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黎明來臨之前的黑暗是冗長且難熬的,但是我應該相信,光明終將會到來。這是江潯年對我說的話,我沒有回應,心里連一絲一毫的期盼都不敢有,因為我害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現在每天去醫院已經成為我的日常。老媽因為化療的緣故,掉了好多頭發,我走過商場時,順便買了一頂帽子。我心想:我媽平時雖然不注重打扮,可哪一個女人不愛美?所以我親愛的媽媽怎么可以沒有頭發呢!
看到我拿出來的帽子時,媽媽蒼白的臉上露出了久違的微笑。江潯年正好也在病房里,給我媽削蘋果。我幫媽媽帶上帽子,心里卻是一陣陣地酸澀,祈禱著老天,讓我媽快點好起來。老媽接過江潯年削好的蘋果,眼睛突然就濕潤了。
老媽說:“九夏,潯年對你是真的好,以后沒事別鬧小脾氣了,昂。”
我將刀具歸置好,噘著嘴說:“哎呀,媽,明明每次都是他欺負好不好!”
老媽平白無故地白了我一眼,我突然發現,氣氛好像有點尷尬。難不成,我說錯話了?那不對啊,要是我說錯話,江潯年又怎么會低頭不語,兩只耳朵變成了粉嫩嫩的紅色。
還好老爸及時到達,要不然鬼知道這樣莫名其妙的氣憤要延續到什么時候。晚上趁老媽熟睡的間隙,我才和老爸深刻探討了一下老媽的意思。
“你這孩子,怎么不開竅啊?你媽的意思是,萬一她有什么不測,以后就讓潯年幫忙照顧你。”
我還是沒理解透,“怎么會?我媽吉人自有天相,再說,不還有老爸你呢嗎!跟江潯年有半毛錢的關系啊。”
老爸無奈地搖搖頭,說:“你是真不明白還是裝不明白啊?你媽的意思是想讓潯年做她女婿。”
······
我才多大啊,老媽就開始操心我的終身大事了?“得了吧,江潯年那個挑剔狂怎么會看上我!”
最后這話題成功地被我終結,老爸也不愿意再同我說些什么。
南絮說,老媽說,可是江潯年自己從未說過,我又有什么資格去奢求呢?俗話說的門當戶對也是有道理的,畢竟道不同不相為謀嘛!
蘇城終于在知了的喧叫中走進夏末,我站在醫院的窗口,感受著冷風灌進脖子里而帶來的清醒感。天上的星星還是好多,就算月亮的光芒再大,也無法掩蓋滿天星河的璀璨。就像江潯年,明明離我離得那么遠,明明那么光輝耀眼,可我還是喜歡上了他。但我始終清楚地知道,我們不可能。所以我故意裝傻,好像這樣,我就可以慢慢淡化自己的喜歡,可以無所羈絆。
一個陽光明媚的早晨,我拿到了自己的錄取通知書。只是一個普通二本,但是老媽看到我的錄取通知書時還是很高興,她說:“孩子,你已經盡力了。”
是啊,我盡力了。
就算我拼盡全力,還是無法與他比肩。
與此同時,南絮和安檸也拿到錄取通知書。南絮考入了蘇城經開區的一所二本院校,而安檸,和我一樣,都在位于市中心不遠的大學城里的一所二本,只不過她學的管理,我學的新聞。至于江潯年,不用問都知道,他肯定不會留在蘇城。以他的成績,重點大學不成問題,而蘇城只有一所重點大學,不過實力在所有重本里還是屬于中下游的。他多半是不會留在蘇城了,看吧,離別終歸是要來的,只是時間問題而已。
但是,學費的事卻讓我發愁。因為老媽生病住院,我們家的經濟更加不富裕,面對如此高昂的學費,我實在是沒法子了。
江潯年看出了我的憂愁,對我說:“別急,我去幫你想辦法。”
他每次說話的語調都很輕,但卻總能讓我安心。此時此刻,我已經別無他法,只能選擇相信他。
臨近開學之際,江潯年不知道從哪弄來一筆錢,幫我們把所有的費用都給交齊了。我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他,“你哪來的這么多錢?不會是···”
“別瞎想。”江潯年打斷了我,說:“錢的來源符合法律規范,其他的你就不用操心了。”
好吧,既然他都這樣說了,那我也不好再去問什么。醫藥費的事解決后,老媽的心情明顯比以前要好,連臉色都漸漸有了氣色。
南絮說我,終于有一天從醫院出來不是愁眉苦臉的模樣了。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可是也會有人猝不及防的出現。
沒錯,她就是安檸。
我們仨之間似乎已有一個月沒聯系了,即使知道她和我在同一所大學里。我因為之前借錢的事有些耿耿于懷,對于她的到來,甚至還有點抵觸情緒。
安檸抱著一捧康乃馨,說:“九夏,我聽說阿姨生病了,所以想來探望探望。”
南絮心直口快,說:“一個月前聽說,現在才來探望,您這反射弧有點長啊!”我拉拉南絮的衣角,示意她說話別太沖。
安檸的臉色有點不好看,我對她說,“謝謝你啊,探望就不用了,我媽現在需要靜養。”經歷過種種事件后,我和安檸之間的關系早已產生裂痕。甚至連她今天來看我媽說不定都是因為江潯年。
等安檸走后,江潯年才慢悠悠地從醫院大門出來,南絮問他,“你該不會為了躲她躲到現在吧?”
江潯年沒說話,也沒有任何動作,但是我和南絮都看得出來,他就是為了躲安檸。我對他說:“對不起啊,我沒想到安檸會給你帶來這么多的困擾。”
江潯年和南絮突然詫異地看向我,覺得我大概是腦子燒壞了才會好端端地冒出這么一句話。
以前的我從來沒想過,讓江潯年認識安檸會帶給他如此多的麻煩,同樣也讓我的心里生了一個疙瘩,難以解開。
或許,天各一方,我們終究都會踏上不同的路,所以也不必遺憾。從前,做個回憶,便好。
八月末,基本上所有人的去向都已塵埃落定。關于江潯年的去向,我并沒有問過。后來,我去他家時,在他的書桌上看到了錄取通知書。是蘇城大學,他沒有去外地。
我拿著通知書,盯著上面的字入了神,完全沒注意到江潯年已經走到我的跟前,奪走了錄取通知書,塞進抽屜里。
我問他,“你為什么要留在蘇城上大學啊?”
“沒有為什么,我喜歡這里不可以嗎?”江潯年坐在椅子上,靜靜的注視著前方。
江潯年還會留在蘇城上大學,我是不是應該高興?可是,就算他留在這里又如何,和我又有什么關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