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錦舟就要支撐不住了,斷塵虹不再猶豫不決,他不知道怎么救人,但總比什么都沒做要強。他感知到錦舟的危險,爆體的那一瞬會波及到唐欣兒,他的眼睛似乎看出錦舟體內的內力亂團,為了防止爆體,他想出引氣之法。
此法他不知為何知道,但他沒有過多去想,為了防止事態進一步加劇,也許這值得一試。
“你要做甚!”唐欣兒喝住他。
斷塵虹盤坐開始運氣,然后隔空吸走錦舟體內的兩股力量,他不知這樣做自己會產生什么后果,但至少是可以減少被吸收者的痛苦。
引氣沒幾下,斷塵虹便顫顫巍巍起來,在錦舟體內的陰陽之力并非那般情愿和諧,二力被吸到斷塵虹體內便互生敵意相互對抗了起來,而這個也這正是錦舟在承受的痛苦。
但危險尚未解除,斷塵虹打起精神,加大吸力,終是把錦舟體內的力量吸進自己體內,錦舟在被吸的同時也是備受痛苦折磨,完事之后便暈厥過去,氣息還在,但傷勢不輕,而全程在看的唐欣兒不敢動作,怕打擾運功二人都不得好受。
直到斷塵虹倒地,唐欣兒放下錦舟,連忙上前去探查斷塵虹的情況。
他已經受傷過無數回,而這一次是他甘愿受傷的,他也要比平常更堅強,看到唐欣兒來了,他臉上不露出一絲痛苦,而是笑著迎對她。
“好了,現在沒事了。”他忍受著痛苦安慰著唐欣兒。
他不知道自己身上生有變化,唐欣兒忽覺得不對,事情沒那么簡單,果真下一刻,斷塵虹拼命抵抗的陰陽之力,忽地周身泛起藍光,這光色她再熟悉不過,正是那詭異的光塵,原以為醒來后它們都消失了,竟沒想到會在斷塵虹身上顯現。
“這是何物?”斷塵虹很快注意到自己的變化。
唐欣兒趕忙幫他拍走這些光塵,但無濟于事,他們縈繞在斷塵虹周圍,驅趕不走,反倒斷塵虹因為它們的出現,體內的那兩股力量得到了抑制。
原來這都不是一場夢,只是誤以為這些都是在夢里看到的,夢的最后他們都死了,可現實中他們只是大睡一場,可這也不像是普通睡眠,而是怎么也叫不醒,除非是服用斷塵虹的血,以解毒的方式才可被喚醒。
斷塵虹表示自己并無大礙,讓唐欣兒不必緊張,他身上的藍色光塵似乎已經聽命于他,只要他不動殺念,這些光塵便是無毒無害的,而當他心平氣和時,這些光塵就會離奇消失。
但陰陽二力依舊不能融合,光塵的出現是因為這二力在斷塵虹體內打得厲害,光塵是無奈從斷塵虹的體內讓出,光塵似是勸架一般在斷塵虹的體內柔和,這也使得他的痛苦減少了很多,二力對抗雖算是被斷塵虹壓制住,代價卻是他不得運功,否則二力會趁機大亂,致使爆體而亡。
“她如何了?”斷塵虹冒出虛汗,臉色蒼白,自己都半死不活還擔心別人。
唐欣兒惱怒,她看著錦舟已經脫離危險,轉而擔心斷塵虹,恨不得給他一粉拳,她說道“擅作主張不聽勸,如果你出事了,那我也不活了!”
斷塵虹笑了笑,他看不得唐欣兒傷心難過,內疚會讓他無顏面對唐欣兒,現在好了,他好像做對了。
“這些藍光你有何感觸?”唐欣兒對光塵有刻板印象,總覺得這光塵在斷塵虹體內不是什么好事。
斷塵虹搖了搖頭,他堅強的眼神里,看著已經不責怪他的唐欣兒,沒有什么比這更能安慰他的了。
唐欣兒放松眉頭,心里還是愿這光塵對斷塵虹而言是有益的。
“你真的沒事!”唐欣兒看他臉色,心疼問道。
斷塵虹笑著搖頭,他起身轉了一圈給她看,拍了拍胸脯表示并無大礙。
如初唐欣兒才放心下來,平靜了一段時間,唐欣兒在猶豫其他人要不要給解藥,但那樣就必須咬破斷塵虹的指皮,現在斷塵虹的傷勢唐欣兒心里是有數的,她只是不想戳穿他罷了。
“你要干什么?”唐欣兒看斷塵虹鬼鬼祟祟。
“就用一點點血!”斷塵虹咧嘴一笑,他看過唐欣兒用自己的血用在錦舟身上,同樣這些人也是可以用他的血蘇醒。
“你有想過,他們若是醒了,會把我們怎么樣?”唐欣兒擔憂道。
“不用害怕,有我在,我一定會保護好你。”斷塵虹保證道。
唐欣兒依舊擔心,剛弄醒一個錦舟就已經夠受的了,還要再救其他人,那指不定這天是要塌了一般。
“我不許你這么做。”唐欣兒補充道“你現在是我的人,你身上的東西也都是我的,沒我準許,你不得私用!”
斷塵虹摸不清頭腦,但唐欣兒的霸氣也確實唬住了他。
唐欣兒不想解釋過多,她簡單明了,直接將斷塵虹納為自己所有,此時的斷塵虹一惡一善,只有通過這種方式控制,否則難想會釀成什么后果。
錦舟的氣色慢慢變好,她猛地驚喜,大睜眼睛后,大口松氣,然后慶幸。
她沒想到她竟然還能活著,可當她要挪動自己身軀時,劇烈的疼痛傳遍全身,痛的她直呼,同時也惹來了二人的注意。
“你不要亂動,大傷之后,根基不穩!”唐欣兒湊近身前提醒道。
原本該喪命,能活下來,那傷勢并不簡單。
“我這是怎么了?”錦舟很快發現自己傷勢嚴重,忽然想稍運氣調和,卻一點也提不起氣來。
“都叫你不要妄動,還想運功療傷,你不要命了!”唐欣兒指責道。
錦舟垂氣,好像確實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如今是她落到了別人手里,那就是任人宰割的時候。
“是你們救了我!”錦舟模糊道。
唐欣兒看向另一處的斷塵虹,他現在還愧意中不敢靠太近“是他救的你!”
“怎么可能,他明明要殺我!”錦舟難以置信,她怎么也忘不了斷塵虹給他帶來的痛苦,早知會有今日,就該撈他們上來的時候就解決掉。
“我可不會武功,你覺得會是我救的你?”唐欣兒拋出疑問。
錦舟不信也得信,這洞中就只有這點人,能出手相救的,非他無疑了。
“他為何要……”錦舟想不明白,但她也很快意識到自己先前的行為,但那只表露給唐欣兒看,斷塵虹如何會對她下手。
“是我告訴她的,這也是我之過,沒看住他,讓他把我的話當真了,所以你的傷我會負責!”唐欣兒把所有的因果攬到自己身上,她相信斷塵虹是純良的,沒有她的暗示,斷不會干出這種事來。
錦舟只得含恨咬牙,她又能如何,是生是死皆在他人一念之間,她還想活著,現在的遭遇只能忍著。
“要恨就恨我吧!”唐欣兒表示道“他是無辜的。”
錦舟落淚,該恨誰不是由唐欣兒決定的,她感激唐欣兒還來不及談何恨,若不是唐欣兒不計前嫌制止住了斷塵虹,現在她哪還能活命。
唐欣兒哀嘆,她想彌補,卻給不了,她虧欠斷塵虹的太多,為他承受因果還遠遠不夠。
三人修整片刻,錦舟身子虛弱,只能勉強說幾句話,其他什么也做不了。
“你們是怎么喚醒我的?”錦舟出于好奇。
“是他的血,我們都中毒了,唯有他能解!”唐欣兒解惑道。
“毒?”錦舟想起了些,她揣測道“莫非那些綠光是夢幽?”
唐欣兒來興趣問道“你知那是何物?”
“不甚了解,只是幼時聽坊主提起過,他說丹藥坊還有一棵不見天日的巨樹,那里匯集一種叫夢幽的小蟲,與丹藥坊的那棵相呼應,一陽一陰,陽樹匯集名為流光的小蟲,顏色呈金黃,而河中所現,便是夢幽無疑了。”錦舟不覺間想起些舊事。
“它可有害?”唐欣兒打聽道。
“它是否有害尚不知,不過流光是無毒的,只是觸碰者會受到灼熱之感,至于夢幽,我也是第一次碰上,其效想必就是讓人沉睡噩夢吧!”錦舟結合自身下結論道。
“只是做噩夢?”唐欣兒覺得不止如此。
錦舟忽然眼睛瞪大,她與唐欣兒聊著聊著,忽然這夢幽提醒到了她,很快她激靈道“我們或許真的可以出去!”
唐欣兒一直擔心夢幽的事,它在斷塵虹體內現在是消停了,可若不多了解,往后它們再出現怕是難應付。
“陰樹……對,我怎么沒想到,只要找到陰樹,就能找到出路了!”錦舟喜泣道。
“你可知在何處?”唐欣兒半憂半喜。
“夢幽都出現了,樹定在不遠處!”錦舟堅信道。
“你信我!”錦舟看唐欣兒臉色并不露喜。
“不是我不信你,而是覺得這絕非易事。”唐欣兒還是顧慮到那陰樹的詭異。
錦舟被唐欣兒的話說醒,她才明白,如今她的傷勢嚴重,即便找到了出口,也未必能出去,前路艱險她何以突破。
“是啊!”她嘆了口氣,然后冷靜分析道“我在丹藥坊那么多年了,若有這么一個地方,也不至于被困死,至少現在是有了這一可能,但現在的我還得有命去嘗試!”
其實唐欣兒在意的并不是什么出口,如果要說出口她心里已經有一條,而那一條可比錦舟說的更安全可靠。
“你可有想過回丹藥坊?”唐欣兒試探性問道。
“回!如何回?”錦舟發問。
當唐欣兒問她這個問題的時候,她就該明白,這些年錦舟一直被困在這,她認為沒有出路,其實有一條一直被她忽視,只是她不敢想罷了,那條也正是唐欣兒想的那一條,便就是原路返回。
在跳下河里時,唐欣兒任由河水吞沒,然后一直下沉,那時候唐欣兒便注意到,河只是看上去很湍急,實際在水里還是可以有游動的余地,逆水游回去便就是出路。
“你先養好傷,目前要提防的是再有人上岸。”唐欣兒心里盤算著,既然追兵能找到這,已經老實了一波,不排除還會有下一波會上來。
錦舟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現在她的境況,若再有上岸者,她根本無法應付,雖有斷塵虹,但丹藥坊高手如云,難說會有應付不了的人。
為了躲避追兵,唐欣兒讓斷塵虹將在岸上趴著的全扔河里,而他們也聽錦舟的安排,安置到了洞內一個隱秘之地,即便追兵上岸也不會輕易被找到。
之后的日子,錦舟就一直躺著,她傷勢嚴重無法行走,而吃食也是靠斷塵虹供給,唐欣兒很謹慎河邊上,所以他們不會逗留太久,好在斷塵虹勾魚的技巧有天分,幾乎每次下勾都能以八成把魚弄上來,在洞穴中有滴水,這飲食便靠這兩樣維持。
時間不知過了多久,錦舟的身體愈加好轉,慢慢地起身走步,在被照顧的這段日子,錦舟對二人的態度只有感激,雖然吃著生魚很是難受,但她并不嫌棄。
身體終于可以運轉內力,錦舟等這一天已經很久,可她發現自己傷勢好轉的情況下,運氣依舊費力,她體內的陰陽之力受損嚴重,回想自己要被撐爆的場面,二力顯然已經泄露,如今功力不復當時也是情理之中。
在錦舟恢復的這段時間,唐欣兒與斷塵虹形影不離,他們有說有笑,除了多一個她,這世界似乎就只有那二人,初時有幾次上岸的人,由于他們躲得隱秘,沒耐心的追兵便不做停留,幾次有驚無險后,便再也沒有追兵上岸。
隨著時間流逝,或許丹藥坊早已放棄追查,唐欣兒看著河面,心里一直在想要等到什么時候丹藥坊才能把他們徹底淡忘。
錦舟用了十余年,至今還有人記得她的名字,那斷塵虹呢?要用多少年才能不被記起。
“你在想什么呢?”錦舟看著發愣的唐欣兒,她的憂郁躲著斷塵虹。
她多么希望就這樣一輩子躲在這個地方,不用面對外界是非,就這樣她好好的斷塵虹也是,可她依舊有個想著離開,明明現在挺好,卻心里矛盾著。
“沒什么……”唐欣兒看到錦舟走來,然后坐在了她的身旁。
“是不是感覺很孤單?”錦舟受著這種滋味很多年,她一眼就看出唐欣兒也有這種感覺。
“我剛到這的時候,沒想過,可時間久了就慢慢回憶起丹藥坊,有時候做夢能聽見很多吵鬧聲,可醒來才發現,這空曠的洞中就只有我一人。”錦舟說著就笑了,她又道“不過慢慢也習慣了,有時我也想過,如果不是因為有仇,怕是都不記得自己是誰了。”
“我沒有仇,也不知道以后該怎么辦,這世上有我沒我都一樣,除了我爹會想到我,可如果沒有他救我,我爹其實早已經失去了我,若是能在這躲一輩子也挺好。”唐欣兒不埋怨道。
“你爹與你?”錦舟忽然想到了一層關系,然后敞言道“即便丹藥坊與你有關系,那也是因為你爹,我看著你們不像是一路人,所以我現在與你明說,你不是我的仇人,也不知道現在跟你道歉還有沒有用,當初確實對你起了殺念。”
二人相視一笑,往事種種再提及反倒是一場誤會,唐欣兒早已不掛心上,錦舟也一直在找機會澄清關系,她不想唐欣兒對她有別的念頭,總之現在說清楚,以后就不會有隔閡,她的仇是一定要報的,不想因為這層關系否定了她們之間的姐妹情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