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不好了!”一名宮女驚恐地看著掛在橫梁上的伍十一,“公主上吊了!”
臨近酉時,皇上身邊的大太監過來傳旨讓成玟公主去御花園時,才發現了伍十一的身體已經涼透了。
隨著黑夜往下的蔓延,凌云山的大堂上,每個人的臉色肅穆,而位于上座中央的紫袍刀刃高深莫測。
位于其左方的一名白袍道人面色薄怒:“此次事件由絕冰閣引起,難道她們還想坐視不管?”
“師弟這話說的不妥,對我們而言,當務之急應是先尋回武備志。”位于右下方的另一名藍袍道人反對道。
“仲之說得對,絕冰閣可以先往后放一放,武備志是絕不能落入他人之手的。”位于中央的紫袍道人緊蹙著眉頭,“此次明洵被重傷,便讓他留在山中休養,不如讓從擇去吧,各位師弟意下如何?”
“全憑掌門決斷。”兩人頷首后,藍袍道人突然有些猶豫:“師兄,要不要再多派些弟子與從擇一同前往。”
“不用。”掌門不以為意,“不過是個小賊,用不著如此大動干戈。”
“確實。”藍袍道人也覺得是自己多慮了。華柌,不過是個在江湖上靠偷雞摸狗聞名的小賊罷了。先在幾年前的門派大會上偷走了幾斛明珠,后又搶走絕冰閣閣主苦練多日的藥丸,幾次下來,也在江湖上留下了名號,而每次的全身而退,若不是靠著他那幾分小聰明,便是運氣使然。
因他每次所偷搶之物什,雖關系不小,卻于江湖上是不痛不癢,因此作為第一大派的凌云峰也不以為意,只是這次竟然如此大膽,竟敢搶走令眾人覬覦多時的武備志,此書一出凌云,江湖必亂。
月籠凌云峰已出,夜罩皇陵一出沒。
“哎,你說今天進來的這個公主還真是命苦啊。”皇陵外的兩個年輕守陵人肆無忌憚地閑聊著。
“是啊,好不容易得了個封號,就這么死了。”一名胡須男子聳聳肩,“這死了連個葬禮也沒有,就抬進了這皇陵。”
另一名男子叼著一根草,“好歹有個棺材,還是比外面那些孤魂野鬼好多了......”
夜風掠過樹椏,帶來的沙沙聲為這寂靜的皇陵增添了幾分詭異。胡須男子有些肉顫心驚:
“這風有些涼,要不去屋里喝兩杯?”
另一名男子四處張望了一下確認沒盜墓賊后,便丟了嘴里的草,往那小屋走去。
此時,皇陵里眾多的華麗棺槨中,一口木質棺材顯得格格不入。不僅因為它的檔次太低,還有那搖動的木蓋,不一會兒,木棺的蓋子便緩緩推開......
伍十一出來的第一件事兒就是用蝶姑姑偷偷藏在棺材里的衣物換了身裝備,瞬間變成了個俊俏的小郎官。然后嘴里一邊默念著“南無阿彌陀佛”一邊虛著眼去其他的棺槨中找些值錢的小物件。
“皇爺爺皇奶奶們,皇家子孫伍十一在這里謝謝你們勒。”雖然伍十一知道放在這里棺槨中的人也不是些有多尊貴的身份,但是畢竟死者為大嘛,況且自己不是還拿了些,嗯,好處不是?
抱著一小包東西,伍十一邊順著唯一一條出路走著,一邊尋思著這些東西至少得等過了兩個城鎮才能去當掉,雖說這些小物件上沒有明顯的標志,但是難保不會被人識破。
順利地出了皇陵后,伍十一趴在地上左右瞄著:這么安靜?傳說中的守陵人呢?直到嗅到一股從不遠處的小木屋里傳出的酒味,伍十一才站了起來。
希望不會被發現。伍十一踮著腳尖輕輕地往外走著。只是,為什么擔心啥,啥就中呢!
“是誰!站住!”胡須男子本來只是想出來如個廁,就發現了一個鬼鬼祟祟的人影。
菩薩啊!伍十一一聽這聲兒,拔腿就跑。由于之前在宮里經常去御膳房偷東西吃,這逃跑功夫也變得杠杠的了。
“嗝——”另一名男子紅著臉搖搖晃晃地走出來,揉了揉眼睛,“兄弟,你莫不是喝多了,哪有什么人吶?”
胡須男子也懷疑地揉了揉眼睛:“可是我剛剛真的看見了......”
“那你慢慢找,哥哥我繼續喝去了。”
看著自己同伴都不管了,胡須男子也去了一趟茅房后繼續回到木屋中喝酒。
伍十一出了皇陵后,天邊也有了些微光,想著如今也沒盤纏,走到城鎮里也不行,但是如果走這山路的話,萬一遇到個豺狼虎豹,那自己不就瞎折騰了么?
糾結了一會兒后,伍十一撿了根木棍給自己壯了壯膽:“嗯,伍十一,你最棒!天下無敵怕個啥!”走進山林后,只有偶爾傳來的鳥叫聲,伍十一也就放開膽子,放心地大步往前了。
“這么鳥語花香的地方.......啊——”
唉,這啥運氣吶!伍十一躺著坑里,看著自己被一個什么夾子給夾住的左腳,很想飛上天去......
“哎喲喲,今天運氣不錯。”伍十一還沒看見人,就聽見一個粗獷驚喜的嗓音,隨著地的震感越來越近,伍十一就看見了一名七尺大漢由驚訝到驚嚇的雙瞳:
“啊啊啊啊,咋有個人哩!”
“......”大哥,你能先把我弄上去不?
伍十一現在躺在床上,便和給自己包扎的老奶奶閑聊了起來。這才知道那名大漢叫鐵大柱,婆孫倆只有偶爾會住在這山里的木屋。
“那你們平時住哪兒啊?”
“不遠處的西山村,就是我們住的地方。”鐵奶奶始終都是面帶微笑的,“我們村啊,都是以打獵為生,只是我們家人少,所以我們就偶爾來打一次獵,我嘛,人老了,也想多出來活動活動,就和大柱一起來山里,順便住幾天。”
“噢。”伍十一看了看窗外,“鐵奶奶,這里是哪里啊?離長盛遠嗎?”
“不遠,也就隔了十幾座郡縣。”
“......”十幾座郡縣,還不遠?
“伍公子若是要去長盛的話,只需走個把半月就到了。”
“......”只,只需,個把半月?“那若是往蜀州城,該如何走呢?”
“這就更近了,只需往西南一直走便到了。”鐵奶奶還順手指了指西南方向。
伍十一驚喜地看著鐵奶奶,“真的這么近么?”
“是呀。”鐵奶奶笑道:“過了三個郡城就到了蜀州城。”
看來自己從皇陵開始一直往西走,竟然對了!
鐵奶奶剛給自己包扎好,鐵大柱就回來了:
“奶奶,他沒事兒吧?”鐵大柱有些愧疚地撓了撓頭。
鐵奶奶無奈地看了一眼大柱:“沒什么大礙,只是要好好養幾天,你今日下山買了獵物,去換些膏藥回來吧。”
“呃,鐵奶奶,不用的,男人嘛,這點傷算什么。”伍十一從剛剛和鐵奶奶聊天中得知大柱家雖然人少,可也不怎么寬裕。
鐵大柱也贊許地看了一眼伍十一:“伍公子,我那捕獸夾和陷阱可是專門捉野豬的,只是沒想到你會掉進去,真不好意思。”
“......”對于鐵大柱同志多次誠懇地道歉,伍十一表示自己已經原諒他了,可是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地提自己掉進去的陷阱是專門捕野豬的呢!“沒事兒沒事兒,這點傷算不得什么。”
“伍公子,我看你生得如此細嫩,若是身上留了疤,定是不好的。”鐵奶奶拉過被子蓋住了伍十一被包了一層又一層的腳。
“嗯,那就多謝鐵奶奶了。”其實伍十一覺得真沒啥,畢竟自己背上也有一條鞭痕。
在鐵大柱家白吃白喝了幾天后,伍十一覺得自己也好得差不多了,就謝絕了鐵奶奶邀請自己去西山村休養的好意。畢竟自己這樣逃出來可不是為了在一個地方安定的,這個世界,還有好多地方自己沒去吶!
凌云天下靈,就日瞰眾嶺。
凌云山,就日峰內,一身紫袍的掌門站在懸崖邊,只余身后的一名弟子稟道:
“......雖說目前沒有任何明顯的線索,但是有人看到觀弈師叔在二十年前的那晚,抱著一個嬰孩從宋府出來。”
觀弈?閉上眼,宋歸元似乎想到了一些很久以前的事兒。
“因為觀弈師伯最后一次現身是在鐘黎國,所以我們正在鐘黎國內打聽。”
宋歸元倏地睜開眼,“有任何發現都暫時不要輕舉妄動,免得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是,掌門放心。”
“行了,你下去休息一會兒吧。”查了這么多年,終于查到二十年前那場血案的真兇,可是卻丟了一個孩子......
二十年前,宋歸元剛繼任掌門,可就在那一夜,自己的親哥哥一府竟然被人血洗,等自己趕到時,只有一名女嬰在血泊中熟睡。由于掌門夫人也剛好在宋府省親,并且與自家嫂嫂在三月前一齊誕下一男一女,故也未能幸免于難。只是那名男嬰自那晚后卻不知所蹤。
好在皇天不負有心人,在宋歸元這么多年的追查下,也查明了真兇,不過是當時的一個邪教為了報復。宋歸元也集江湖正派之力,滅了那個邪教,終究是替自己的家人報了仇,只是哥哥唯一的血脈卻不知生死。
我一定會把那個孩子找回來的,即使是觀弈帶走了他!
伍十一帶著鐵奶奶制的草藥包,沿著山路走了一日后,琢磨著也可以去當了東西換些銀兩,便到了枳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