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聽書一般聽完了鬼仆的講述,左千戶也來到了大帳,帳中偏將在翻看著案卷,聽手下人匯報,李老頭和傅月池竟也都在,各自聽著兵丁匯報。
“這……”左千戶覺得自己腦子有些不夠用。
這鬼仆可能天生將才,現在發揮出了自身的天賦,這一路上左千戶滿腦子疑問都被他強行壓下,準備見到了傅月池后,再去找鬼仆細細了解,但誰想到,這傅月池和李老頭好像也參與到了兵事之中,偏偏這偏將還一副理所應當的模樣。
進入帳中,李老頭和傅月池看到左千戶,眼睛都是一亮,急忙忙迎了上來。
李老頭和傅月池一動,帳中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動作,看向他們,以為又是出了什么大事。
結果卻看到鬼仆,李老頭和傅月池簇擁著左千戶,這才恍然的點點頭,繼續干手中的事,只不過這一干卻頗有點心不在焉的感覺。
左千戶見到老婆沒事,但還是有些不放心,看著這大帳內這么多人紛紛擾擾的,便好奇的問道:“在忙什么呢?”
“哦,我在處理軍務啊。”傅月池似乎就在等著左千戶問自己這句話,假裝出不經意的表情,手輕輕攏了攏秀發,眼中顯出幾分得意的色彩。
傅月池的小表情看的左千戶心里一癢,臉上也不自覺的露出了笑容,追問道:“軍務?哇,我們家老婆怎么時候變得這么厲害了,怎么處理的啊,能讓我也見識見識嗎?”
“哼,看唄,又沒人攔你,但可不能泄露軍機!”傅月池嬌哼一聲,噘了噘嘴,便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示意左千戶坐她旁邊。
左千戶笑了笑,聽話的坐下,也不攪合傅月池,安安靜靜的看她處理公務。
這個朝代算是外族掌權,雖然也重男輕女,但在某些方面卻也比以后的某些朝代要強,至少對于女子參與軍務這方面頗為寬容,畢竟蒙人女子中也有不少剽悍之輩。
傅月池在帳中處理軍務,倒也沒人指摘,而且看起來,傅月池反而是眾人處理軍務較快的一個,只見她口算手揮,三兩下便處理了一個事物,緊接著便是下一個兵卒上前報告事項,傅月池分類歸納,安排的井井有條。
左千戶笑了笑,在一旁看的津津有味,但久了也有些乏,這所謂的軍務,也不過是計算,他這一路奔襲,不就是擔心自家老婆,現如今老婆沒事,心神放松下來,便開始四處打量。
但與此同時,左千戶也在心中暗暗奇怪,這兵營中將軍跟著知州率軍出擊,但這兵營中偏將裨將之類的應該還有不少,這鬼仆抵御趙鬼手的奇襲有功,在大帳中處理軍務倒也說得過去,這傅月池和李老頭是什么情況。
傅月池好歹是官宦之女,平日里耳濡目染,積累頗深,此時能夠處理軍務倒勉強說得過去,但她一介女子,當初是怎么服眾的?如今太平盛世,一個兵營里兵多將廣,而且有很多都是資歷到了,但因為沒有軍功所以只能當個所謂的偏將,實際上能力一點不差。這幫人能讓傅月池來處理軍務是圖個啥,看上她的美貌了?
左千戶想到這,心中提防起來,悄悄注意了一下眾人的神態和舉止。
但見不管是傳遞消息的兵卒,還是接了任務的小頭領,都對傅月池恭敬有加,就算傅月池做錯了什么決定,那幫武夫也只是微微笑笑,但還是毫不猶豫的執行傅月池的命令。
“居然有如此高的威信?!”左千戶扭頭看看鬼仆,但見他附近的人也大多如此,但圍在他身邊的人好像要稍微少一點點。
至于李老頭那里,基本上就沒幾個人,只是遇到一些傅月池和鬼仆來不及處理的小事才會打發到李老頭那里幫忙測算統計。
左千戶凝神看了李老頭一會,只覺得他大小顛倒,數目不分,處理起來又慢,錯誤有多,但就算如此,眾人對他也照樣敬仰有加。
而且,左千戶還發現,這幫人在進出大帳的時候,都會看自己一眼,那眼神中也有不少敬畏之色。
“這兵營不能呆了!”左千戶暗暗點頭,不管是因為什么原因,現在這場景看的左千戶心驚肉跳,這幫兵卒都中了邪了不成。
過不多久,幾人處理完軍務,各自回去休息。
到了房中,左千戶吹熄了蠟燭,拉著傅月池到床上細細講出自己今日剿匪遇到的事,最后便問起大帳中那些怪異的現象。
“月池啊,我們明天得趕緊走,這兵營中透露著一股子邪乎勁,我原本想著安安心心的走個過場,耍耍威風,但看看現在,這趙鬼手糾結流民造反,這三千人的小破兵營也是怪事連連,我在路上看到好多人指著我竊竊私語,這怕不是中了邪,決計是呆不了了,我們走吧,遠離著是非之地。”
左千戶絮絮叨叨的說著,越說越覺得擔心,恨不能連夜就走。
傅月池一開始還覺得是什么大事,但越聽臉色越奇怪,最終噗嗤樂出了聲。
左千戶側過頭來,認真的看著傅月池道:“老婆別笑,我在說正事呢!”
傅月池伸出纖纖玉璧環住左千戶的脖子,一雙大眼睛閃亮亮的看著左千戶,笑著說道:“我就要笑,氣死你。”
“哎呀,老婆,我不是膽小,但你看他們,他們真的有問題啊!”左千戶想要吧傅月池推開,誰想到傅月池樓的緊,左千戶輕輕推了推,發現推不動,便任由傅月池胡鬧。
“他們的問題,就是太敬仰你了。”傅月池一雙大眼睛睜的圓圓的,像是在看著什么寶貝一樣。
“敬仰我?怎么說?”左千戶心中一動,心想難道是那個鬼仆太厲害了,所以他們覺得自己這個把鬼仆當仆人的人更加厲害,說起來,這鬼仆跟撿的沒什么兩樣,當初如果左千戶下手再狠一點,這鬼仆也沒命了。
“因為你的《千戶地書》啊。”傅月池大大方方的在左千戶臉上親了一口,現如今他們沒有舉行儀式,但兩人卻互敬互愛,宛如老夫老妻一般,此時傅月池主動親左千戶,倒讓左千戶又驚又喜,也讓傅月池羞不自勝。
眼看得左千戶眼神不對,傅月池急忙忙推開左千戶,緩緩說起這段時間為什么鬼仆他們會在兵營中有如此地位,連帶著左千戶也會有如此地位。
卻原來,當初鬼仆與偏將比斗時,一時快意之下,大贊左千戶寫的《千戶地書·下篇》神異無比,眾將士便記在心里,有心想討來看,結果傅月池管的緊,眾人只能作罷。
而后不久,流民軍來襲,鬼仆更是在戰場上大放異彩,而傅月池見后方空虛,便幫忙處理軍務。
行家出手,一眾將士眼前又是一亮,對傅月池掌握的統計方法、處理問題的思路大加贊揚。傅月池不好說是家學淵源,又將名頭推倒左千戶頭上,恰巧又有人問這左千戶是否是《千戶地書·下篇》的作者,傅月池不知道鬼仆已經把《千戶地書》的名頭吹出去了,下意識的答了一句,也沒多想。
但傅月池這一番回答,聽在劍士耳中可不一樣了,結合鬼仆的表現,一眾將士三傳兩不傳,便把《千戶地書》傳成了曠世奇書,把左千戶傳成了當世諸葛。
左千戶搖了搖頭,這是諸葛亮被黑的最慘的一次,什么叫當世諸葛,都是這鬼仆爭氣而已,看來以后有機會得給鬼仆尋個官身,讓他那一身本領有用武之地。
傅月池接著說道,她也知樹大招風的道理,便拉著李老頭也參與軍伍的處理工作,還說這李老頭也得了《地書》傳承,眾將士大驚失色,急忙忙讓李老頭坐在大帳內協助工作。
但這李老頭狗屁不通,就是一個普通的拉車老漢,又不是什么隱世高人或者什么藏的很深的間諜,一上了臺面便露餡了,今天晚上左千戶來的時候,李老漢已經處理了一天軍務了,好懸沒弄出亂子。
這李老頭長了記性,下午的時候謹小慎微之下才稍微有點模樣,但也讓眾人對《千戶地書》和左千戶減少了些崇拜。
“誰知道這李老頭還會說,他說他得的不是軍事傳承,而是其他,說著地書包羅萬象,百樣人能學的百樣本領,這老頭還說回去以后就要開宗立派,建個地書堂。”傅月池說著說著便忍不住笑了起來。
左千戶輕輕撫著傅月池的頭發,臉上滿是寵溺,雖然傅月池說的輕巧,但其中必定不像自家老婆說的這么簡單,《地書》名頭正盛,鬼仆和她表現又那么出彩,肯定有人對《地書》打主意,要不為什么她會把李老頭推出去做掩護。
“老婆,你受苦了。”左千戶想到深處,只覺得自己虧欠了老婆,如果自己多想幾步,不輕視趙鬼手,這后面也就不會發生這么多事了。
傅月池展顏一笑,她聽出了左千戶話中的情誼,笑的雙眼瞇起,就仿佛貓兒被撓到了最舒服的位置一樣,在左千戶的懷里伸了個懶腰,懶懶的說道:“知道我今天做了很多工作,那便來伺候本宮休息,哼,現在知道我的厲害了吧,哪天如果感惹我生氣,我就休了你!”
“喳!”左千戶裝模作樣的施了一禮,笑嘻嘻的跟傅月池鬧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