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等鹿翊夫人問話,離衣便先答“鐘巖已經被帶走了,他去了哪里,我也不知!”
離衣的話并不像假,但她說出這樣的話就代表自己沒有了價值,極有可能會被拿來泄憤,于是她連忙跪求道“饒我一命,我會想辦法幫你們找回來!”
看意思離衣是有同伙,她連忙說道“鐘巖不會有事的,給我個機會!”
姜禾瞧不起這個貪生怕死的女人,既然離衣已經交由鹿翊夫人掌管,她是死是活,也無需過問,與其在這浪費時間,好不如抓緊找尋鐘巖的下落,事發近時,鐘巖的藏身便不會太遠。
忽然一把劍飛來,姜禾原以為這劍是要取離衣性命,而他要離開,而劍卻是插在了他的跟前。
姜禾不明所以,回首看向鹿翊夫人,而鹿翊夫人正與他對視,目標很明確道“你不許離開!”
他難以置信,他是與鹿翊夫人一個立場,卻也被針對。
離衣眼一閉,發現自己還活著,轉眼看向姜禾,雖不明白是為何,可她瞧出鹿翊夫人并沒有對她釋放殺意的意思,而是見到鹿翊夫人將視線集中在了姜禾身上。
她賭她已經入不了鹿翊夫人的眼,試著起身,然鹿翊夫人好似并沒有在乎她,于是干脆跳身離開了,果然也是,鹿翊夫人也并沒有追上來。
繼云原本打算追離衣,卻被鹿翊夫人阻止,放任離衣逃走,反而淡定的看向姜禾,慢慢朝他逼近。
“師妹!”繼云提醒道。
“師兄,巖兒的事得從長計議,眼下還是先弄清楚他身上為何擁有無尊劍道的劍意!”鹿翊夫人一副不著急的樣子。
“無尊劍道?”姜禾心里疑問。
繼云是知道師妹不是那種薄情之人,他關心鐘巖,但也很有可能關心則亂,而鹿翊夫人則是看得很清。
“姜禾,你是哪里學來的無尊劍道。”繼云幫師妹問話。
姜禾則是有些反感,如此揪著他不放,對鐘巖的事也就無法上心,作為鐘巖的母親,姜禾是一點也不明白,難道他們都不著急鐘巖,反倒管起他來。
“我不知道這是無尊劍道,教我之人亦不知是何人,說出來你們也不一定會信,只是做了幾場夢,大醒時不自覺便會了。”姜禾如實招來。
“做夢?”繼云覺得他在胡扯。
而鹿翊夫人則是有所領悟的模樣,在普通人看來,劍道之路冗長且需天賦,對姜禾知曉一二的繼云,自是無法相信姜禾會在短短時日內悟出這無上劍法,好似也不用長年積累就修煉到了如此境地。
鹿翊夫人對姜禾的話很滿意,有意拉攏他,對他提道“你天賦異于常人,可愿拜我為師!”
“拜師!”繼云很驚訝,鹿翊夫人已經有了一個弟子,也不是不可再有,只是這姜禾是個復雜之人,收為弟子顯為唐突。
“師妹,你想收他為徒?”繼云向鹿翊夫人再行確認,又顧慮道“他是玉霄樓的人,想必梁羽不會遂愿!”
姜禾對現在的自己已經很滿足,拜師于他來說有些笑話,雖劍道初成,可他只想解決當下問題,拜師學藝這樣的路還未在他的考量之中。
“不愿!”姜禾明確道。
“多謝抬愛,如今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也只想一個人落得清凈,不喜多事牽絆。”拒絕后姜禾不失禮道。
姜禾是想著能斬則斬,有很多事他自己是不得不割舍,他不想牽扯太多,只能做些力所能及之事,簡單而言,他想復仇,想歸隱,二者之外,什么玉霄樓,什么劍道精進,他都嗤之。
他想阻止曾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悲劇,如今看來,他還是晚了一步,他擔心鐘巖會像他一樣遭遇不測,相較他算是幸運,遇到的是白絡,所以茍活著也不想太多奢求。
“由不得你,我給你兩個選擇,一,叫我一聲師父,從今往后跟我在側,二,我廢了你,做個普通人。”鹿翊夫人放話道。
繼云看著師妹說的并非玩笑話,對此擔憂,勸說姜禾道“你小子哪這么不識趣,還不快叫師父!”
姜禾還悶著源于離衣的一股氣在,這兩個選擇看似給到了他,其實是在強制他跪行拜師。
“我兩個都不選,又當如何!”姜禾干脆道。
姜禾要離開了,忽然鹿翊夫人朝他出手,一劍揮出,姜禾也早有防備,釋放體內的劍意與之對抗,鹿翊夫人見他撐不住,還是留情化去了攻勢,只是一招,姜禾就看到差距,他已經全力抵抗,奈何這天壤之別,他毫無反抗之力。
“你擔心我巖兒,這份情義,我就再給你一次機會。”鹿翊夫人嚴肅道“憑現在的你能有何改變,天外之外亦有天,只有足夠的實力才有爭取的權利,你就這樣滿足于當前,救不了別人還要搭上自己,簡直可笑!”
姜禾稍平復了一下,對方想要收拾他也就在一念之間,廢了他這樣的話好似也不是空口,只得掂量一下后道“你很強,可我畢竟不想像你這樣,我只求所愛之人平安喜樂,只是這樣就夠了。”
“如今鐘巖性命堪憂,我不想你在我身上浪費時間,還請放我離開,鐘巖于我有恩,他不能有事。”姜禾勸說道。
繼云聽后也是認同,他同勸道“師妹,無尊劍道再現固然重要,可這怎么能和鐘巖的安危相比呢!”
鹿翊夫人嘆了口氣,她自己何嘗不是擔心著,只是她知道自己事到如今也無能為力,抓走鐘巖的人必有其目的,鹿翊夫人就是在等對方要開出的條件。
姜禾想要補救,殊不知作案之人并非寥寥幾人,其背后是一個組織,在玉霄樓時就已經看出,其組織滲透力之強以至于如今玉霄樓還未得到平息,即便現在鹿翊夫人守住了鐘巖,但也可能換是鐘府遭殃,暗中之人可以不擇手段,而她只能見機行事。
與其處于被動,不如順了對方的意,既然與他們無仇無怨,必定是不會下死手,其動機鹿翊夫人自是知道,在玉霄樓大展身手之后,她可能成了一個變數。
組織是不允許這樣的變數存在,原本組織還想繼續利用龍主辦事,鹿翊夫人這么一攪和,對組織來說是損失,如今特意來對付她,或許是以龍主的方式再一次控住鹿翊夫人。
“鐘巖是我的兒子,他們是怕我才會如此生事,敵暗我明,且看他們要如何。”鹿翊夫人言明道。
“你叫姜禾,可是蘇夢辛之子?”鹿翊夫人從見姜禾的第一眼,就對他莫名有一種熟悉之感。
“你認識我娘?”姜禾問話。
鹿翊夫人笑了笑,然后看向繼云,當年繼云棄山而去,其原因她是知曉的,之后她也去領教過蘇夢辛,她是一點也沒看出蘇夢辛哪里好,竟能害得師兄成了背棄忘義之徒。
“你和你娘還真像,都不識趣,罷了,我也不為難你,你既已習得無尊劍道,那是你的機緣,可這劍法出自我太恒山,此為我太恒山的傳承,你方才也拒絕了我,所以無尊劍道你不能帶走,要我放你離開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鹿翊夫人剛開始事出于惜才,現下知道了姜禾只是滿足于當前,并無精進的想法,所以就不再強求。
她轉是有了另一個思慮,言道“你無心劍道,但這無尊劍道不可失傳,我有一弟子,名為焦雪,你若將此劍道傳授于她,我便放了你。”
姜禾聽后沒覺得哪里不妥,這原本是得益于鐘巖身上的,如今他母親來索取,他自是樂意,而無尊劍道也是太恒山的劍法,他先前不知,所以鹿翊夫人對他冒犯也是于情于理。
“好,我答應你。”姜禾應下。
“如此便好,師兄,勞煩你看住好他,焦雪也一同拜托你了。”鹿翊夫人囑托道,她似乎是打算獨自面對“你們無需擔心巖兒的事,他們的目的是我,牽扯其中只會添亂。”
鹿翊夫人這般說也是在告誡他們,而她也并不是不管不顧,只是此事沒他們想到那般簡單,步步危機,他們不足以自保。
繼云不服氣,但細想鹿翊夫人交托他姜禾的事那也不比鐘巖的重要,無尊劍道不可失傳,為避免差錯,看住姜禾另一種說法是保護好他。
鹿翊夫人朝著離衣逃走的方向追去,或許從一開始鹿翊夫人就打算這么做了,她早想探一探這組織的虛實,以她的實力自是可以全身而退。
“師妹!”繼云既擔憂又是欣慰,他差些錯怪了她,以為對鐘巖毫不在乎,畢竟丟棄鐘巖十多年不聞不問顯得無情。
姜禾也準備離開,這里已經沒有他什么事,他想到趕緊回去找白絡。
“你要去哪?”繼云出聲制止,看著姜禾又是要獨行離開。
“答應的事我不會食言,我尚還有事需要處理,回頭我去鐘府找你。”姜禾說完便離開。
繼云猶豫在原地,前一刻還答應過師妹要看好的,現在就立馬眼睜睜看著姜禾離開,而他是僵在原地不知所措。
“我已經不能小瞧你了,估摸著你應該可以自己應付。”繼云心里想著,多半也是在安慰自己。
焦雪還在鐘府,估計見有變數,一定也會有所行動,為今之計他還是先要告知焦雪情況,免得她擔憂。
姜禾一邊走著一邊回想接鹿翊夫人的那一劍,他原本自己的劍意已經足夠強,可在鹿翊夫人的劍里,他恍若無比渺小,自己生死皆在他人一念之間,這種被人掌控生死權利的壓迫太可怕了。
“竟是無尊劍道!”姜禾內心感慨,這是曾經太恒山位列首位的劍法,他能展現出如此威視,不愧其名。
劍已斷,劍意失,他悟了其中妙法,感受到了無尊劍道的磅礴之氣,不像繼云那般,借助自身強大,真正的無尊劍道是借助天地萬物,所謂無尊,便是海納百川,無尊卑貴賤,非是繼云那般自我大徹大悟而意圖逆天改命的導向。
姜禾總結,自己的無尊劍道雖有所成,但那不過還只是雛形,相比較鹿翊夫人的劍法,他還有巨大的提升空間,劍道之路他還沒想好究竟要走多遠,而無尊劍道的真意,他也無法融會貫通。
回到安置白絡的住所,天已經漸亮,來道房間,看著模糊的身形,姜禾陷入沉思,燈火下,白絡姣好的面容他看不清,而記憶中的樣子也有些迷糊,他的眼睛也不知道會不會好,就這樣一輩子模模糊糊勉強視物,著實遺憾了不少。
“我到底要不要與她攤明?”姜禾陷入焦慮。
白絡還未醒來他還有時間思量,跟著白絡回去亦或是回鐘府履行承諾,兩者必有一舍,之前就想過憑他自己一定可以保護好白絡,可當姜禾的遭遇他還是無可奈何時,他便心知自己之前的想法有多可笑。
離衣的話他也該好好掂量,白絡未能完成任務,必定是少不了責罰,至于代價,離衣的訴說也不知是否夸張了些,但姜禾還是想做些防備,以免生變。
“她或許還不知道我已經知道是她了,若是她知道后,會不會變成另一個人?”姜禾最害怕的莫過于此,之前就有過一段甜蜜,結果是他死了一次,若是以她啞女的身份,姜禾可以選擇忘記他們之間的恩怨,但她變回了白絡的身份,會不會無情,會不會離開,會不會殺了他。
殺他這樣的想法,姜禾篤行可能性不大,最怕的就是離開,因為一旦言明,他們就會隔著那條鴻溝,無情最好,但事事表明,白絡對他是有情的,他亦是如此。
姜禾守著白絡一直到天亮,兩夫婦見他如此擔心著心愛之人,十分感動,他們也看出一時半會白絡是醒不過來,反觀姜禾的神思,老人作為過來人,多少瞧出問題。
老爺子遞來食物,順便與他交心,談論道“愛一個人,不可有疑慮。”
“老爺爺,我于她沒有疑慮!”姜禾道。
“我還是看得出來的,你的心搖擺不定,都寫在眉宇間了!”老爺爺斷說道。
“我……”這樣都被瞧出端倪,姜禾也不在強裝,但他很清楚自己的心,堅定道“真的很愛她。”
老爺子笑了笑,問他道“究竟有多愛?”
姜禾撫摸著白絡的臉頰,柔情中帶有傷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