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為上次轉過錢之后兩人就沒什么交集，事情就這么完了，誰知道沒過兩天，蕭蔓的手機又響了，她拿起來一看，又是司程。
“請問找我有什么事嗎？”才早上七點，蕭蔓昨天趕了一個通宵的稿子，本來打算今天睡個懶覺的，結果沒想到被這小子給破壞了，一肚子氣全都送給了司程。
“沒什么，就是想你了。”
想我？想個頭？大早上不讓人睡覺，要不是離得遠，恨不能把手機扔他臉上。
“哦，沒什么事我掛了。”蕭蔓沒好氣的說。
司程急忙攔住她，“別啊別啊，我是有正事跟你說。”
蕭蔓努力壓制住自己的火氣，“你能有什么正事？”
“過兩天就是圣誕節了，我哥想要出一套圣誕照片，想找一個模特，我覺得你挺不錯的。”
蕭蔓那朦朧的眼睛一瞬間睜開：“你說什么？”
電話那頭又重復了一遍。
蕭蔓深吸一口氣，很快調整好了自己的語氣，努力讓自己顯得鎮定一些。“你哥想要模特哪里找不到，干嘛非要我，再說了，現在這么冷我出去回頭再凍感冒了。”
“我覺得你人美心善，拍出來一定很好看。”司程在那邊打趣她。
蕭蔓聽到這夸獎，怎么都感覺不出高興。“謝謝你這么夸我，你還是找別人吧。”不管怎樣，都不能讓自己顯得太過于激動。
矜持，矜持。蕭蔓心里默念。
“真不去嗎？我這么誠懇地邀請你都不去？”司程故意加重了“邀請”兩個字。
“你誠懇地邀請我？”蕭蔓的語氣明顯表示出她的不信任。
“對啊，感謝你上次替我付了飯錢，我決定請你吃飯。”
“行。”
司程本來都做好了蕭蔓拒絕的準備，本想著再來個三顧茅廬試一試，誰知道她居然這么快就答應了。
“那就解放廣場，圣誕節晚上八點，一定要來。”好像是怕她沒聽見一樣，司程還大聲的重復了一遍，“記住了啊，解放廣場，晚上八點，一定要來！”
司程的聲音突然加大，蕭蔓將電話直接扔在了一邊，聽見那邊沒有聲音了，她才拿起手機。
圣誕節？他哥會來？
說真的，對于司程請不請她吃飯，她還真不在意，但是能看見司航，豈不是還能遇見一個交流的機會，如果當他的模特不就可以光明正大地看他了？
果然，花癡不是白說的。
圣誕節的夜幕還沒有降臨，解放廣場就已經有了很多人在那里閑逛。雖然事冬天了，可是這也絲毫沒有減少大家過節的情緒，尤其是一些年輕的小情侶們，冬天正好是互相依偎的好季節。
廣場中央有一個十分巨大的圣誕樹，上面掛了很多禮物。聽守在一旁的工作人員說，樹上的禮物都可以拿，蕭蔓抬頭一看，那個禮物掛的很高，要兩個人互相幫助才可能夠到，很顯然，又是商家安排的好戲。
八點的約，蕭蔓從五點就開始化妝，塵封了許久的化妝品終于派上了用場。
為了不讓自己的妝被蹭掉，她收拾完直接打了車去解放廣場。到那里的時候，蕭蔓看了看手機，七點半了，還有半個小時。
蕭蔓本想著給司程發個消息問問他們到哪里了，可是又想著自己問會不會顯得太著急，畢竟之前跟司程打電話的時候她的語氣不算太好。
這時候，突然來了一陣寒風，吹了蕭蔓一個哆嗦。干站著實在太冷了，還有半個小時，不如去喝杯奶茶。蕭蔓找了最近的一家奶茶店，排了幾分鐘隊，一杯熱氣騰騰的奶茶就到了手里。
“果然赴約了啊。”蕭蔓的肩膀忽然被拍了一下，聽到這個聲音，她口中的奶茶一下子嗆了出來。
回頭的時候，就看見司程在那里笑：“別著急，慢點喝。”
她被自己的囧樣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你出現的時候有點動靜好不好。”
“出其不意才有驚喜嘛。”司程看著她狼狽的樣子笑出了聲。
“有驚無喜。”
司程看見蕭蔓好像有點生氣，把手抬起來，是一個小禮物盒子。
“這個給你，當做我的賠禮道歉。”
蕭蔓打開看那個盒子，“姜餅人？”她又把盒子塞回去，“很感謝你的禮物，但是我不吃帶姜味的東西。
司程見她不吃，便也不再客氣，轉手便塞進了自己嘴里。
“不是說請我吃飯，去哪兒？”蕭蔓把自己的奶茶從他手里拿了回來。
“別著急嘛，等我哥過來一起去。”司程嘴里邊吃還邊感嘆真好吃。
“你哥要過來了？”蕭蔓都佩服自己的演技，明明就是期待跟他哥哥見面，還整得跟自己忘記了一樣，瞬間覺得自己還有些做作。
“對啊，不跟你說了我哥要拍照，我跟他說我找到了一個特別漂亮的模特。”司程看著蕭蔓，一臉得意的笑。
“別貧了可以嗎？”蕭蔓并不想接他的話，司程見狀便也不再開玩笑，只是讓她跟在后面。
剛到飯店門口的時候，司程忽然停住了腳步。“哥，真巧，同時到了。”
蕭蔓順著司程的眼神方向看過去，一下子目光就移不開了。那張臉比她上次看到還有俊秀不少，但是這次燈光的點綴讓他面部的輪廓更加清晰，而且是蕭蔓第一次這么近距離的看著他。這張臉仿佛被雕刻過一樣。
他哥哥這時候向她這邊看了過來。
“哥，給你介紹一下，這是蕭蔓，上次我錢包被偷的時候就是她幫我付的錢，也是我給你找的模特，是不是特別漂亮。”
他哥哥迅速走上前去，伸出了手，“你好，我叫司航，謝謝你上次幫我弟弟解圍。”
蕭蔓剛有些凝神，遲疑了幾秒鐘，立刻伸出手去，“你好，我叫蕭蔓。上次是個巧合，不用放在心上。”她的目光有些躲閃，不敢和司航對視。
“外面冷，我們進去吧。”司航一笑眼睛就彎成一道弧線，輕挑的眼尾像一個鉤子一樣使勁勾著蕭蔓的視線，讓她不能離開半步。
司航將菜單遞過去，“你想吃什么隨便點，不用客氣的。”
“沒，沒事，他已經還我了。”蕭蔓平時說話挺利索的，不知道怎么一見到司航說話都開始結巴。
司程看見兩個人都不點，直接把菜單拿了過去。“我說你們兩個在這里謙讓，一會兒人都要被餓死了，我來點。”
司程劈里啪啦地點了五六個菜，看著差不多了，便將菜單直接遞給了服務員。“上次在火鍋店遇見我覺得你可能會喜歡吃辣的，我哥平時口味比較清淡，所以辣的清淡的我都點了點，等下不夠再加。”
服務員剛走，司程又喊了回來。“對了，有些菜不能放姜的就盡量不放，非要放的話就切大一點，好摘出來。”
蕭蔓忽然一笑。
“我說人家是客人，你不問問客人喜歡吃什么就自己點，這合適嗎？”司航一本正經地跟司程說。
“沒事，我沒什么特別大的忌口，都可以。”蕭蔓把話接過去。
司航點了點頭，又說道：“司程跟你說我今天是來拍照的嗎？”
“他說過了。”
司程好像找到了可以說話的時機，連忙過來表功：“怎么樣哥，我給你找的模特是不是很漂亮，我跟你說，就你這技術加上她的臉，拍完就可以放在你工作室門面了。”
司航瞪了他一眼，司程馬上閉嘴了。
“不好意思啊，司程可能沒有跟你說清楚。我開了一家攝影工作室，會接一些單子。所以經常會出來拍照，有時候會把模特的照片掛在墻上。但是你放心，這些都是經過本人同意的，如果你不喜歡或者不想，我絕對不勉強。”
還能掛在司航的工作室？還有這等好事？
不知道怎么，蕭蔓心里忽然有一種強烈的代入感，就好像……
“當然可以啊，如果拍的好看掛在你們工作室宣傳，說不定以后還有可能被星探發現拍電視呢是不是？”
蕭蔓抬頭看了一眼司航，目光卻忽然被他的左手吸引了過去。她發現司航左手的中指上有一個淺淺的戒指印。
司程看見蕭蔓一直盯著司航的手，覺得有些奇怪。“蔓姐，你看什么呢？”
蕭蔓被司程的聲音拉回了現實。“沒，沒什么。”
“沒什么怎么說話都不利索了。”司程在旁邊壞笑。
蕭蔓心好像突然漏掉了一拍，不知道說些什么。
司航感覺出了中彌漫出的一絲絲尷尬，便岔開了話題。
“前幾天司程特別奇怪，一定要我去解放廣場拍片子，說是什么這里夜景特別好看，平時也沒看他對我拍照的事這么積極，現在想來，他倒是蓄謀已久。”
蕭蔓被他這番話逗笑了。
“哥，你瞎說什么，是你自己說需要模特，我給你推薦了這么漂亮的一個，你還說我蓄謀已久，真不仗義。”司程連連辯解，極力想挽回自己的面子。
“你們兩個，真是親兄弟。”蕭蔓迅速收起剛剛的那一點失落，努力讓自己表現得毫不在意。
司航還沒開口，司程便搶話過去。“我們啊，是同父異母的兄弟，但是你看不出來吧，是不是覺得特別親？”
同父異母？
“確實沒看出來，我看你這么粘你哥哥，你哥是不是都受不了了？”
司航笑了笑道：“爸媽太忙了，他是我從小帶大的，還給他換過尿布。”
司程打了他哥一下，“哥，你說這些干什么，吃飯呢。”
司航明明搖了搖頭，眼睛里卻充滿了憐愛。
吃完的時候，司程借口去廁所便溜了出去，蕭蔓見他半天也沒回來便問司航怎么回事。
司航也很奇怪，便給司程發了消息，過了一會兒他抬起頭，表情有些不太自在。
“他回去了，不用等他了。”司航心里默默地罵了他一句：“這小子真是可以，自己先溜，讓我和她單獨在一起，我們也不熟，還欠人家人情，這不是尷尬嗎？”
“回去了？”蕭蔓有些疑惑。
“不管他了，經常吃飯到一半就有事，我都習慣了。”司航無奈的搖了搖頭，又轉過頭問她：“你吃飽了嗎？”
當然沒吃飽，為了維持自己的良好形象，蕭蔓始終都保持著很小口的吃飯，一小碗米飯吃了半個多小時也才吃了一半。
蕭蔓點了點頭。
司航低頭看了看表，現在還不到九點鐘。
“今天商場那邊有圣誕活動，我帶你去個地方吧，那里拍照很好看。”
這可是求之不得的事情，誰不愿意和帥哥一起拍照呢？
為了不顯得自己太過于激動，蕭蔓便還是裝作矜持樣點了點頭。
在路上，蕭蔓主動打開了話題：“你剛剛說你開了家攝影工作室，叫什么名字？”蕭蔓開玩笑道。
司航笑了笑，“叫航程設計，是我和司程的名字，如果你想來，非常歡迎。”說著又遞過去一張名片，上面有他的電話和工作室的地址。
這不是天助我！之前想了很久該怎么要到司程得聯系方式又不顯得自己上趕著，這下好了，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他主動給，那不能怪她覬覦了吧。
蕭蔓把名片放進包里，嘴角都掩飾不住的笑。
好在司航沒有特別注意到，只是跟她保持著一定的距離走在前面。
走著走著，蕭蔓感覺這里路燈越來越少，她的腳步不自覺慢了下來。
這大晚上的，孤男寡女，又把自己帶到這么偏僻的地方，該不是這司航也不是什么好人吧？
司航在前面走著，忽然發覺后面的人沒有跟上來。
“怎么了？”他轉過身去，看到蕭蔓停在遠處。
“沒，我就是，有點怕黑。”蕭蔓站在原地，不想往前。
“怕黑？”司航猶豫了半刻，打開了手機的手電筒，“我為你照著，過來吧，還有一小點路就到了，你相信我。”
見蕭蔓沒有上前，司航便走了回去。
“我走慢一點，你跟著就可以了。如果你實在害怕，我們就回去吧。”
蕭蔓聽到這話，好像又放心了一點。“沒事，你在前面走，我跟著你吧。”雖然她覺得司航不是什么壞人，但是小心為上，她還是把自己的定位發給了閨蜜，如果出問題及時報警。
消息剛剛發出去，就聽見了司航的聲音。
“到了。”
蕭蔓往前走了幾步，眼前豁然開朗。從站的地方向下看去，可以看見整座城市的夜色，星光和燈光，星星點點交相輝映，夜越深，光波的流動越明顯。
“這里真的好美！”在這個城市生活了四年的時間，蕭蔓從來沒有在這個角度看過這座城市。她整日穿梭在勾縫樓宇之中，眼睛被四四方方的線條圈禁著，不知道司航是從哪里找到這個地方的。
“你怎么發現的？”
司航帶她走到一個相對平整的地方。“我很喜歡自己探索一些小路，那里有別人看不到的風光。上次來過但是忘了帶相機了，這次記得了。”
司航看著腳下的城市燈火，感慨道：“我很喜歡去感受這個城市不同的氣息，早晨胡同里的豆漿油條，午后的林間小路，晚上天上最亮星星都有著他們獨特的味道。但是有時候人們太忙，總是在執著詩和遠方，或許，腳下的才是詩和遠方呢？”
腳下的才是詩和遠方？蕭蔓想起了季雨，那個小女孩也曾經說過相似的話，你看，路邊的花兒開了。
蕭蔓坐在她旁邊，轉過頭去問他：“你今天拍到什么了？”
司航打開相機，快速翻動著，過了一會兒，他把相機遞過來。
照片里是一對年過花甲的老人，男人推著坐著輪椅的妻子停在了那顆圣誕樹旁。他們看著旁邊一對夠禮物的小情侶，笑得很甜。
“好幸福，白頭偕老了。”
司航搖了搖頭，“他們不是夫妻。”
“不是夫妻？”蕭蔓有些疑惑，“你怎么知道？”
“他們是病友，在我們家附近的那家醫院，經常能看見他們。女人癌癥晚期，丈夫也去世了。”
聽他說完，蕭蔓看著這張照片有些傷神。
“年老病弱之時，還能有這樣一個人陪伴，真好，多少夫妻也做不到這樣。”司航感嘆。
蕭蔓點點頭，安慰他道：“對呀，不過遲暮之時能有人這樣陪伴也圓滿了。”見司航情緒好像有些低落，又道：“不說這么傷感的事，還有別的嗎？”
司航接過相機去，“另一張拍的是一個人，也是我今天拍的最美的一張。”
“最美的一張？”蕭蔓湊過去，“你這么說我倒挺好奇。”
一看到照片，撲哧一笑。“有這么夸自己的嗎？”
照片里面是司航的自拍照，他沖著照片做了一個鬼臉，背景是中央的那顆大圣誕樹。
“哈哈，開玩笑了，下一張才是。”司航翻到了下一張。
這一次，蕭蔓的臉唰地紅了。
“你什么時候偷拍的？”
“你沒注意的時候。”
“你刪了吧，這張照片那么丑。”蕭蔓用手遮住這張照片。
不經意間，司航好像忽然間出現了不一樣的表情，那表情又迅速消失。“好吧，既然你不喜歡，那就刪了吧。”他快速地刪除了照片，下一張照片自然地顯現出來，又是一張不知是什么時候偷拍的她。
“剛才那張確實沒拍好，這張更好看。”
照片里看起來是剛剛自己嗆奶茶出來的那一瞬間，那么狼狽的樣子居然被他抓拍到了！完了，自己的形象毀了！
“要不，這張你也刪了吧？“蕭蔓試探性問道。
“你不滿意？”司程忽然頭一歪，“覺得我的技術不夠好？”
“當然沒有，你拍的很好，可是我那張太丑了！司程也不告訴我，你就在附近。”
司航忽然笑了起來。“你也不用怪他，我剛剛不知道是你，我只是覺得那個女孩挺可愛的，我還以為是司程的小女朋友什么的，本想剛剛給他看，沒想到你就是他恩人。”
蕭蔓有些不好意思，臉也變得滾燙，她微微低了低頭。“我跟他可除了上次付錢一點關系都沒有，你別誤會。”
“你放心吧，我開個玩笑，剛剛那張你要是不喜歡我還是刪了，尊重你的意思。”
“要不……”蕭蔓猶豫了片刻，“要不你發給我之后再刪吧，我也沒見過自己那么搞笑的樣子，我要放在桌上，不高興的時候就看看，讓自己開心一下。”
“那我要不掛在我工作室，這樣看見你的人都會開心了。”
蕭蔓的臉羞得通紅，還好有夜色得遮掩，不然自己的小心思要被司航看的一清二楚了。
兩個人沒有說話，所有的聲音好像都被這夜色吞噬掉了。
蕭蔓她向遠處看去，整個城市燈火點點，不知道怎么的，云層也開始慢慢移動，月亮和星星竟然開始顯露出來。
“看這邊。”
蕭蔓轉過頭去。
那一刻，閃光燈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