陣!”
大家眾志成城,修羅伏波船沿著一條直線游向了旋轉的白光,五百米、四百米、三百米,眼看著整艘大船即將觸及空間傳送陣的邊際,眾人紛紛放松了心情,期待著一場無與倫比的夢幻開局。
轟!轟轟轟!
突然,海平面又掀起了巨浪,這一次比之從前更強悍了數倍,一股巨大的爆裂之力從海底升起,狠狠地撞擊在修羅伏波船的船底,船上眾人只覺得重心一沉,一絲不妙的預感頓時襲上了每個人的心頭,爆裂之力貼著船底升騰,幾番狂轟亂炸,竟然就撕開了修羅伏波船的防線。
“海族又殺來了!在海底!”
“怎么辦?一直在維系沉音符陣,魂晶不夠了!”
“陸玄英還是昏睡不醒,鄭婉如一直在照顧著。”
“咱們找成昊乾成師兄吧!他可是仙靈殿內殿第一人!”
“船在下沉!怎么辦?我們飛又能飛多久啊?”
“……”
成昊乾正一肚子憋屈,仙靈殿多了幾個與自己待遇相當的年輕人,他倒是可以接受,可是那個叫什么藍圖的隨侍竟然在這場海戰中大出風頭,直接擊殺了風師飛廉,又逼退了幽靈海最恐怖的幽靈戰隊,這不是當眾打臉嗎?以后人家一說起內殿第一人,究竟是自己還是一個隨侍啊?把自己與一介隨侍相提并論,真是人生之奇恥大辱啊!
“能飛的直接飛越空間傳送陣,不能飛的使用騰云駕霧符,我們一起殺過去,另一頭便是水晶宮了!”
“三百米而已,我們聽成師兄的!”
眾人一聽成昊乾的決定,都覺得很有道理,只是那些受了重傷的弟子與殿主山主又如何逃離這艘大船已經無人過問了,秦入畫站在船頭,看著仙靈殿與太平山的精英弟子們一一離去,她冷冷一笑,右手輕抬間,正在下沉的修羅伏波船旁邊又多出了一艘小一點的修羅伏波船,這是當年她出海之時的收藏,如今卻派上了大用場。
“犀角,放過我們這些受傷的弟子!”她的呼喊似乎起了一點點作用,這是犀角的人情,日后有機會總是要還的。
幽靈海面漸漸平息,海族又一次退走了,兩千多名受傷的弟子抬的抬、架的架,趕在修羅伏波船完全沉沒之前,紛紛踩著踏板轉移到新的大船上,秦入畫用神識里里外外地搜查了一遍,歸藏靈圣、荓翳靈圣、陸玄英、鄭婉如、蘇明宇、陸云龍、辛伯、蒲牢……確信再無一人漏過,于是抬手一招,破損的修羅伏波船消失了,她走到舊船的船頭,掉轉方向,全速駛離了幽靈海。
“通天之門需要幽靈海的魂力開啟,而這些暗綠色的物質又來源于生靈的魂魄,若想羽化成仙,無論是海族、獸族還是人族,都逃不脫互相殘殺的命運。”
秦入畫雖然知道其中的厲害,卻不能將所有實情坦誠相告,這便是天道法則的力量,正如她掌握了水陸攻戰紋,卻無法傳授給他人一樣。
修羅伏波船昂首前行,她先去探視了歸藏靈圣與荓翳靈圣的傷勢,得到半日后必然蘇醒的答復之后,又來到了陸玄英的房間之外,隔著舷窗,鄭婉如正趴在床邊沉睡,她聽著兩人的呼吸已然正常,便悄然地離開了。
“Ma……媽媽……”突然,蒲牢的聲音在她的身后響起,秦入畫回頭一望,辛伯正抱著一個嫩娃走上了船頭。
“我不是媽媽!是哥哥!”秦入畫嚴肅地訓斥道,只是蒲牢一副裝傻賣萌的模樣,害她一時也兇不起來。
“汪嘰!汪嘰!抱抱!”蒲牢興奮異常,不管秦入畫承認不承認,反正他非常喜歡那頭雪白色的鳳凰。
“起風了!辛伯,辛苦你再照顧蒲牢幾天,我們很快就回家了。”秦入畫回頭看著幽靈海面的浮光,冷冷地拒絕了親近,她是誰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幫助人族以最小的代價進入水晶宮,以薈蔚宮主的性情,幽靈海面沒死個十萬生靈,是難以開啟乾坤祠的。
……
半日之后,歸藏靈圣與荓翳靈圣相繼蘇醒,在服用了自己隨身攜帶的救命靈藥之后,兩人相繼來到了甲板船頭,正準備向救下一船人性命的秦入畫道謝,卻看見不少弟子站在船頭,像是在迎接什么大人物一般。
“成師兄回來了!”
“好像有一百多人從水晶宮回來了,他們會不會帶來什么好消息?”
“成師兄!我是風木宮的夢江南,我是特意來迎接你們凱旋而歸的。”
“殿主,成師兄回來了!”
“山主,我們太平山也有數十位精英弟子回來了!”
“……”
話音剛落,成昊乾一行一百多人降落到了修羅伏波船的船頭,只是他們的模樣不像是凱旋而歸,幾乎個個帶傷,衣冠不整,反倒像是落荒而逃,而且一瞅見殿主與山主并不上前行禮,而是一窩蜂圍住秦入畫,大聲地叱責起來。
“叛徒!賣主求榮的狗東西!”
“藍圖就是秦入畫,裝聾扮啞潛伏在人族,目的就是將我們引入海族與獸族的包圍圈,好一網打盡,這艘修羅伏波船就是證據。”
“就是!我說陸玄英怎么擁有那么強悍的靈運,這么順利就將我們全部帶到了空間傳送陣旁,原來是秦獸在搞鬼。”
“我們在茫茫大海之中,找到這艘修羅伏波船有多么不容易啊!”
“……”
“成昊乾,你們知道自己在說些什么嗎?”歸藏靈圣有點不悅,卻又強迫自己擺出了一副公平正義的面孔來。
“殿主,我們上當了,六千精英弟子就這么沒了,那個空間傳送陣確實直達水晶宮,但是那里也埋伏了大量的精英海族,我們殊死搏殺,只保得這眼下一百多人逃出生天,我們的心里苦啊!”成昊乾話音剛落,隨行的幾個弟子便嚎啕大哭起來,害得旁人一時間也不敢多說些什么了。
“秦入畫私下勾結海族,假意救下了殿主與山主的命,一定還有更大的企圖,一萬六千名弟子意氣風發地出海,如今只剩下二千多人,此次人族大傷元氣,她就是最大的罪人!”成昊乾繼續義憤填膺的說道,周圍立刻便有不少人怒斥附和起來。
“花月夜,畫斷弦,云起星明一朝變,英魂品無限。”歸藏靈圣道出了十多年前鑒定宮宮主的預言,哪怕赤蘇的手段再厲害,也無法抹去某人心中的痕跡,“這就是命啊!”
“花月夜,畫斷弦,云起星明一朝變,英魂品無限。”秦入畫心道。
“花是花千秋,也就是楚云塵,夜是楚絕夜,第一句預言暗示著這二人終將攜手共度一個個良宵美夜。”
“畫是秦入畫,斷是秦斷,第二句預言暗示著這一對義氣兄妹情至最深處,弦斷緣滅。”
“云是陸云龍,明是蘇明宇,第三句預言暗示著此二人的命運將因為一個契機而改變,最有可能的情況便是加入了靈犀戰隊。”
“英是陸玄英,第四句預言暗示著他未來得償心愿,戰爭與愛情足以回味一生。”
“靈犀戰隊最初的七個人仿若北斗七仙一般,都已成為了這一段仙靈之旅的關鍵。”
“飛升仙界離不開一將功成萬骨枯的犧牲,幽靈海面飄浮著無數塊靈魂碎片,有人類的、有靈獸的、也有海族的,只待通天之門開啟,一切都將隨之而變。”
這一刻,秦入畫忽然明白了那一句預言隱藏的意思,與歸藏靈圣和眾人的理解完全不同,她面無表情地站在一群人中間,八歲時獨自背負一切的場景仿佛又浮現于眼前。
她從容地整了整衣襟,沒有辨解,也沒有爭吵,很多事情是需要時間來解決的,事實勝于雄辯,也許當某些人在多年之后幡然悔悟,才明白今日的誤解將會是未來很長一段時間的懲罰,這個過程時時鞭打著懷疑的內心,若是無法探明真相,修靈的境界自然也再無升華。
“殿主,你說得對!秦入畫就是我們仙靈殿的災星!必須將她就地正法。”
“鑒定宮宮主的預言從來就沒有錯過,這一夜除了月御望舒,哪還有什么花月?一萬多英魂葬身幽靈海,殿主和山主也差點丟掉了性命,秦入畫斷去的是仙靈殿的萬年基業。”
“秦入畫死!秦入畫死!”
“……”
“秦入畫就交給我吧!”歸藏靈圣話音未落,一團膠泥就糊上了秦入畫的身體,而后越滾越大,竟然迅速包裹了她的全身,別說千機變,她就是想動一動小手指,也掙不脫這團稀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