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撿到它開始,它從來都沒有離開過自己,怎么才睡一覺就突然不見了呢?
洞里沒有,難道是自己跑下山去了?
晏喜彎腰提起背簍,她大吃一驚。
背簍中的梧桐子所剩無幾,梧桐子她沒吃幾粒,是小板栗吃掉的嗎?這么多?有可能嗎?
唧咿……
就在她誘惑不解的時候,小板栗不知從哪里鉆出來,爪子搭在一個黑布隆冬的土球上。
“你去哪里了?小壞蛋!”
晏喜抓起小板栗放在手掌上,食指刮著它的黑鼻子。
小板栗激烈的從她手上掙扎下了地,一點點的推滾著那個土球,土球圓圓的,是她昨晚捏的嗎?
怎么變得這么臟?
她轉頭看了一圈,沒有看見另外一個土球。
這么喜歡這個土球啊!
晏喜連同土球一起把它撈起,出乎意料的手往下沉了沉,土球滑下掉在地上,怎么這么重?
這哪里是她捏的土球,明明是一個密度超大的石球。
石球在地上滾了幾圈,滾進火灰中,破裂了一塊。
咕咕……
小板栗撲了過去,一個細長的東西從石球里躥了出來,沖著晏喜齜牙咧嘴。
嘶嘶嘶嘶……
晏喜倒退幾步,背脊幾乎貼進洞壁里去,眼睛瞪得圓圓的。
這時,晨曦的光透過稀疏的桐葉照進山洞中,恰好打在這個突如其來的生物上面。
一條碧綠得發黑的蛇,小指粗細,兩掌長,它收回伸得長長的紅色舌信,張大的嘴撐開三角形的頭顱,狹長的眼睛冰冷地盯著晏喜,好像隨時準備咬上她的脖子。
咕咕,唧咿唧咿,咕咕……
小板栗攔在晏喜和綠蛇中間,對著綠蛇一陣亂叫,然后奉上一把梧桐子。
背簍里的梧桐子被小板栗全部拿來賄賂了綠蛇,可是它仍然不為所動,盯著晏喜嘶嘶地恐嚇。
最后,小板栗忍痛割愛不知從哪里掏出來一顆板栗,猶猶豫豫地遞給綠蛇。
綠蛇毫不客氣一口吞下,不久之后耷拉著眼躺在地上不動了。
“西米?”晏喜驚喜交加,試探著叫了一聲,綠蛇懶洋洋地看了她一眼。
晏喜伸手想摸一摸它的頭,綠蛇猛地抬起頭張大了嘴,嚇得她趕緊又縮回去。
小板栗著急的朝著晏喜咕咕直叫,它只有一個板栗。
晏喜抱起小板栗,順著它豎立起來的毛發,撓撓它長長的尖耳朵。
這條兇神惡煞的綠蛇明明剛剛出生,怎么沒有初生兒的脆弱和無知呢?
這么兇,不是西米啊,可是真的好像!
它的顏色和西米一模一樣,吃飽后懶洋洋的眼神也如出一轍。
可惜還是不是西米。
西米雖然見面總是要搶她的能量液,但它從來沒有對她齜牙咧嘴恐嚇她。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心太大,還是心境已經到了無我的境界。
晏喜懷著復雜的心情走在下山的路上,藤簍在她的背上,藤簍里躺著那條綠蛇。
那條隨時可能咬她一口的綠蛇,小板栗把它當個寶貝,喜滋滋地守在它旁邊,像一個剛剛收養了寵物的鏟屎官。
下山之后,她開始收拾石床。
天會越來越冷,她打算挑幾塊幾塊石頭帶回大吉祥家。
那些被閃電劈過的石頭,不會退溫的石頭,多么適合做溫床。
不用全部搬走,她就要三五塊大石頭就可以了。
也許是之前受的刺激太大,當她卷起石床上的濕草和草席后,看到那三個蛋時,她發現自己無感了。
她和蛋有著不得不說的緣分,一直有蛋來找她。
唯一正常的是孵出水鳥的那五個鳥蛋。
莫名其妙蹦出惡蛇的石蛋,跟她一樣來路不明。
而面前這三個鳥蛋代替她受了天罰,有兩個已經碳化,另外一個原本就跟水鳥蛋不一樣,沒有跟其他兩個一樣碳化已經夠奇怪了,如今看來更顯不凡。
它外殼上的黑灰被昨晚的雨水沖刷掉了大半,露出的蛋殼紅光閃閃,熠熠生輝。
她把兩個碳蛋埋在梧桐樹下,用濕草包裹住那個紅蛋,連同三塊石頭分裝進四個藤簍中。
東方漸明,天空中云層堆積。
秋風瑟瑟無孔不入,晏喜身上的草裙聊勝于無。
朝露濕芒鞋,寒衣勝北風。
那是妄想。
她看著河對岸,紅黃綠色的雀麥草埋下頭,搖搖擺擺……大吉祥昨晚回去了,不會這么早過來的。
晏喜爬上貓爪巖,扒開火堆埋上兩根山藥,又在旁邊丟了一把板栗,再加了一把干艾蒿和幾根粗木,坐在火坑邊啃著干棗和柿餅,火焰燃起,身體漸漸有了暖意。
烈火驅寒風。
小板栗趴在身旁的背簍上,可憐兮兮地看著她,鼻子不停聳動。
“不是只要蛇兒子就好了嗎?還吃什么?”
晏喜挑眉嘲弄地看著小板栗,它無辜地眨眼睛,它藏的食物都投喂了綠蛇。
晏喜松開手掌露出幾個干棗,它快速地抓了個塞進嘴里,又迅速抓了兩個就縮進簍中不出來了。
當她還在吃山藥的時候,大吉祥它們就來了,小吉利在河對岸長鳴,晏喜跳了起來,大聲呼喊,揮著已經破破爛爛的草帽。
她胡亂把剩下的山藥塞進嘴巴里,快速整理背簍。這次要帶走四個背簍一個木桶。
她背著那個裝紅蛋的藤簍,空余的地方塞滿了艾絨和菖蒲,還有小板栗和綠蛇。
另外四個像昨天那樣兩個一組用繩子連在一起綁了兩圈,這樣可以放在象背上,木桶里裝的是她做的那些手工作品,兩個木盆太占地留在土窖中。
另外三個里面除了那三塊石頭外,都是她儲存的食物,土窖里還有一大堆。
晏喜朝山上看了看,不知道能不能讓大吉祥每天早晚接送自己往來西山,像之前去百果山一樣。
晏喜覺得這個想法可行,不過先去大吉祥家安頓好再說其他。
晏喜埋好火坑,堵上土窖,跳下貓爪巖。
她把背簍挪下石床和木桶一起放在草地上,等著慢慢走進的大吉祥夫妻。
大吉祥在離她幾步遠的地方停了下來,用鼻子敲擊她背上的藤簍。
小板栗躥上晏喜的肩頭,唧咿唧咿叫了半天,大概在介紹那條綠蛇。
綠蛇依然躺在藤簍中,如如不動。
她不明白,同樣是不同的動物,為什么它們之間能用語言無障礙溝通,而她只能依賴對它們的了解來猜測它們的意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