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夕景拉著傅默善到僻靜處“你又怎么惹得陛下生氣了?”
“不知。”
“那你為何進宮?”
“陛下召見。”
“奇怪了,陛下近來心情不差啊。”
傅默善想起他與齊明賢在花園見面的場景,也許被什么人看見了,添油加醋的說了什么,未免傷害齊明賢的名聲,他沒告訴馮夕景。馮夕景想了半天想不出為何,又問道“貓妃到底是不是齊家莫名失蹤的女兒?”
傅默善點點頭,馮夕景又愁神了“陛下知道了?”
“以他的心思,你覺得呢。”
看傅默善心情不好,馮夕景安慰的拍拍他的肩膀“陛下對傅家有心結在,當初營救陛下,傅家出力不少,長公主早就把傅家不能明面出場的利害說的一清二楚,但是心結這種事也不是一時半會能解得開的。你多擔待點。”
傅默善沉默的點頭,馮夕景又道“你放心,陛下還是有分寸的,不至于傷你性命,不然我也攔不住。”
“嗯。”
“貓妃一定能勸住他,想也沒心情記得咱們,走,去酒樓喝幾杯,喝過就忘了這事。”
“嗯。”
馮夕景醉醺醺的回到家中就往李天云身上撲,一只手臂攔在兩人身邊,李天云捂著鼻子“你又去哪里尋歡作樂了,臭死了。”
馮夕景酒醒了一半“他是誰?”
李天云自豪道“我新找的護衛,武功非常高,以后休想近我身。”
“是嗎?”馮夕景驟然出手,韓芒反手架住,看了李天云一眼,見她點頭,才反擊起來,馮夕景和他過了幾招見他確實有幾分本事也來了興致,兩人在院子里打起來,趙歡揉著睡眼惺忪的眼“娘親,爹爹怎么和韓護衛打起來了?”
“噓,咱們看著別管,是不是打架聲吵醒你了,夢里有沒有見到母親?”
“嗯。她還給我糖葫蘆吃,娘親,以后還能見到嗎?”
李天云沒有說話,趙歡咬著嘴唇低下頭,沒再追問。
過了大概數百來招,馮夕景終于制住韓芒,只是自身消耗甚大,他把韓芒往外一推,韓芒晃了幾下才穩住身體。李天云要去扶韓芒,馮夕景一個眼神過去,李天云站定身體,無所謂道“馮大人,以后管好自己的腿,少往這跑,人家可是比你年輕好多的,長江后浪推前浪,小心哦。”
“不過是趁我醉酒才能過幾招罷了,我的公主夫人,你當初護不住你的前夫,你現在也護不住他。”
“切,你當誰都跟你一樣,萬事下半身考慮。”
“公主承歡身下的時候,那表情可不是一般的歡愉~”
“馮夕景!你不要太過分,那——怎么來的你心里沒數?!”
“好了,今天本大人累了,有事明天再說。”說罷,轉身離開。
李天云問韓芒“有沒有傷到?”
“還好。”
“去找大夫看一下,我給你搜羅的武功也不要落下。”
“是。”
趙歡跟過去,李天云也沒攔著,從韓芒來公主府第一天,趙歡就很喜歡他,要不是趙歡姓趙,她都以為韓芒才是親爹了。
齊明賢看向李施恩“還氣呢?”
“還不是你暗示我。哼!”
齊明賢看他一直攥的緊緊的《萬物不及嫂子》“你聯想能力真的很豐富,咱就說按照正常人的思維來講,我們要真有什么,不得瞞你瞞的死死的。”
“誰知道你會不會反其道而行。”
齊明賢扔下手中的小人“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來呀,治我罪吧。”
“說你兩句就甩臉子。”李施恩撿起小人塞到齊明賢手里“真容易生氣。”
齊明賢突然趴在李施恩頭上一頓亂揉,李施恩隨她鬧,好一會才把她按在床上“真跟個貓似的。”
三日之后,齊明賢為他安排了一出皮影戲,按照想象中的樣子描寫他童年的模樣,參考的是齊明達的童年,而八歲之后的生活,齊明賢安排了一出戲劇,她扮做窈窕的懷春少女與他在花朝節上一見傾心,而被改變的傅默慈不再是后來的李施恩,而是年輕有為的小王爺,兩人婚后琴瑟和鳴,好不美滿。
李施恩牽著齊明賢的手,深深地望著她的眼睛,突然把她抱在懷中,齊明賢怔愣片刻,回抱了過去,風卷起散落的花瓣,似在兩人周邊形成簾幕。
李施恩再次召見了傅默善,他沉默的看著跪在下面的弟弟,把那塊從弟弟身上搜過來的傅家玉佩還給他“我不需要了。”
傅默善抬頭看向李施恩,眼中是不解和害怕。
李施恩道“你我以后如正常君臣相處。”
“謝陛下。”
到了午飯的時候,齊明賢端著飯菜走進來“還在工作?”
“雖有六部尚書,但缺少一個丞相,還有許多事要自己干。”
“再找一個啊。”
“秦相雖然心術不正,能力是毋庸置疑的,要找一個像他那樣的,比登天還難啊。我倒是想請洪家出馬,只怕人家不愿呢。”
“你請也不行?”
“他家學生遍天下,祖上是龍門學院的院長,他不愿出山,我還真做不了什么。”
“沒看出來呢,我還以為——”
“嘖,你什么意思啊,我怎么啦,我除了好色一點,奢靡一點,自私一點還有什么啊,你說啊。”
“是是是,是我以小人之人度天子之腹了,陛下你吃飽了?”
“被你氣飽了。”
“那我只好獨享小點心了。”齊明賢轉身從小雪手中拿過食盒,打開是精美的糕點,沒成想,李施恩一下子奪過去,三下五除二塞進嘴里,噎的他直呼水,齊明賢連忙喂水又拍背“慢點吃,我還能和你搶。”
李施恩咽下糕點“你剛說不給我吃。”
“是你自己說吃飽的。”
“我——”
“嗯!”
“哼,朕可是天子,我想吃就吃。”
“噎不死你。略略略。”
小雪無奈的把弄亂的餐桌收拾好,李施恩一轉頭對魏公公說“別光看著,你倆一起來。”
民間都新奇這一向有亡國之君之像的李施恩像被附身一樣轉了性子,只有京城老人還記得當年他當太子的時候如現在一樣勤政愛民。
洪盡安收到李施恩的來信,信中仍如以前一樣稱他為老師,信中內容是請他出山,重整龍門書院,洪盡安善教書育人,曾教授過他一段時間,后來告老還鄉當個閑散之人,雖每每聽聞龍門書院成了權貴走后門的場所,忍不住扼腕嘆息,但君王無道,實在沒有出山的必要。可如今聽洪晨客說陛下宛若新生,他有了重回龍門書院的心思,但他拿不定主意,便去請教了洪家主,家主思索半天道“盡安啊,未來如何,誰也說不準,至少現在陛下有當初的風范了,機不可失時不再來,你若真想,洪家會全力支持。”
“那我便再相信陛下一次。”
傅默善年歲大了,一直無妻,早先是因為陛下老是針對他,且喜怒無常,雖地位尊貴,不敢娶妻,如今陛下恢復正常,京城富貴人家便動了將女兒許配給他的心思,李施恩正好開小會,聽聞此事就半開玩笑道“當初你為葉家奔波,聽聞葉家小女和你年紀相仿,不如我賜婚與你。”
傅默善還沒說什么,洪晨客道“陛下,您別促成一對怨偶,還是讓傅大人自己找。再說,葉家都那么慘了,可未必喜歡傅大人。”
“哦,不喜歡年少有為,英俊瀟灑,持成穩重的傅大人,難道喜歡你這個心思跳脫,本性難定相貌一般的洪大人。”
齊明達偷笑,李施恩又看向他“不若給齊愛卿。”
“不不不,還是在他們倆之間選吧。”
洪晨客給傅默善使眼色“拒絕啊。”
傅默善嘴角微微翹起“若是陛下賜婚,臣不敢推辭。”
洪晨客急了,一把穩住要起身的傅默善“陛下,傅大人還年少,不急娶妻的事。”
“你又不是他,你怎么知道他不急?”
“上次我們宴會,有貴女示愛,傅大人冷面示人,人話都沒說完,他就走了。平常一看公文都到深夜,府里和和尚廟沒什么區別,等他開竅了再說,陛下,不能推女孩子入火坑啊。”
“哦,還有這事,不若我賜幾名美人過去。”
洪晨客點頭“只要陛下不賜婚葉家和他就行。”
傅默善對他翻了個白眼,李施恩笑道“咱們朝堂上未有正妻的也不少,我再斟酌一下。洪愛卿,你一定不想要吧。”
傅默善和齊明達一起看向洪晨客,洪晨客一時啞口,葉家避難洪家的時候,他和葉家小女葉羽落玩的挺好,但只當朋友,從未想過娶她為妻,后來他來京城為葉家平反奔波,再后來就是留在京城,每月與葉羽落通信幾封,洪家家規甚嚴,一旦娶妻就不能再有鶯鶯燕燕,因而洪家少有年少娶妻的人,洪晨客自問年紀不大,總想著再找找,可如今陛下要賜婚葉羽落,他突然生了不舍,只覺得天下男子沒有配得上灑脫的葉羽落的,她有許多奇思妙想,除了自己沒人能接受吧。只是就這么年輕就走進婚姻的墳墓嗎?洪晨客猶豫了。
走在回家的路上,洪晨客還在想這件事,傅默善用肩膀碰一碰他的肩“女子韶華易逝,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我只當她是朋友。”
齊明達看不下去了“我就問你,你能不能接受她嫁給別人,比如說我或者小善。”
洪晨客看看齊明達,搖搖頭,太活慧,心眼多,又看看傅默善,搖搖頭,太沉默,心思多,他又想想朝中同僚,要么年紀大,要么長得丑,要么妾侍太多,思來想去,竟無一人配得上。
傅默善道“那你呢?”
洪晨客狡辯道“我還小,我們家很少有我這個年紀娶妻的。”
齊明達拉過傅默善“得,咱也別開導他了,還嫌棄咱們,該他一世無妻。”
回到家中,又收到了葉羽落的來信,他欣喜的拆開,失魂落魄的放下,信中說她愛上了一個男子,決定此生追隨。
洪晨客拉開書桌的抽屜,里面是刻著一半的一塊玉,是一片羽毛,他一直洗腦自己是為天下,個人生死輕于鴻毛的意思,如今卻摩擦著這片羽毛,也許見著第一面這片羽毛就落在了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