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航每天都會給司程發消息詢問，在確認他最近身體恢復得還可以才能稍微放心去處理工作的事情。

　　他最近自己的事情也是忙碌得很，工作室接了一個大單子，但是對方要的很急，所以他和兩個合伙人這幾天忙得團團轉，畫稿子，做設計，不停地修改，出去走一走的時間都顯得難能可貴，蕭曼給他發的消息經常沒有回復。

　　蕭蔓在家里看電視，電視劇正好放到偶像劇的橋段，她一看到男女主接吻就開始自動腦補。司程扔給她的那張畫被她展開，還從網上學了一個讓紙張變平的辦法，工工整整的將那張畫裱了起來，放在了自己桌上的小相框里面，每次一看到那張畫她就傻笑。

　　司程跟著徐佳燁到了商場，他發現這里的中國人很多，有時能聽到非常熟悉的沐浴就會讓異國的陌生感少一分。

　　“你自己看看，喜歡哪家店自己買就行，這些店都可以刷卡。”徐佳燁給他講著，司程的眼睛到處看，忽然，他的目光被一家店櫥窗的滑板吸引過去，他突然加快了速度走到了那家店，徐佳燁一轉身就發現司程沒影了，在附近走了半天才發現他在哪里。

　　司程站在櫥窗前面看著那個滑板，眼睛就沒離開過，過了一會兒，徐佳燁出現在他旁邊。

　　“你走能不能打一聲招呼，你丟了沒人給你帶路。”徐佳燁有些輕微喘氣。

　　店員看見司程站在櫥窗前面，問他是不是喜歡滑板，司程點了點頭。

　　店員了一句英語，也許是因為口音，也許是因為太快了，司程一時間沒有聽清楚，一臉疑問。

　　徐佳燁笑了笑，“她說，如果你喜歡，可以試一試。”

　　司程的眼睛瞬間亮了，“真的嗎？”

　　店員點了點頭，將滑板從櫥窗當中拿了出來。司程一接到那塊板，跟得到了寶貝一樣，摩挲了好一會兒，才放在腳下。他活動了一下腿，走了兩步，感覺還可以，便又加快了一點速度。

　　他轉了一圈回來，拿出卡準備刷的時候，卻提示余額不足，場面頓時有些尷尬。

　　“嗯……那我，不要了，麻煩您放回去吧。”司程的聲音一下子低了很多。

　　徐佳燁看了看司程，卻又從口袋里掏出卡來遞給店員。“幫我裝起來吧，我要了。”

　　司程還有些不可思議的時候，店員已經快速地把滑板打包好了。

　　剛出店門，徐佳燁就把滑板遞給司程，“諾，送給你了。”

　　“送給我？”司程不解。

　　徐佳燁點了點頭，“喜歡的東西如果是因為價格貴不買的話，你以后還會后悔的，如果你覺得不好意思，就當是我借給你的，等你比賽拿了獎，再拿獎金還給我就行。”

　　司程聽她說借錢，倒還可以接受。如果真的他能拿比賽的獎金，都夠買十個滑板了。“好，就當是我借你的錢，不管有沒有獎金，我都會還給你的。”

　　徐佳燁點了點頭，隨后又掏出手機。“現在我是你的債主，可以加微信了嗎？”

　　好家伙，原來在這里等著我呢？司程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但是這下，他也沒有理由拒絕了。

　　買了滑板，徐佳燁又帶著他去轉了轉服裝店，他進門不到五分鐘的時間就拿了一套衣服出來，徐佳燁甚至還沒休息好。

　　“買完了？”

　　“買完了。”

　　“怎么這么快？”

　　“進去看了一圈，拿了最便宜的兩件，試穿了一下覺得還挺合適的就直接買了。”

　　徐佳燁從前只聽說男人買衣服很快，但也沒想到能快到司程這個地步。她欽佩地點了點頭，便帶他走出了商場。

　　剛出商場，司程就踩上滑板到處溜起來。徐佳燁剛剛還能跟上，他一踩上滑板，徐佳燁就只能找個地方坐著等他了。

　　滑了一圈回來，司程滿臉抑制不住的興奮，他一個剎車停在了徐佳燁面前。“你要不要來試試，很好玩的。”

　　徐佳燁一笑，“讓我試試？”

　　司程點點頭。

　　“不怕我把你的滑板拿走？”

　　“不怕。再說了，你拿走了我不是也不用還錢了。”

　　誰知道話音還沒落，徐佳燁從他手里接過滑板，騰空一踩，順勢就滑了出去，這一下把司程嚇呆了，這動作他不知道練習了多久才會，怎么徐佳燁做起來這么輕松。徐佳燁轉了一圈回來的時候，直接從一個半人高的樓梯上飛了下來，穩穩地落在了地上。

　　“哇！”司程眼睛都看直了，“徐佳燁，你深藏不漏啊，玩得這么好。”

　　“過獎過獎。”

　　這么一下過后，司程的話就多了起來，角色有了反轉，現在開始是他不停地說話，徐佳燁在一邊聽著了。

　　“你說你看起來文文靜靜，滑板怎么這么溜，真沒想到。”司程對她現在跟粉絲見偶像一樣。

　　“我加入了校滑板社，經常玩，熟能生巧了。”徐佳燁說的時候云淡風輕。

　　從那之后，司程跟徐佳燁的距離就近了很多，他也開始有事沒事跟她聊聊天了。

　　回到住的地方之后，司程回去洗了個澡，把房租交給了那個小姑娘，換了新衣服就躺在了床上。過了一會兒徐佳燁過來敲門。

　　司程過去開門，徐佳燁穿著睡衣站在門口，司程一下子捂住眼睛。“你，你怎么穿這樣就來了。”

　　徐佳燁低頭看了看自己，笑出了聲，“怎么，沒見過睡衣啊？”

　　“不是，你這領子也太低了。”司程閉著眼睛都不敢抬頭。

　　徐佳燁便故意將衣領子往上提了提。“我自己住慣了，沒考慮你的感受，不好意思。”

　　司程再睜眼的時候，徐佳燁壓著領口，另一只手端著一個果盤。“諾，切了點水果，吃點。”

　　司程接過果盤，說了聲謝謝。

　　徐佳燁正準備轉身離開，又轉了回來。“對了，后天就要比賽了，可能要早點起，你定個鬧鐘，我跟你一起去。”

　　“好。”

　　司程躺在床上給司航打了個電話過去，美國的晚上還是那邊的白天，司航正在吃午飯。

　　“哥，你怎么總不回我消息啊？”

　　司程一只手夾著菜，一只手聽著電話。“這兩天太忙了，覺都沒怎么睡好，這不吃飯才有點功夫，我想給你打電話，但是又怕你那邊是晚上睡覺了，怎么樣，在美國習慣嗎？”

　　“習慣，遇見了一個明天跟我一起比賽的姑娘，她是中國人，帶著我還挺好的。”

　　司航一聽這話樂了。“中國姑娘？”

　　“對，她可厲害了，舞跳得好，滑板也玩得好。而且啊，話很多。”司航忽然眉頭一皺，“你沒在那邊玩滑板吧？我跟你說，醫生說了你不可以做劇烈運動，這幾天好好休息。而且那個比賽，一定要量力而行，如果不行別硬撐著知道嗎？”

　　一到這種時候，司程就體會到了長兄如父，自己的親爹媽都沒有這么嘮叨過。說起來他腿手上這件事也沒跟他爸媽說，現在他們還不知道。不過也好，要是他們知道了，自己又要多兩個人嘮叨，腿沒好，耳朵都要傷了。

　　“知道了知道了，哥，你真的好啰嗦。”司程甚至已經想掛電話了。

　　司航也要繼續忙自己的事情了。“能碰見比你話還多的人也是不容易，現在你們那邊應該是晚上，早點休息吧，我要工作了。”

　　司程“嗯”了一聲，掛斷了電話。

　　第二天鬧鐘一響，司程就坐了起來，但是坐起來他的眼睛也是閉著的，像是夢游的狀態。他揉了揉眼睛，讓自己清醒一點，沒一會兒，就聽見了敲門聲。

　　“司程，起來沒有，我做了早飯，等會下來吃點。

　　“知道了，謝謝，你先吃。”司程又聽見腳步聲遠了。

　　他去衛生間迅速地洗漱了一下，穿好衣服下了樓，看見徐佳燁的時候，簡直有些驚呆。

　　“你這朋克的打扮挺酷，跟你平時完全不一樣啊！”司程坐下，拿了一片三明治塞進嘴里。

　　“怎么樣，是不是很帥氣！”司程點了點頭。

　　徐佳燁又打量了一眼司程，“你就穿著這身去比賽？”

　　司程看了看自己，沒覺得有什么問題。“比賽還有服裝要求嗎？”

　　“沒有，但是你這也太過于簡單了吧。”

　　“沒事，就這么去。跳舞的衣服舒服最重要了。”司程不在乎，他又拿起一片面包放進嘴里。

　　過了一會兒，兩人到了比賽的場地，出示了參賽證之后，兩人進了場，里面吵吵鬧鬧，早就坐滿了人。

　　“這么多人來看。”司程環視一周，觀眾席上都是人，還有不少中國學生，他一時間有些激動，想著等會自己跳舞可以被那么多人看到，甚至腦袋中都已經升起了自己站在領獎臺上的樣子。

　　徐佳燁倒是很熟絡地找了個地方坐下，一點都看不出緊張的樣子。

　　“等會兒出結果了，贏的請吃飯。”司程看著徐佳燁。

　　“沒問題。”徐佳燁看著司程，一臉志在必得的樣子。司程笑了下，仰頭喝了口水。

　　兩個人沒坐一會兒，主持人就進了場，剛才還熱鬧的場子瞬間就安靜了。

　　主持人說了一堆開場詞，司程也沒太聽懂，耳朵就被周圍人的歡呼聲壓過了。徐佳燁湊近了司程，看了看他的參賽牌，“你第幾個出場？”

　　司程看了一眼，“第四個。”

　　徐佳燁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我在你前面一個。”

　　“你跟我挨著？”司程有點不可思議，隨機安排的號碼，30個參賽選手，兩個人都能挨著，這也未免太巧了點。

　　比賽一開場，音響就把場子點燃了，滿場的歡呼聲，臺下的舞者好像自帶了不少粉絲，還沒開始跳舞底下就有一幫迷妹在歡呼。那人長得比較魁梧，但誰知道跳起舞來卻是靈活得不得了，各種高難度動作隨手就來，一曲跳完，徐佳燁鼓起了掌，司程甚至有點看呆了。

　　“緊張嗎？”徐佳燁看了一下司程。

　　“剛開始不緊張，現在有點兒了。”

　　“那人，是上一屆的冠軍，這次又來跟我們搶獎了。”

　　司程一聽她這么說，好勝心就上來了。這要是贏了，那就是贏了冠軍。要是輸了……呸呸呸，想什么呢，不許輸！

　　“下面有請三號選手上場。”主持人的聲音讓氣氛一下子緊張了起來，徐佳燁倒像是無所謂的樣子，把外套一脫就走了下去，那氣場絕對一米八，不過衣服脫了司程才發現她樣子像個小孩，身材卻火辣辣的。

　　音樂一響起，徐佳燁立刻就進入了狀態，她選擇了一個帶有節奏感非常強的舞曲，還沒怎么開場，一個倒轉風車就獲得了一片歡呼，音樂一停她便停在了那里，音樂再次響起的時候，她就像木偶一樣，每個關節都完全的松散開來，身體完美地卡住了每一個節拍，司程眼睛都不敢離開她片刻，結束的時候，徐佳燁一個pose定在那里，又是一片歡呼聲。

　　司程在候場的時候，看見迎面走過來的徐佳燁渾身是汗，頭發已經貼在了她的臉上，她看見司程的時候又是一個甜甜的笑容，跟剛剛那個搖滾女孩判若兩人。

　　徐佳燁伸出拳頭，司程也伸出拳頭，兩人碰了一下，司程給她了一個大拇指，她給司程了一個“加油！”

　　司程開始的音樂節拍比較慢，他閉著眼睛盡量避開外界的干擾，音樂的節奏逐漸加快，司程的舞步也逐漸加快，舞蹈進行到一半的時候司程做了一個超高難度的動作，全場一片掌聲，徐佳燁站在一旁激動地跳了起來，但是就在下一刻，徐佳燁聽到了重重的撞擊聲，司程的肩膀撞在了地上，全場一片嘩然。

　　主持人剛開始的時候不敢上前，以為是舞蹈動作，后來徐佳燁發現司程表情痛苦，像是真的摔了，連忙跑上舞臺，他看見司程滿頭大汗，胳膊壓在底下動彈不得。

　　“你怎么樣？”徐佳燁蹲在一邊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不知所措。

　　司程臉上忽然掉落豆大的汗珠，他自己清楚，可能是腿傷又復發了。徐佳燁和工作人員費力將他抬起拖到椅子上，他艱難地支撐著。

　　“要不要送你去醫院？”徐佳燁看著他這個樣子，生怕他出什么事。

　　司程卻咬著牙發不出聲音。

　　組委會迅速聯系了醫院，可是救護車也要半個小時才能趕到。

　　徐佳燁看著這情況不行，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說好了比賽會配備專門的醫護人員，一道關鍵時候就掉鏈子。這時候，她忽然想到了什么，打了個電話出去。掛斷電話之后又去給司程接了杯水。

　　“我剛剛給我朋友打了個電話，他是個醫生，等會兒讓他來看看。他就住在附近，既堅持一下，一會兒就好了。”

　　司程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顯得鎮定，可是他的聲音還是斷斷續續的。“沒，沒事，讓我休息，休息一會就好。”

　　徐佳燁卻不肯，“沒事，平時我也經常幫他忙的，你不用擔心。”

　　司程已經沒有太多力氣跟她爭辯，他此時那條受傷的腿就像是被兩個人使勁往兩個方向拉扯著，痛得他難以呼吸。

　　沒過多久，一個男人出現在了后臺。

　　“你終于來了，快看看他怎么樣，他很痛苦。”徐佳燁的英語太快了，司程沒聽懂，但是他看見一個金發的男人和徐佳燁一起走過來。金發男人迅速掀起他的褲子查看，他的膝蓋已經腫脹到了兩倍大，輕輕一碰司程的表情就萬分痛苦。

　　“他需要立刻手術！”金發男人表情嚴肅和徐佳燁說道。

　　“可是他可能付不起手術費。”徐佳燁什么都看出來了，從一開始司程在意賓館的價格，道后來看著那塊滑板遲遲不購買，再到不讓自己喊救護車，她記得當時她剛剛到美國的時候，也過過這樣的一段生活，所以她很理解被錢困住的感覺。

　　金發男人搖了搖頭，看向徐佳燁。“可是他這種情況，如果再不手術，整條腿就會保不住。”

　　司程好像看懂了他們兩個人的對話，便強忍著痛苦低聲說道：“沒事的，讓我休息一會兒就好，我之前去過醫院了，沒什么大事。”

　　徐佳燁看著司程，又看向金發男子，最后狠了狠心。“你帶他去手術，手術費我來負責。”徐佳燁知道，腿對于一個舞者來說意味著什么，只是……下周的比賽他可能不能參加了。

　　金發男子點了點頭，不顧司程的意愿，將他背了出去，放在了自己的車上，徐佳燁在一旁坐著，看著司程頭上的汗珠越來越密，唇色開始發白。

　　金發男子開車很快，幾分鐘之后就開到了最近的意愿，他簡單的和醫院溝通了之后，司程在當天下午就被安排進了手術室，經過三個小時的手術，最終人被送了出來。

　　“ella，恭喜你的朋友，手術很順利。”金發男子出來的時候也舒展了一口氣。

　　當然，心里石頭落地的還有徐佳燁。

　　司程躺在病床上，均勻地呼吸著，唇色已經恢復了正常顏色。晚霞撒在他的睫毛上，那張臉，平靜而又美好。

　　徐佳燁拍了拍金發男子的肩膀，道：“這次謝謝你了。”

　　金發男子笑了笑：“真羨慕他，能得到親自的照顧。”

　　徐佳燁也笑了笑：“這次多虧你了，也算是報答了我對你的恩情。”

　　那是一個大雨天，徐佳燁從學校回宿舍的時候，看見一男子躺在泥地中，滿臉污穢。她用手去觸了觸他的鼻尖，發現還有氣息。她想呼喊別人過來幫忙，可那個大雨天，沒有一個人在。她只能自己一個人費力地將他拖到了校醫院，并出了醫藥費。后來她才知道，那男子遭遇了校園霸凌，當時被打斷了一根肋骨，疼痛地難以移動，被那群人丟在了草地上。要不是那天晚上她路過，估計那男子要疼到休克。那男子也就是現在的那個金發醫生。

　　“你知道，我并不只是想報恩的。”金發男子說道。

　　徐佳燁當然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可是她對他卻沒有別的意思，她和他認識也有了四五年了，要是能發展不早就發展了嗎。

　　“好了，不說這些了，我要去看看他了。醫藥費我已經出了，你不用擔心。”

　　金發男子也識趣，便快步離開了。

　　徐佳燁坐在司程的床邊，看著窗外的夜幕慢慢降臨，以往的漫天繁星此時也不見了蹤影，只留下朦朧的月亮在那里孤芳自賞。

　　醫生幫司程清理了傷口，又給他換上了病號服。徐佳燁看著司程還沒醒過來便又去商場買了點東西，回來把一套衣服和一些洗漱用品放在了他的背包里。

　　司程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徐佳燁帶著早餐回來的時候，司程剛剛睜開眼睛。

　　“你醒了？”徐佳燁把早餐放在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