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黑云壓頂，料峭寒風裹著片片雪花優雅而堅定地出現在人間，杜詩語姐弟倆迫不得已被困在爺爺家，他們父母也同意讓他們在那邊多呆一段時間，正好陪兩位老人在新年熱鬧熱鬧。
杜詩洋被杜老爺子拉到房間殺棋去了，而杜詩語則被杜奶奶拉著坐在電視機面前，聽老太太絮絮叨叨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老太太眷戀地撫摸著觸感柔軟溫暖的圍巾，第無數次感嘆，“真好啊……真好啊……”
杜詩語陪著嘿嘿干笑，心里已經盤算著該找什么機會把人情還回去。
“小語啊，你爸爸最近身體怎么樣啊？腰還疼不疼了啊？之前聽他一直說頸椎不舒服，我從……”老太太寶貝似的從柜子里拿出個大盒子，“這是我從超市里買的，聽人家說，這枕頭有按摩作用，睡著的時候就能按摩，也不費事。”她把盒子往杜詩語這邊推了推，“你拿給你爸爸，讓他多注意自己身體，唉！這身體啊，年紀越大就越不行咯……”
杜詩語敷衍地點頭應承著接過紙盒，她懷疑地看了眼產品商標，包裝倒是有模有樣的，但總感覺是三無產品。
電視機里放著晚間新聞，她不愛看，視線在客廳里轉了一圈，最終還是落在茶幾上的花生盤，算了，還是用吃的打發無聊的時間吧。
畢畢剝剝的聲音在主持人嚴肅的聲音里或夾雜著響起，老太太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哎，小語，我想起來了，家里還有些好吃的，你肯定喜歡！”說著顫巍著身子去廚房了。
杜詩語沖著背影高聲喊道，“奶奶，您慢點啊！”
不一會兒，老太太陸陸續續端了好些個盤子放到杜詩語面前，爬滿皺紋的臉上擠滿慈祥笑容，“這是隔壁劉奶奶送的糖果，她那小孫子可喜歡了！所以送過來讓我們也嘗嘗味，你也知道，我們倆老頭老太太的，吃什么糖啊……還有這個，隔壁孫奶奶送來的，說是鍋巴還是什么來著，我跟你爺爺覺著都挺好吃的……”
杜詩語滿心的焦躁和不耐煩在這一刻忽然就放下了，她乖巧地坐在她身邊，聽她略帶疲憊地介紹各種好吃的好玩的。盡管她說的這些，杜詩語并不感興趣。
老人需要的，或許只是孩子們的陪伴吧。
一時間，杜詩語想到曾經的自己，忙著工作，其實也是忙著躲開父母無休止的嘮叨，才會選擇離開家，選擇忙碌的生活。
“小語？小語？”
“啊！哦！奶奶怎么了嗎？”
老太太趁機揶揄，“這不是你特意買給我的吧？”
杜詩語看到她小心翼翼地收起了圍巾，心底沒來由地一陣心虛，“啊？奶奶，我不買給您那我帶來干嘛啊？”她笑得燦爛，試圖萌混過關。
老太太懷疑地瞅著她。
杜詩語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尖，從零食堆里挑了個橘子剝開，“哇！小福橘的味道聞起來好香啊！奶奶，您嘗這個！”她主動喂她一瓣橘子。
老太太順從地吃了橘子，但雙眼仍笑看著她，“跟奶奶說說，我們小語是不是談戀愛了啊？”
“哈！這怎么可能嘛！”杜詩語當即否認，她撅著嘴邊吃東西邊說，“奶奶，您說什么呢？我才高一呢，再說了，學校和我爸媽都不會同意的，我還是老老實實讀書吧，唉！”
“哦？聽起來你已經有喜歡的人了呢，和奶奶說說他吧，奶奶保證不告訴你爸媽，也不告訴別人好不好啊？”老太太八卦的勁兒上來了，尤其是瞅著杜詩語神色慌張，心里早就有了決斷。
“呃……”杜詩語自詡自己思維夠成熟，夠縝密，但在長輩面前，果然還是嫩啊！
……
天不遂人意。
接連兩天，江城都是大學天氣，以至嚴重交通不得不暫停。
“因大雪天氣，交通部門已經下達暫停……”
“奶奶！家里沒有蘋果了嗎？”杜詩語搜羅了廚房又翻了冰箱，還是沒找到蘋果，于是就朝客廳喊。
“啊哈？你居然吃光了那么多蘋果啊？”杜詩洋懶洋洋的聲音從身后傳來，他站在杜詩語身后，伸出手越過她的肩頭，從冰箱里施施然取出一盒酸奶，以迅雷之勢飛快地貼了下杜詩語微紅的臉頰。
“啊！”杜詩語偏過身一躲，誰料右手不小心碰掉冰箱隔間里的一罐白桃罐頭，玻璃杯瞬間四分五裂，碎玻璃混著鮮美多汁的果肉跌在光潔的地板上。
杜詩語轉過身想罵杜詩洋出氣，結果他已經拿著酸奶走到老太太身邊，滿臉無害地說，“啊，奶奶你看她，她又闖禍了。”
“……”杜詩語無語地朝他翻了個白眼，但還是賠著笑臉走向老太太，撒嬌，“奶奶，我不是故意的，您別生氣，我馬上收拾干凈！”
老太太愣愣地看著狼狽的地面，久久才長嘆一聲，“唉！算了就這樣吧，正好，”她朝正在陽臺上侍弄耷拉著腦袋花草的老頭喊，“老杜，你給兩個孩子些錢，讓他們去趟超市買些東西吧，趁著現在雪停了。”
“來了！”
杜老爺子很大方，拿了兩張紅票子給杜詩語，又單獨抽了兩張，各分給兩個孩子，“過年嘛，你們兩個也給自己買點好吃的，這兩百就買點菜啊水果啥的，”他謹慎地往身后瞄了眼專注收拾現場的老太太，壓低聲音，“煙，給我悄悄帶一包啊。可別讓你奶奶知道啊——”
“你跟兩個孩子說什么呢？”
“沒什么沒什么。”杜老爺子直起腰就把兩人往門邊推，“快點去吧，早點買完早點回來啊，一會兒雪又大了……”
……
兩人站在樓下街道邊，入眼白茫茫的一片。
杜詩語瞇瞇起眼仰頭望著不刺目卻又不容忽視的太陽，“我都有些看不清太陽在哪兒了。”
杜詩洋緊了緊衣領，“趕緊走吧！別在那兒看了，我可不想回來的時候拎著東西又下雪。”
杜詩語慢步跟在他身后，“雪什么時候停啊？”
“我又不是老天，你問我有什么用？”
“……你干什么啊？跟吃了槍藥一樣。”杜詩語沒好氣地踢了腳路邊雪堆，紛紛揚揚的雪渣前仆后繼地攀附在杜詩洋褲管上，他皺著眉，有些惱火地跺了跺腳。
“你能不能別玩了？還走……”
“嗯？怎么了？哎？”杜詩語看他直勾勾地盯著自己身后，于是轉過身就看到個長得極為小巧而又可愛的女孩子，正表情復雜地看著他們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