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允:有你一封信
林常在:信?誰會給我寄信?!
林常在既是好奇,心里又十分膽怯,以為周大賴在官府那走漏了風聲。
王允:我看是南方一個叫宋子揚的人寄過來的。
林常在一聽是宋公子的名字立刻展露笑顏:喂,你認字?
王允:恩!
林常在將桌子上的信推給王允:你幫我讀讀?
王允:恩
王允站起身子,展開書信:
林兄,
你在老家的一切都好?我在南方甚是想念曾經一起把酒言歡的朋友。還記得那天,我瞧著王夫人肩上的一方絲巾,看得出這塊方巾的設計是如此的獨具匠心,這個人還沒有出現卻已走入了我的世界。
南方的洋務運動發展的如火如荼,我的日子只是比以前更加繁忙。真想再和你飲上幾杯,講一講這里的故事。上個月我去上海,街面上很多男人剪了辮子穿了洋裝,女人們撐著洋傘,穿著整齊去畫廊看展覽,小孩子們說起了洋話。那里是另一番天地。
林兄是否要考慮到南方來闖蕩闖蕩?男人志在四方。如果你來,我定守候在這里,為你保駕護航。
王允讀到這,林常在臉上的羞赧也是紅到了脖子根。
林常在拿過信就要把信收起:這宋公子在信里都說的什么啊,什么洋傘,畫展的,我都聽不懂!
王允:但這信最主要的不是說洋傘和畫展,而是問你要不要和他去南方和他一起發展?
林常在一個切:我這有家有業的,鬧著玩呢?!
王允:我看他不像是鬧著玩。
林常在在王允身上一打量,點點頭說:哦,那是你和我鬧著玩呢。
王允:把信給我,還沒讀完呢。
林常在又把信拿給王允,展開:
甲午中日戰爭以來,北方已是不得安寧,平壤之戰不定,倘若我們大清戰敗,簽條約賠銀子是要的,我更擔心的是我們在東北的鄉親,你能想象日本人戰勝朝鮮登錄我們大陸后的樣子嗎?
我很擔心。
朝廷里有座佛,要過生日,全國各地京城上下,上至達官貴人,下到貧民百姓都得一邊系緊褲腰帶一邊給她送銀子慶壽。
您知道嗎,我們北洋水師的戰船哪一天要是沉了,那座佛在頤和園的石船也不會沉。那一天若真的到了,我們大清王朝就真的完了…
常在,我在做的就是努力給佛爺點燈,讓她看看,讓百姓看看我們大清朝如今樣子…
覺醒吧,我的同胞。
寥寥幾筆誑語,最遙遠的問候
宋子揚
林常在:王先生,他是說我們這大清國和小日本打起來了嗎?
王允:恩,打起來了。不過不是在我們境內而是在鄰國朝鮮,唇亡齒寒,我們才會出兵去相援的。
林常在:那么宋公子提到的那座佛就是老佛爺,她又過壽辰了,算起來她該是60了。
她望著墻角彷佛在回首曾幾何時的榮耀。
王允:國難,家難,苦的都是的我們老百姓。
說到這,店里來了一位顧客。來人是個40多歲的男人,一條繩子綁在腰間,吊著那條滿是污垢又磨破了洞的褲子。頭上罩著一頂現在戴還早的皮帽子。只穿了一件非常單薄的上衣。
頭窩進了脖子里,把腳邁進了店里。
林常在的走上前恭恭敬敬的問:先生,您要點什么,我給您介紹介紹。
這男人也不回答。恐懼的眼神卻是不時的往門外看。
林常在拿出一碗粗茶給顧客。還沒等男人接過去,就聽街上幾個面相不善的人在街上叫著:媽個巴子的,跑哪去了。輸不起了,逃了。
另一同伙說:反正欠的也不多,要不然算了吧。他媽的,我估計跟到他家里也搜不出啥玩應,頂多剁了他一根手指頭抵債了。走!
幾個兇神惡煞的人轉身離開了。
這男人聽到這伙人的聲音立刻躲在了窗口下,蹲了下去,用胳膊擋著臉,聽到外邊人說要坎手指,當時就嚇得屁滾尿流。
林常在這是明白了這人不是過來買布的,而是逃債來的。
這些年城鎮里的確是多了的不少賭市,花園子。有不少老百姓家當沒幾個,一年下來攢的幾吊錢去了一回賭市,就都進去了。10賭,9輸,要不然人家賭場怎么賺錢的。
這東西還有癮,眼不見還好,但現在這賭局遍地都是,在街上遇到個熟人,一拉你,身上只要揣著錢的,抹不開身子,就又跟著去了。
賭局害人。
林常在:他們走了,起來吧。
那男人一抬頭:唉!
林常在把那碗還沒有涼下去的茶端到他面前:先壓壓驚,我去后面給您取件我們的樣貨。
男人:別,別,我兜里沒錢
林常在沒答他,徑自去了柜臺后,取出兩條褲子,又從布匹上扯小兩匹粗布,拿針上線,很快就縫出了一件蓑笠似的披肩,然后遞給那個男人:外面天冷,你換上吧,這些不要錢。
男人現在還是蹲著的姿勢,聽這話又抬起頭:我謝謝你兄弟。我真不是人,家里的活口錢都讓我拿出去耍了,我真是作孽啊!
林常在:你能管得住你這兩條腿就好,賭局那地方去100個人,輸99個,就那贏的一個人再下賭注也都得輸進去。那地方不能去!
男人漸漸站起:小兄弟你說的對,那地兒死了也不去了。
林常在:我這給您遮著簾子,您把衣服換上,別出了門,一身舊行頭再讓那幫人認出來。
男人哆哆嗦嗦的進到簾子后面換了衣服,林常在又給他濕毛巾擦了把臉,這男人才人模人樣的站直了身子。
臨走前林常在又從錢夾子里取出幾個筒子塞給了這個男人。才放心讓他離開。
站在柜臺旁寫大字的林昌元看在眼里,記在心里。
自從王允給老太太補好了瓷杯,老太太覺得他人老實,忠厚,喜歡他,也因王允沒家沒室的就一個人,所以就把王允給留下了。王允平時也是個沒主意的就答應了。
林常在從店鋪里讓出一塊位置給了王允,他省去了走街串巷,不費腿腳,哪個過來的客人家里要是有需要的也會把要補的陶瓷碗灌杯子什么的小物件帶過來,碰上像花盆,大缸這樣大物件王允就跟著人家去家里看。
在店里沒事兒了就會幫林常在賣賣布匹。按照老太太的話說,家里人是把王允當作準姑爺待了。
林昌元也是12,3歲的小伙子了,實在不喜歡讀書,留在家里總是惹亂子,林常在就把他帶在身邊,店里要是忙,他就搭把手,要是閑下來他就坐在一邊,王允教他寫大字。
王允又是個好性子的,林昌元怎么捉弄他,他也不氣。
“林東家在嗎?“說話的是個17,8歲的小伙子
林常在整整衣服:在,我就是!
小伙:我是商會的莫子山,商會下來通知,大連有這個月底有個布料會展,你家要不要去?
林常在一聽商會這名字才想起來這是袁家小姐慶祝生辰他在宴會上認識的商會副主管。這小伙該是副主管派來的人。
林常在把小伙子往里邊請。
小伙子:您客道了,林東家,跑腿傳通知這是我的職責,您只管告訴我是不是有興趣參加,我這里給您在報名單上打個挑,就行了。
林常在:愿意啊,這是見世面的好事,當然愿意!
小伙子又將林常在拉到一邊小聲說:按理說只有加入商會會員的商家才有機會參加。林常在聽到這興奮的火焰立刻被澆了一潑冷水。商會會員只有做大筆買賣的才有能力入會,他開這小店勉強養家糊口哪有閑錢交會費。
小伙子接著又說:但是我們副會長對裳字號印象深刻,把僅有的幾個個人名額給了東家您。
林常在:在下感謝副官長的知遇之恩。改天一定親自登門拜謝。
小伙子笑笑挺直身子:成,那我就給您劃上勾了,過了半天一天的會有專人將邀請函和推介信給您送來,您這邊備好入會就行了。
林常在雙手一拜謝過,送走了小伙子。
看著這墻上的黃歷,要去大連他們該準備準備了。
林常在每天都會在下午時候到市場上給顧婆婆送杯茶,趕上自己屋里要是有糕點,水果什么的,她也會帶些過去。
不管多忙,她都不會落下。
林常在端著茶坐在顧婆婆身邊:干娘,商會發來一個布料會展邀請函,地點在大連,我過一個禮拜就出發。
顧婆婆:是好事,出去見見世面,這人啊就得多活動活動才能有新氣,熟話說活動氣兒活動氣兒嗎!
林常在:我沒見過什么世面,想讓您和我一起去。
顧婆婆:我這輩子哪也不想去。每天有口飯吃,下雨天有個地方避雨,晴天能在市場里曬太陽,太閑了,有能找自己說說話,就知足了。
林常在低頭用樹枝岔在土地上畫劃著王允教給林昌元的義字,慢吞吞說:行!
顧婆婆:實際上我也知道你的意思,你可能是讓我在你身邊給你壯膽,必要的時候在出謀劃策。要我說啊,沒有這個必要,參展人的水平都差不多,怎樣讓人家記住“裳字號“呢,人家記住了林常在也就記住了裳字號。
林常在非常認同顧婆婆的話便點點頭,比做生意實際上比的是做人。
月末,王允和林昌元隨同林常在趕著牛車踏上了去大連的路,也不知,這風光無限的海濱城市給這林家帶來的是福還是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