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何昊陽被關押已經過了一天,傍晚宋遠來過,幾人在屋里商討了一番,后來幾人也不知去了哪里。
何嬌除了做飯外,就一直將自己關在屋里,最近發生的一切,讓她一時之間無所適從,她和她娘之間仿佛無形間橫隔了一道山川。
尤其是她娘責怪怨恨的眼神,她歷歷在目記憶猶新。怨毒的話,猙獰的表情,篤定是她害了二哥,她只覺得滿腹委屈卻無處宣泄,心里憋悶的難受。
晚上,何昊然來找何嬌,何嬌顧不上難過,忙跟他打聽:“二哥如何了?”
“暫時沒事,此事應該與昊陽無關,聽陳捕頭說仵作驗尸時,曾在梁媒婆的指甲里發現一些皮肉,想是她臨死前曾與兇手搏斗或是掙扎中抓傷了兇手,而昊陽身上并無抓痕,只是還不能斷定兇手是否是一個人作案,或者是合伙作案,還是要等到抓住兇手,查明真相才行。”
何昊然見她悶悶不語,心下憐惜,知她擔心昊陽,如今昊陽是沒什么事了。
可阿嬌卻是被流言所累毀了名聲,這日后還不知道怎么辦是好。
這般境況他娘又如此怨懟于她,一時也不知該如何安慰她。
何嬌自是能猜到他心里想什么,只是她并不愿多談,只道:“那大哥可有問過二哥,他那日與梁媒婆的兒子爭吵后做什么去了哪里?可有人能證明?”
何昊然搖了搖頭:“我倒是問了,只是昊陽說在路上隨意走走,并無人能證明。”
兩人就這話題又聊了會兒,何昊然起身告辭回了書院,臨走前幾次欲言又止,終是咽下話頭沒有說。
不想第二日梁媒婆被殺案竟然又出現了轉機。
恰巧,何元杰和陸大伯二人正探完監出來,就在縣衙門口遇到一名二十四五歲的婦人上了衙門擊鼓鳴冤。
這鼓一響,路上的行人爭相奔走。頃刻間,縣衙門口圍滿了看熱鬧的百姓。
不一會兒,那身穿莊嚴肅穆藍雀補子官袍的泗縣縣令從后衙內走出,堂上衙役齊聲“威武”。
威嚴的縣衙大堂之上,縣令肅容端坐堂上,一拍驚堂木:“升堂!”
一旁的主薄:“傳擊鼓之人上堂!”
衙役領著那婦人進堂,一進堂里,婦人跪下道:“民婦拜見縣令大人。”
縣令沉聲道:“堂下所跪何人?此番擊鼓有何冤情?”
婦人道:“回大人的話,民婦下鄉村趙氏柳娘,民婦并無冤情,只為他人鳴冤,特來投案自首。”
縣令面容一整,忙道:“哦?趙氏,你所言何事,又所犯何罪?還不速速講來。”
卻見那趙柳娘目露快意:“民婦正是殺了那梁媒婆的兇手。”
縣令一驚,這幾天四處查訪的兇手,竟自己送上門來了,如何能不驚,“你所言當真?又是如何作案?”
趙氏肆意一笑:“二十八那日夜里,民婦趁著夜黑,潛入梁家,真是上天有意相助,那梁家除了那該死的婆子,竟無一人在,民婦進了那內室,那死婆子正坐在椅子上打瞌睡,民婦便悄悄走到她身后,拿繩子勒死了她。”
縣令聞言一愣:“既然你說是勒死的,你可有證據能證明?”
趙柳娘從袖子里拿出一根麻繩,呈上道:“那日民婦便是用這繩子勒死了那婆子。”說著又將袖子捋起來,露出那手面和手腕上的傷痕,“大人若是不信,民婦手上還有這抓傷,正是民婦勒死那婆子時,叫那婆子抓傷的。”
“既如此,你與那梁媒婆可有仇怨?原何痛下殺手?”縣令皺眉不解道,這兩人看著八竿子打不著的關系,莫不是有什么不為人知的由來?
趙柳娘面上卻凄然一笑,回憶道:“說起這事,要從九年前說起,那時民婦還是待字閨中的姑娘,隔三差五會在縣里賣些雞蛋,也是在那兒叫那地痞劉二看上了,那劉二長的一副浪蕩模樣不務正業,又慣是愛調戲的流氓,民婦如何能看得上他?可那劉二伙卻伙同梁媒婆誆騙民婦母親,那梁媒婆誆了民婦的庚帖逼民婦嫁于他,民婦自小有情投意合的青梅竹馬,自是不愿嫁于他,不想那劉二和梁媒婆竟然造謠民婦早已委身與他……民婦被毀了名聲,迫于無奈,只能嫁于他。若不是那梁媒婆,民婦如何會嫁給他!若是劉二能好生過日子,民婦也就不恨了,可是劉二著實不是良人,這幾年來稍有不順就對民婦不是拳打腳踢,只是可憐我那孩兒也叫他賣了還了賭資,如今下落不明。幸而老天有眼,前兩年叫那劉二醉酒掉河里淹死了。劉二已死,本來這事已經平息,民婦雖然心中有怨恨,卻也沒想過要殺了那梁媒婆,可是那該死的婆子千不該萬不該,她故技重施竟然又去招惹民婦那可憐的侄女,害的她小小年紀差點上吊自殺。這新仇舊恨加在一起,民婦如何能不殺她!說起來這泗縣還不知有多少好人家的女子叫她禍害了去,哪次不是她為了那點謝媒錢,先瞞騙別人,若是那人不愿便毀人名聲逼人強嫁。既然這種毒婦老天不收她,民婦就先送她下去,哈哈……這一切都是她罪有應得!”
趙柳娘這一番話說的擲地有聲,縣衙外黑壓壓的人群,一片嘩然,議論聲紛紛,梁媒婆的大名許多人私底下都聽過,不過事情不發生在自己身上,大家也都當做茶余飯后的談資笑料罷了。
“……是啊,我也聽說過村里誰家姑娘好好的就毀了名聲,逼的人家嫁了個鰥夫!可惜啊……”
“前兩年不是有個姑娘好好的跳河自殺了嗎?聽說就是那梁媒婆害的,人家姑娘叫她逼的走投無路……”
“還有還有啊……”
縣令見堂下喧嘩,一拍那驚堂木,斂容喝道:“肅靜!”
隨著一聲令下,大堂上頓時安靜下來。
縣令這才轉頭對趙柳娘問道:“那你此番為何主動投案自首?可有同謀?”
趙柳娘挺直脊背,昂首道:“民婦自己一個人作案,并無同伙。民婦昨日才聽聞因那梁媒婆之事,縣衙里捉拿不少人。民婦雖不是什么大義之人,卻也是知道些是非曲直,自是不愿牽連那些無辜之人蒙受不白之冤,民婦所知,俱以如實交代,還望大人放了那些無辜之人。”
縣衙外也不知誰人帶頭叫了聲好,堂外一片喝彩聲,贊嘆趙柳娘恩怨分明,義薄云天!
“來人!將趙氏押入大牢,等候發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