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花孔雀”一聽男子的話,更加生氣,又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面前餐桌瞬間被拍得粉碎。圍坐的幾個下人,都嚇得閃到一邊,面面相覷。
那男子卻悠然自得,斟了一小杯酒,喝了口,又夾了一筷子菜放進嘴里,臉上充滿享受。
“臭小子,誰讓你在此胡言亂語的!”一個身著華麗的下人,指著男子罵道。
男子并不理會,只是撇了一眼“花孔雀”,慢悠悠地說道:“我說的不對嗎?歐陽貝?”
“你認識我?”那歐陽貝一驚。
“認識?呵,你嬰兒的時候,我還抱過你。”男子漫不經心地說道。
“你放屁,我看你年紀也跟我差不多大,也就二十多歲。你抱過我?”歐陽貝瞪大了眼珠,心中一百個不信。
“呵呵,這有什么好奇怪的。你老爸若不是誅魔令受傷,損了元氣,現在恐怕看上去也只有三十不到的樣子吧。”男子笑著有抿了口酒,“練習仙法的人,長得年輕些有什么好奇怪的?你說是不是?”
“仙法?你是七大玄門的人?”歐陽貝感到后背有一絲寒意,想著自己今天不會真的遇到高人,要教訓自己吧。
“不是!”那男子居然一口否認了。
“那你是誰?居然敢這么說本公子!”一聽不是玄門的人,歐陽貝立即來了脾氣,畢竟自己的家是江湖第一幫派,幫內也有不少高手和修士,絕對沒有任何一個江湖人敢隨便招惹他們。
那男子笑了笑并不說話,只是從腰間掏出一把匕首放在桌子上。
有兩個膽大的下人圍了上來,仔細地查看這把匕首。
“??!是白狐尾,是白狐尾!你是……不,您是狐言狐幫主!”一個頗有閱歷的下人,認得桌上的匕首,驚道。
“狐……狐幫主。”歐陽貝突然間想起出門前父親對自己的叮囑,告訴他出門盡量不要惹七大玄門的人,以及天龍門和靈狐派,不然會有很大麻煩。
昨天,在天龍門里,被門主夫人趙玲玉一頓訓斥,趕到外院休息,歐陽貝憋著一肚子火。今天在飯館里發發牢騷,居然就遇到了狐言。只怪自己出門沒看黃歷,活該倒霉。
“昨天你在天龍門的時候,其實我也在,可能你眼高沒看見我?!焙允掌鸢缀玻f道,“人家門主突然沒了消息,趙玲玉心中著急,便請江湖上的朋友幫忙尋找。你倒好,仗著自己家人多勢廣,居然跟她坐地起價,趁火打劫談條件??峡蓯旱氖牵尤贿€看上人家府上的丫鬟,也要算作報酬。趙玲玉能不給你下馬威嗎?也就她修養好,讓你睡外院小屋,要我真直接讓你睡地下。”
“狐幫主,不,狐叔叔,你教訓的是。”歐陽貝陪笑解釋道,“是我不好。你看我也不修行,主要掌管幫中財物,平時是有些財迷。這不一時沒忍住,得罪了天龍門趙夫人。她讓我睡小屋,我不是也睡了嗎?龍幫主的音訊,我不是還接著派人給她找嗎?剛才就是發個小小的牢騷而已?!?p> 歐陽貝見狐言不再接茬,心中一喜,使了個眼色。下人們會意地將被拍碎的桌子挪到一邊,又在狐言的桌子旁拼了幾張。
此時,樓梯一陣響聲,店中掌柜帶著伙計們一個個端著菜盤到樓上上菜。
“來,掌柜?!睔W陽貝朝掌柜招了招手,“這位是我叔,他今天的挑費算我賬上。”
“好嘞,您呢?!闭乒翊饝?。
“狐叔叔,你點這些哪夠吃,來我們一起,要不然我再給你點一桌和我一模一樣的?”歐陽貝奉承道。
“不用,夠了。”狐言擺擺手。
“那再喝點酒,喝點酒?!睔W陽貝沖著掌柜喊道,“把你們這最好的酒,在弄兩壇上來。”
“是是!”掌柜連連答應道,臉上充滿了喜悅。
二樓的對話,葉思音在樓下聽的一清二楚。她一邊吃著面,心中尋思著原來是天龍門尋來的幫手,龍建州是前天被自己親手所殺,看來此地不宜久留,到別的地方躲躲去。
放下面錢,葉思音背起包袱,立即起身離開飯館,一路沿著街道向南走。可就在將要離開撫澗鎮之時,無意間看見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在墻根邊哭泣,嘴中念念有詞,還對著地上什么東西狠狠地踩了幾腳。
葉思音不由自主地朝小女孩走近了幾步。只聽得她哭道:“嗚嗚,沒用的玩意!人家小姑娘都有娃娃,我沒有!就撿了你這么個東西,還被別人嘲笑。嗚嗚~”說著,又踩了一腳,地上的那東西。
“小姑娘,你這是怎么?”葉思音剛開口問道。
“?。繘]怎么沒怎么?”小女孩發現旁邊居然有人,急忙擦了擦眼淚,紅著臉害羞地跑掉了。
“這是……”葉思音將目光投向地上那個剛才被小女孩踩過的東西,原來是一個提線木偶。
牽引的絲線已經斷了,整個木偶也是破破爛爛。身穿紙質的盔甲被扯去了一大塊,盔甲上的圖案似乎是前不久剛勾畫的,有些地方已經遇水暈染成了一片。
葉思音輕輕拿起木偶,發現這個木偶是以一塊檀香古木制作而成,微微有香氣,分量倒不輕,看樣子頗有些年份。他的五官被雕琢刻畫的特別精致,栩栩如生。
“這木偶不錯,扔在這里怪可惜的?!比~思音心想道,“不過想想自己帶著也沒啥用。怎么辦呢?”
突然間,葉思音靈光腦中一閃,想起了客棧中的老婆婆。她不是會畫畫,還會剪紙,雖然老糊涂了,連自己兒子的長相都不記得了,不如把這個木偶給她,說不定老人有了精神寄托,身體會好一點,聊慰思念。
打定主意,葉思音便帶著木偶朝朋來客棧而去。一進門便撞見了掌柜。
“女客官,你回來了?”掌柜笑著上前搭話。
“嗯,那老婆婆怎么樣了?”葉思音問道。
“哎,找大夫瞧過了?!闭乒駠@了口氣,搖搖頭,“也就這兩天的事了,油盡燈枯?!?p> “是嗎?”葉思音心中有些難受。
“吱~”兩人正說話間,老太太的房門被打開了,只見她滿臉興奮,瘋瘋癲癲地跑向兩人,半路上拖著鞋底還掉了一只。
“兒子!兒子!你回來了!兒子!”老太太一把搶過葉思音手中的提線木偶,抱入自己懷中,顧不得木偶身上的污泥,一個勁的用臉蹭著。
“你……”掌柜想說什么,卻被葉思音阻止了。
“本來就是打算給她的。”葉思音說道。
“謝謝呀,謝謝好心人。”老太太抱著木偶朝葉思音鞠了好幾個躬,“謝謝你幫我找到我兒子?!?p> “……不客氣,老婆婆開心就好?!?p> 老太太嘻嘻哈哈地抱著木偶,拖著一只鞋底回到房間。
“相逢即是有緣,我在住兩天。老婆婆如果有事,我來幫忙處理就是?!比~思音對掌柜說道,她想起自己唯一的回憶,小時候她也曾經是個孤兒,也希望有娘親的疼愛。
“姑娘宅心仁厚,菩薩心腸?!闭乒裾f道。
回房間,葉思音休息了一陣子,晚上點了燭臺,葉思音坐在床上仔細地分析了一下這幾天的遭遇。天龍門的龍建州被自己殺死的事,只有步足道知道。可是,步足道一定以為自己已經中了蠱毒死了。而且尸體上也只有金蛛絲的傷口。只要隱姓埋名,應該金錢幫和天龍門都追查不到他身上吧。
“不!還有一個人,可能知道!”葉思音眼中閃過一絲疑慮,“那個在玉蒼山上,將她帶到天河村草屋的神秘人究竟是誰?也許他正在暗中觀察自己,也許只有他知道龍建州是自己殺死的?!?p> “一切都太巧合了!”葉思音輕嘆一口氣,自言自語道,“我住的草屋,正好是步足道和龍建州相遇的地方。我吃飯地方正好聽到金錢幫和靈狐派在追查龍建州失蹤的消息。這一些都仿佛是被人事先安排好的。不過……”
葉思音想到草屋中那封信上的字:喬裝改扮,不露行蹤;勿回坊中,免受牽連;是友非敵,必會助之。
“看樣子神秘人并無惡意,不然偷襲或者將我的情報賣給別人,我早就有麻煩了。如果這些真的是他的安排,那只能說,他想讓我盡快掌握周圍發生的信息?!比~思音想得有些頭疼,她閉著眼,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慵懶地安慰自己道:“希望是想多了吧,管他這么多,也許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而已。”
順著窗外透來的微風,燭火微微地抖動著,仿佛一個少女在輕輕舞蹈。葉思音靠著床頭,盯著燭光看得入神,漸漸地眼皮有些沉重,就在似睡非睡之際,她突然感覺脖子后面似乎有一個涼風吹入,猛地驚醒了。
燭光劇烈地抖動,她發現有一扇窗戶被吹開了。于是她下床將窗戶重新鎖好。
葉思音轉過身正準備熄了蠟燭上床休息,突然被床一側的墻壁所吸引,腦中閃過一絲寒意,“墻的那邊是隔壁老婆婆的房間,她會不會也是被安排過來的?”
愣了一會神,葉思音覺得自己有些可笑,把自己搞得杯弓蛇影有什么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管她是不是被安排的。
夜深了,窗外掛著一輪明月,整個撫澗鎮都安靜了下來,葉思音緩步走到燭臺前準備吹滅蠟燭。
“嗒嗒嗒~”門外有鞋底拖沓的聲音,越來越近,直到葉思音的客房門口才停止。
“篤篤篤”,房門被人輕輕地敲了幾下。
“是誰?”葉思音警惕地問道。
“姑娘,休息了嗎?”一個蒼老的聲音,是隔壁的老太太。
“哦,老婆婆,我快睡了,你有什么事嗎?”葉思音輕聲回答道。
“哎呀,沒什么,就是我兒子想過來謝謝你。讓我們母子相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