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天三夜,秦入畫五人一直行走在灸熱無風的沙漠里,他們擊殺了兩條玄珠蛇,卻沒有遇到一位試煉的對手,戰場越是寂靜,越讓人警醒,就在他們人困疲乏、準備休整恢復的第四天夜里,竟然遠遠地發現了兩支早已聯手的異域戰隊。
“老木頭,他們悄悄地圍過來了,看來是想吃掉我們。”蒲牢頭頂的金剛角微微一動,哪怕是夜間,任何一絲動靜也瞞不過他的洞察。
“滅靈困仙陣!”藍子齊起手一晃,一座二品仙陣頓時將千米之內的所有人籠罩其中,不管什么戰隊,遇上了就打,這是大家早已商定好的事情。
“碎葉!”秦入畫立刻祭出了《碎葉圖》,一大片寒光飛掠,萬柄鋼刀從各個方位朝著對面的十個人砍殺過去,靜夜之中,眾人只聽見嗖嗖的風聲,或者皮開肉綻的血濺,還有那些飄飛的雜物,無一不碎。
“喂喂喂!你們是哪個星域的戰隊?怎么一上來什么都不招呼就開打了?”
“老大,跟這些人廢什么話,他們只有五個人,我們可是有十個人的。”
“蠢貨!我們已經被困在滅靈困仙陣中了。”
“滅靈困仙陣哪來這么多柄鋒銳的鋼刀?”
“……”
一開始,秦入畫五人還能聽到幾句對話,漸漸的,鋼刀密集出擊,只要刀刃不折,便是來回地刺殺,對面的戰隊早已是分心乏術,再加上一條金龍神出鬼沒的穿行,他們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厲害的手段還沒有用上,就在一個大意中失去了性命。
半個時辰之后,戰斗結束,一團團雪光將失敗者帶離了虛擬時空,若能及時飲下冥河凈水,他們也許還能起死回生,只不過這樣的機會實在是太渺茫了。
“順!看看他們留下了什么!”蒲牢在營地中翻找了片刻,除了幾頂帳篷和幾塊烤肉,那十個倒霉蛋真是什么都沒有剩下。
“算了!這是天院選拔賽的規矩!死者的空間物品一定要歸還家屬。”木華用銀針挑起一塊烤肉試了試毒性,而后釋然地笑道,“可以食用,我們一起打打牙祭吧!”
……
木華的估計沒有錯,這一場試煉確實像一段長途旅行,他們一步一步艱難地在沙漠中行進,沿途所有可以利用的植物都被煉成了辟谷丹。
開始的時候,他們還能呼吸到干燥的靈氣,一個月服用一顆辟谷丹也不算什么太困難的事情,然而五六個月過去了,他們早已深入了沙漠腹地,靈氣也變得越來越稀薄,若是遇上一場與其他戰隊的爭斗,消耗的氣力是無法靠一顆辟谷丹來補充的,而每一位靈仙的空間戒指都屬于私人物品,哪怕戰敗了,也會隨之離開,他們根本搶不到多少有用的資源。
“老木頭,萬法城還有多遠啊?”蒲牢有氣無力地問道。
“不遠了!”木華說著說著,自己都覺得有點心虛,這樣的回答他已經說過不知道多少遍了。
“我們的行進狀態沒有問題,走一段,坐下來修煉一段,不問前路,只問我心,至少我們的修為是在穩步提升的。”
秦入畫拭了拭額前的汗水,哪怕有花顏面具的遮擋,她的身體也變得越來越笨重了,高高隆起的肚子時時刻刻提醒著自己,她的孩子即將誕生,在這個成年人都倍感辛苦的沙漠里。
然而,她的步伐從來沒有因此而停頓,她是好強的,也是勤奮的,當初答應清角仙人不會因為自己一個人拖累戰隊的承諾,她一定可以做到。
太熱!她的空間里雖然有抵御火毒的冰玉丹,但是天院選拔賽期間是不允許使用外來物品的,很多時候,她已經把這場殘酷的比試拋之腦后了,只有近乎機械的邁步才是當下的現實。
“閑庭信步,不辭辛勞。”元朗的言語越來越富有詩意,可不是嗎?身體疲乏的時候心情愉悅,累也只是一種可以消融的狀態罷了。
“有人!”突然,蒲牢鼻尖輕聳,千米之外的動靜已是了如指掌,“一支星域戰隊正在前方行進,至少擁有兩名三品靈仙。”
“三品靈仙?我們只有一個二品陣盤了。”藍子齊一直將所有的休整時間用來制作陣盤,但是再怎么努力,也經不起一路以來的消耗,一個二品陣盤是無法一口氣吞沒前方這支實力戰隊的,他們再想遠避也來不及了。
“我去吧!相信我!”秦入畫昂首挺胸地走上前去,就在背對著所有隊友的那一刻,她的表情忽然變得格外輕柔而溫暖,撫摸著柔軟的肚皮,她默默地說道,“孩子,媽媽準備跳一段戰舞了,你可千萬要乖乖的啊!”
“入畫,你一個人能行嗎?”木華關心地問道。
“放心吧!我的媽媽絕對擁有擊殺三品靈仙的實力。”蒲牢驕傲地傳音道,這里只有他,見識過健翮凌雪舞的厲害,自然有信心面對強敵。
御空!隱匿!
秦入畫化作一頭千羽白鳳,瞬息之間飛上了虛空,二三步萬水千山,五六人百萬雄師,她踏著明快灑脫的步伐,在空中翩然起舞,忽而似輕風裊裊,忽而似白云游動,她不斷地轉體、翻騰、凌空躍步,如一團清霧,悄悄地靠近了前方的戰隊,這一段漸起的舞蹈跳得無聲無息,絲毫沒有引起對方的查覺。
“今天的云霧似乎多了一些,會不會下一場大雨呢?”
“沙漠里哪來什么大雨?能夠替我們遮遮日光也就足夠了。”
“后面似乎跟來了一支戰隊,遠遠的,不敢靠近。”
“我們先假裝不知,等他們進入三百米死亡區內,再一起發力。”
“好!這次也要半個時辰之內解決戰斗。”
“……”秦入畫聽著下方五人的竊竊私語,心中好一陣冷笑,一步又一步,她拉開山膀、擰傾而動,“……第二十七步,千羽星飛!”
電光石火間,一大片雪白星力化作無數道光柱從天而降,開始的時候是四五道,緊跟著便是十四五道、二十四五道,成倍數增長,一束束星力圍成一個囚籠,將試圖躲避的對手困在其中。
“可惡!居然被搶攻了!”
“遁!”
“我們被困住了,逃不出這些光柱的封鎖。”
“……”
星力光柱像暴雨一般垂直落下,千羽星力毫無阻礙地穿過了他們的身體,哪怕是最強防御也經受不起跳至第二十七步的戰舞力量,健翮凌雪舞以柔克剛,一旦跳起便戰力倍增,就像一座未知的仙陣舞動四方,陣中之人大多在星光中魂飛魄散了。
“還有余地?”此時此刻,秦入畫的心底忽然涌動出一股莫名的力量,她想到了,健翮凌雪舞一共一百零八步,自己已經可以舞出四分之一,若是將其完全繪成一幅靈圖呢?
第二十八步、第二十九步、第三十步,她感受著對手的對抗之力,又以碾壓三品靈仙的氣勢邁出了幾個舞步,只有對手強悍,才能彰顯出勝者的手段,否則哪有魔高一尺、道高一丈的說法?
剎那之間,更多的星力轟然掃蕩著下面的戰隊,落入陷阱的對手們仍在苦苦地掙扎著,千羽星力施放鳳族威壓,再加上健翮凌雪舞可越品殺敵,不一會,數團雪光爆起,輕敵的失敗者們終是被帶離了戰場。
“了結!”秦入畫穩穩地落在了沙丘之上,她伸手一揮,千羽星的星力漸漸消散,沙漠深處又恢復了以往的熾熱與干旱,看著奔跑而來的隊友們,她的腹中突然泛起了一陣劇烈的絞痛,不好,她似乎快要生了,再也顧不上維持什么良好形象,她收起了花顏面具,一屁股坐在沙地上,大聲地呼喚道,“蒲牢,快來幫忙!”
“來了!來了!媽媽,是不是有什么好東西?”蒲牢的原以為直到沖至秦入畫的面前,方才變成了一片呆色,“這……這是要生了!”
“生什么生啊?”后知后覺的元朗趕到了近前,他也被眼前的大肚婆嚇了一大跳,整顆心都要碎了,“這……這是怎么一回事?”
“秦入畫,花顏面具最大的作用便是被你拿來欺騙隊友的嗎?”傻了一會兒,藍子齊也憤怒地罵道,“都要生了,我們卻沒有一個人知道!”
“閃開!都閃開!”木華將呆若木雞的三位隊友扯到了一邊,又從空間戒指里取出了幾片薄布和一顆珍貴的歸元丹,他的表情十分冷靜,說不出是生氣還是著急,“補充元氣,爭取將孩子順利地生下來!”
“多謝!”秦入畫咬著牙說了兩個字,而后便被無休無止的痛苦侵襲了,該死的陸玄英,快樂的事情享受完了就跑了,剩下痛苦的事情全是自己的,她想起當年自己奪舍重生的時候,似乎也沒有這么痛的吧?
“媽媽,堅強一點!”剛剛晃過神來的蒲牢蹲在秦入畫的手邊,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只能陪伴,只能鼓勵。
“哈!哈!哈哈!沙漠里居然下雨了!”
“真的下雨了!我們趕緊接些無根水吧!”
“快!雨勢不會太久!”
“……”
突然,秦入畫從頭到腳感受到一陣沁人的涼意,下雨了,雨勢還不小,隊友們都在一旁幫忙蓄水,她也忽然間擁有了一股力量,細雨帶來了大量的靈氣,靈氣入體,嬰孩隨之墜地。
哇哇哇哇!
還未等人拍打屁股,嬰孩一聲聲閃亮的啼哭瞬間喚回了所有人的注意,生了?這么快?
“媽媽,是個妹妹!”蒲牢用清水將嬰孩洗凈,又用薄布將其裹到了懷里。
“老木頭,接下來怎么辦?”藍子齊的意思很明顯,靈華戰隊從此便多了一張嘴,對于正在參與天院選拔賽的選手來說,一路跋涉,意味著這孩子也將一路跟著受罪。
“走便是一起,離也是一起,這才是一支戰隊的力量。”木華擦了擦接生時污染的雙手,他沒有問這孩子的父親是誰,對于女人而言,問多了便是罪過。
“多謝!”秦入畫調動著剩余的丹藥之力,將全身的虛弱恢復了少許,她扭頭看了看身邊的小人兒,閉目養神,嘴角還掛著一絲微笑,她知道,這一幕只怕是嚇壞了這些沒有多少育兒經驗的叔叔們,但是,她不悔。
“入畫,這里沒有顯靈臺,先給孩子起個名字吧!”元朗站在不遠處別扭地說道。
“飄然回雪!秦回雪!”秦入畫淡淡地笑道,她突然悟得,原來,那新邁出的三步舞步是這個嬰孩給予她的力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