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東升,云卷云舒,金燦燦的曦光灑落,透過渺渺云煙,化作斑斑金霞,籠罩在觀云臺上各個吐納修行的弟子身上。
縷縷清氣灌入眉心,好似有一張無形的小嘴,正在不斷吞食著,靈箓綻著清光,緩緩煉化著吸收進來的靈氣。
偌大的觀云臺上,數百修士盤膝而坐,練氣修行,陳羨隱于其中,不過稀疏平常。
引氣入體后,他列入了道院名冊,每日跟著眾人在觀云臺修行,但他還是覺得有些不方便。
按部就班的修行速度實在太慢了。
如果說他是靜心入定,苦熬出來的引氣入體,那么可能不會有這樣的感受。
只是因為那枚神秘種子,他輕而易舉便成功引氣入體,還借助白鯉魚珠輔助修行,使他的修為水漲船高,一日千里。
經歷過了快節奏,就很難慢下來了。
不過他還是理智的,這里并不是封閉的洞府,而是有著數百修士一同修行的觀云臺。
財不露白的道理他還是懂的,就算是青漳道院,也不能避免有些齷齪的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他也只能是跟著眾人打坐修行,只有在獨自一人時,才敢將白鯉魚珠取出來,幫助修行。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陳羨吐出一口濁氣,睜開一雙神采奕奕的眼睛。
“時間快到了,可不能錯過了。”
心中默算了一下時間,陳羨起身讓開了位置,在人群中穿行了一陣子,走出了觀云臺,沿著寬闊的山中大道,往接引殿去。
……
按著手中的靈引,陳羨在接引殿外找到了隊伍,就是看見了那張熟悉的大臉,他有些無奈。
無視了易懷寶的擠眉弄眼,他拿出靈引,對著面前的那位背負長劍的青年喚了句師兄。
師兄點了點頭,沒有說話,目光望向接引殿,似乎還在等人。
陳羨走進隊伍里,易懷寶立刻湊了過來,有一搭沒一搭地跟他說著話,陳大少爺有些苦惱,要不把這貨的嘴給堵上?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不到一刻鐘,剩下的人就陸陸續續都來了,陳羨瞧了瞧,倒是有幾個見過的。
見人都來齊了,師兄掃了一眼眾人,開口道:“既然都來了,我就先說說,我姓劉,你們可以叫我劉師兄,這位是林師兄,這次將是我們兩位帶隊。”
“你們接了任務,想必都知道任務是什么,雖說我們只是探查,但并不是就不會遇到危險,所以如果有想退出的,就回接引殿返還靈引,我也不會強求。”
下面幾人開始交頭接耳,討論著什么,陳羨耳邊也響著易懷寶的聲音,但他并不想回話,而是在思慮這這次的任務。
成為了修士,錄入了道院名冊,在享受道院資源供養的同時,也需要完成道院指派的任務,朝廷以十九府之地的供養道院,道院同樣也需要助朝廷安定天下。
這次的任務,因為他們不過才堪入門,所以只是簡單地探查一縣異常,至于要不要他們當場解決,就看探查的結果了。
有著兩位有經驗的師兄帶隊,陳羨倒是不怎么擔心,下面的討論聲也很快結束了,倒是沒人退出。
見狀,劉師兄點了點頭,和林師兄領著眾人下了山,坐上備好的船,趕往了目的地——延水縣。
……
延水縣是崇天府的一處小縣,縣中人不過百戶,地形較為偏僻,又無甚特色,僅有一條河流在縣外淌過。
都說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著這條名作延河的河流,延水縣雖然沒有大富大貴,起碼縣里的人都能吃得上飯,日子過的還算安定。
可半個月前,延水縣出了些事情,向來平靜的延河不知怎么就發了大水,河水淹了縣外的百畝農田,將里面剛出苗的稻秧毀于一旦。
如果僅是如此,這不過是一場普通的水患,應當交由縣衙或是府城審理,再由朝廷撥下賑災錢糧,救助延水縣的百姓。
可很顯然,事情鬧到了道院,就沒那么簡單了。
十一日前,延水縣的縣民在河中打撈起三具泡得發脹的尸體,經查發現,這三人卻是縣衙派出查明水患原因的捕快。
三人死的很蹊蹺,三個懂水性的捕快,居然都是被水淹死的,不過消失了一天,身體就好像被水泡了四五天一樣,三人還有個共同點,就是脖頸處有著一道淺淺的烏青。
可事情到這里還沒完,之后的幾天里,又陸陸續續有尸體被打撈上來,死因與身上的痕跡都和之前一模一樣,連一縣縣丞都沒能逃過,這就震動了府衙,才派人通知道院,前來查探虛實。
陳羨他們的任務,就是前往延水縣,探明這件事背后究竟藏著什么?
……
船行的很快,不過兩日,他們就來到了延水縣。
望著有些渾濁的延河,劉師兄仔細觀了一陣子,沒看出什么,和林師兄說了些東西,隊伍一分為二,一方前往延水縣縣衙詢問,一方繼續探查延河的怪異。
陳羨是跟著林師兄幾人進縣詢查的,只是剛一進縣,他就感覺哪里有些不對勁,可是他又說不上來。
縣里依舊是一片安靜,來往行人匆匆,本就不算繁榮的延水縣此刻顯得越發蕭條,整個縣城上空都似乎飄著一朵陰云,籠罩了縣里所有人。
沒有在街上逗留,林師兄帶著他們徑直往縣衙趕去,若是問對縣里情況最了解的,自然是掌管一縣之地的縣衙了。
只是出乎意料的是,縣衙里只有一些留守的衙役,縣令和其他縣里的官員卻都不在縣衙。
一打聽,這才知道,竟然是有人捷足先登了。
“五天前,縣里來了一位道長,大概四五十歲的樣子,還帶著兩個小徒弟,說是聽聞我們縣里的怪事,所以特意前來,幫我們縣解決問題。”
“開始縣老爺他們也不信,想等仙師你們過來解決,但那位道長確實有本事,在延河邊上臨時搭了個法壇,結果那天真的沒人死了。”
“后來道長說是延河的水脈出了問題,讓縣里集資建了個廟,擺了塊黑石頭進去,說是叫鎮河神,用來鎮住作亂的水脈,現在縣老爺他們正帶人在廟里祭拜呢。”
“道長?鎮河神?”
林師兄摸不清楚那位憑空冒出來的道長是什么路數,那什么鎮河神他也從未聽過,不過既然能解決延水縣的問題,想必也是個高人。
這個世界,在野的前輩高人還是不少的。
畢竟道院只是朝廷與修行界合作的產物,真正來說,只是掛靠在修行界大派靈霄道名下,不得真傳,真正的高人,其實都在那些修行界的大門大派里。
就好像他們青漳道院那位傳說中的院長,一人蕩平青漳江,掃盡妖魔鬼怪,救萬民于水火,開山立院,護一方安寧,可修為境界,也不過半步金丹,偽天象真人。
當然,這些陳羨他們并不知曉,林師兄也是機緣巧合了解了一些,但也知道的不多。
打聽到了消息,他們也沒多耽擱,劉師兄帶人探查延河,只怕是已經和縣令他們遇上了,所以陳羨幾人也需要快些趕到,與劉師兄他們匯合。
而在劉師兄這邊,陳羨他們也沒猜錯,在延河探查了不久,劉師兄幾人就遇見了縣令他們。
等到陳羨他們趕到時,劉師兄已經在廟外邊等了。
“劉慶,怎么樣?”
林師兄迎了上去,眼睛望向了那間廟宇外數十道祭拜的人影,一邊問道。
“似乎沒什么問題,按縣令說的,這些天縣里的確沒死過人了,河里也沒再有尸體,看起來,那個道長的確有點本事,只是……”
劉慶看著廟里的裊裊青煙,突然壓低聲音道:“你不覺得,他們這樣像什么嗎?”
“你是說……”
瞧著眼前的場景,林師兄驀然一驚,恍然道:“河神祭!”